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柳林子中葬屍,柳林子便是穴。
穴之外有小河,而往外走去,一段空地之後,又有一條懸河!
在風水之中,這叫做重反水!
我飛速地回憶當初從柳林子出去之後,行走那條小溪流的方向,以及外面懸河的方位。
我蹲下身,隨手抽出卜刀,在草皮上畫了個簡單的圖案。
一個圓圈之後,便是弧形的兩道痕跡。
我再次確定自己的分析沒錯,將卜刀別回腰間。
低頭再看定羅盤,我回憶著宅經中對於重反水的描述。
本來平穩下來的心緒,頓時又不安了起來。
原因便是這重反水在風水上來說,是一種大凶之穴。
水反兩三重,其家必定凶。前有兩水向冢邊出者,主子孫不孝及殘疾!
按道理,何鬼婆說這裡的凶屍,是風水先生和算命先生一起來葬的,他們不應該將屍葬在大凶之穴啊!
風水為陰術,算命為陽術,兩個先生更清楚,屍葬凶穴會發生什麼……
他們只有可能是故意而為,那這凶屍,和他們又有什麼仇怨?
以至於身亡之後,都要死不安寧,甚至讓他為禍子孫後輩?
愈發想,我眉頭就皺得愈發緊,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挖這屍體,恐怕要有不小的麻煩,即便是白天它不詐屍,我可能都會遭到一些反噬,甚至是報應。
「李陰陽,兩個月不見,你就成啞巴了麼?在想啥也不說了。」何雉嘟著嘴,踢了我一腳。
我重重吐了口濁氣,眉心鬱結著,還是不能鬆開。
搖了搖頭,我苦笑著說道:「不知道老爺子說的那兩個先生,和埋在這裡的人有什麼仇怨,死了都不讓他安寧。」
稍微捋順了思緒,我和何雉解釋了一遍重反水的風水局,以及這屍體的下場。
何雉聽得面露驚色,她臉上也沒小脾氣了,只是下意識地攥住了衣角。
沉凝之間,我告訴何雉,整個柳林子都是穴,不過穴眼卻在陰煞之氣最重的位置,我們得進去找到穴眼,才能夠挖墳。
何雉讓我等等,她去拿一些鋤頭之類的工具來。
語罷,何雉就匆匆朝著她家宅子的方向走去。
我在原地一邊等她,一邊在腦子裡剖析這穴眼的具體方位。
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忽而變強了一些。
我下意識地順著背後芒刺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邊是離開柳林子的小路,另一側才是何鬼婆家的院子。
隱隱約約,我卻瞅見了幾個人,那幾人穿著髒舊的布衣,或是耷拉著肩頭,或是歪著脖子,正盯著我們這邊看呢。
大太陽底下,那幾個人就像是黑色的陰影一般。
我總覺得很詭異,就好似他們身上缺了點兒什麼東西……
還有點兒讓人不寒而慄。
盯著他們看了好一陣子,我渾身便是一個激靈。
因為我發現了,他們的缺的地方,像是腦袋。
看上去,他們手腳健全,但是腦袋的頂端,就像是硬生生被削去了一塊兒。
陽光照射得他們全身發黑,所以不仔細看,那缺掉的一塊兒就很難看得清楚。
頭都被削了……人還能活著嗎?這更夫殺人誅心,開始對普通村民下手了?
「李陰陽,你看什麼,這麼出神?」忽然間,肩膀被人拍了拍,何雉清脆的聲音入耳。
我一個激靈緩過神來,才看見何雉已經提著兩柄鋤頭回來了。
我指了指剛才我看著的方向,想要讓何雉去看,同時我說道:「那邊有幾個人,怪……」
話音還沒有落下,我目光落回去,卻發現剛才那位置空空蕩蕩,哪兒還有人在?
何雉目光也落了過去,疑惑地問道:「什麼人?沒有人啊,李陰陽,你眼花了吧?」
何雉低聲嘀咕:「大白天的,也不能活見鬼。」
我臉色頓時也變得極為難看。
這會兒既不是晚上,又不是大陰之時,自然不可能活見鬼……
那就是一低頭,那幾個人走開了?
腦袋缺一塊兒,大概率都不是活人……
還是說,有人將它們挪開了?!
「天黑了挖墳不好辦,我們還要砍樹,爺爺讓我們麻利點兒,以免夜長夢多。」何雉催促了我一句。
我不再多看,只不過我心頭多了警惕性,接過來何雉手中的鋤頭,我轉過身,直接朝著柳林子中走去。
我一手拿著鋤頭,另一手則是托著定羅盤。
此時定羅盤呈現的是轉針,轉針是惡陰介入。
這柳林子本身全都是白狸子,陰氣沖天。
葬凶屍,又是凶穴,自然是惡陰徘徊!
這地方普通人住久了,都得傷及魂魄。
我和何雉走進來得有七八十米之後,才發現另一個怪異的問題。
白狸子居然沒有出現……
外頭大白天,柳林子裡頭陰沉沉的,陽光穿過枝葉進來幾絲,帶不來任何溫度。
我倒是也想得明白,這就是何鬼婆之前解釋的,唇亡齒寒。
定羅盤的轉針,速度開始變得快了起來,我仔細分辨,朝著哪個方向走,轉針的速度會更快。
凶屍所在之處,凶煞怨氣必定更多,轉針自然會更迅速。
走著走著,我便發現,這方向是西南方。
頓時我又是心頭一沉,喃喃道:「西南為坤,五行屬土,坤對艮,死對生,萬物春生秋死,此地為死門。」「死門為凶,不利吉事,只宜吊死送喪,刑戮征戰,捕獵殺牲。」
「我早該想到的……墳頭在死門。」
我低語的時候,何雉便一直看著我,我注意到,何雉的眼中驚色連連,甚至還有幾分陌生,就像是她第一次認識我一樣。
很快,我就停下了腳步。
此時柳林子到了一個極為密集的地帶,在面前約莫三四米外,有好幾棵柳樹,長得很是怪異,歪歪扭扭的,像是纏繞盤旋在了一起。
並且柳樹下面,還有個土包,那分明就是個墳包!
更為怪異的是,那幾棵柳樹都不約而同的,有一部分樹身焦黑如炭,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多看一眼我就覺得,眼珠子有幾分燒得慌。
何雉臉色微變,驚愕地說了句:「雷擊木?!」
她這話,立時讓我也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