界門縣是在懸河下游旁,而蔣一泓所說的凶穴,卻是在懸河之中!
我首先勾畫起來的,便是兩道橫線,這所示的便是整條懸河。
那河中有山,鑿中如槽,我開始沒理解的原因,就是因為我覺得這兩句話是描繪兩件不同事物的,又覺得其上下連接不上。
可我現在將其看成一個整體之後,便在簡筆的河流之中勾畫,畫出來了半座山。
並且我在山中央的位置畫了一條向下的凹陷,將這座山畫成了一個石槽的模樣!
緊跟著,我又在那石槽上方,畫出來了一道水流。
水流垂直而下,就像是自天上而來,全部沖入了石槽之中!
再下一刻,我在山腳下方的位置,畫出溢滿流出的水流。
這水流幾乎將整座山腳全部淹沒……
看似這圖很沒有根據,水流怎麼可能從天上來?
可這其中卻有別的變數。
我又在山體前面,水流上方位置畫下兩條橫線,這表示懸河上方還有一段河流。
那自上而下的水,便是那更高的河流流經下來,沖刷著下方的山頭,常年累月之下,水滴石穿,硬生生的將山頭沖成了一個凹陷的石槽……
水流在下游重新匯聚成河,又再流向遠方……
簡單勾畫完線條之後,我又細緻地完善整張畫。
不多時,一張草圖便躍然於紙上。
一道懸河幹流形成的瀑布,沖刷而下,落至下方山體形成的石槽,再匯聚成河,奔流而出!
落筆之後,我胸腔砰砰直跳,喉嚨都滾動了一下,心頭更是有一股強烈的渴望,躍躍欲試,想要立刻就找到這地方是不是真的存在。
若是和我判斷的差不多的話,我已經曉得那凶屍是在什麼位置了!
這種強烈的渴望驅使下,甚至我覺得疲憊都感受不到,這完全是一種病態的衝動。
我花費了不小的功夫,強行抑制住現在出去找人問詢的心態,收起來天干硯和地支筆,小心翼翼地將風水圖放置在床頭。
我住的這房間裡頭,有屏風,屏風後面還有洗澡的地方。
去院子裡頭打了兩桶水,我回到房內簡單清洗了一下,祛除了連日來風餐露宿的塵垢,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最後我躺上床,強迫自己入睡。
開始的時候怎麼都睡不著,腦袋裡頭全是那風水局想像出來的模樣,到之後實在是困頓了,總算是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覺我睡得並不久,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色都還未亮……
我拿出來懷表看了時間,指針剛好指著五點鐘的位置。
今天雖然睡得少,但腦袋反倒是清明得多。
匆匆拿起來床頭的風水圖,我將其摺疊放在貼身的兜里,便推門而出。
令我驚愕的是,柳天牛和柳化煙竟然早就醒來了……
院內支棱了一張桌子,柳化煙提著一些吃食,正在往上放。
柳天牛則是背負著雙手站在院子中央,似是在冥想一般。
柳化煙抬頭,看我的神色明顯透著驚訝。
我本來想著是,這會兒就去外面找人打聽。
此時他們都在,肯定就不可能讓我一人出去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朝著柳化煙走近,並將風水圖取了出來,遞給了她。
柳化煙神色頓時鄭重了不少,她擦拭了一下手,才將圖紙接過去。
打開看了之後,柳化煙又神色匆匆地到了柳天牛身邊。
柳天牛低頭看了一眼,便沉聲吩咐:「去找個當地人打聽,看是不是有這麼個地方。」
柳化煙二話不說,抬腿就朝著院外走去。
她沒等我,我便不好跟上去了……
腹中也有飢餓,我坐下來在桌旁,把柳化煙沒放好的吃食放好,又喊了柳天牛一聲,示意他吃東西。
我沒有去喊何雉,好不容易有機會休息,就讓她多歇會兒。
柳化煙買的吃食不少,油條,油炸鬼,油餅,甚至還有一些煎肉,一餐飯吃下來,我額頭都微微見汗。
填飽了肚子,天光也更亮了。
柳天牛還是在院內靜站,似是養神。
我卻有些坐立不安,手裡頭一直拿著懷表,數著時間……
差不多時針指向七點鐘,院外總算回來了人。
柳化煙身後跟著一個身穿布衣,頭頂纏著好幾圈布條帽子的男人。
那男人雙手抄在袖子裡,微微苟著肩膀,腦袋抻出來,眼睛睜得很大,左右四看打量。
發黃的皮膚上有不少污垢,面頰之上也有兩團常年風吹的腮紅。
這地方黃土多,風沙不小,以至於人的外貌都受到不小的影響。
柳化煙的眼中則是透著喜悅。
「師父,李先生畫的地方,找到了!」清脆的聲音,隨著柳化煙兩人進院同時傳來!
我用力一握拳,小臂還顫動了兩下。
於我來說,這風水局完全是靠著宅經所學,參照蔣一泓告訴柳天牛的那句話推演而出的!
很可能我推演錯誤,不準確!
可現在找到了!那就代表我推演是對的!這也給了我極大的自信心!
柳天牛雙目陡然睜開,眼中精芒一閃而逝。
他們兩人到了柳天牛和我近前。
柳化煙看我的眼神,竟透著幾分敬佩。
「在哪兒?」我深吸一口氣,極力平穩心緒,問道。
柳化煙卻將目光投向了跟她來的那男人。
「我打聽了不少人,這地方很多人都曉得,城外十五里是一段懸河流域,那裡有一道關口,懸河之水自上而下沖刷,再去往下游!」
「那地方靠近的一個鎮,是懸壺鎮,這位農戶,張全大哥,剛好是從懸壺鎮來的。」
「我出了一筆錢,找人帶我們去懸壺鎮,剛好他聽到,就說可以帶我們過去。」張全頭稍微抬了抬,眼睛上瞟著看向我,忽然說了句:「你畫得不像,要不是懸壺口是俺們這裡的,其他人都不曉得的。」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不過他也沒打消掉我的信心。
細緻的我肯定畫不出來,可只要我推斷是正確的,到了地方,也能輕而易舉地找到方位!
「你只要帶我們去到地方就行。」我接了一句話。
張全快速點點頭,他抄著手,目光卻落至了柳天牛身上,試探性地問道:「他是道士?是有本事的道士嗎?」
我心頭一凜,便有所猜測。
柳天牛忽然說道:「你,要找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