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黃的稻草人,腦袋被一塊布包裹著,那布上畫著一道符。
那符文繁雜,一眼看上去,竟然有股子吸扯感。
多看了幾秒鐘,就像是要將我拉拽進去一樣,甚至身體都有種控制不住的前傾感!
不過也就那麼一瞬間,下一刻,那符紙上的符文就像是模糊了似的,字體逐漸變得不清晰,很快就成了一個墨團。
我堪堪站穩了身體。
稻草人的兩條胳膊耷拉在房梁下頭,一條麻繩穿過了房梁,一段在稻草人的雙手之中纏著,垂落下來的一節,剛好是個上吊的繩套。
我瞳孔緊縮,面色再變!
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我手指間,掌肚上,都有紅色的勒痕。
剛才我被勒著,我認為是鋼絲。
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這樣。
若是鋼絲的話,手上的勒痕完全不似這個模樣。
我剛才看著以為是紙人許,可實質上,也就是個稻草人……
目光從房梁挪到了銅棺上,我又飛速地看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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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陽光已經從陰冷變成了熾烈。
我心頭緊縮了一下,忽然間就想到,是因為剛才的大陰之時?
隱隱的,我又升起來一股子後怕感。
若非我沒有將河魁斬屍符畫好貼在銅棺上。
那是不是剛才,我就不是被繩子掛脖子,而是這銅棺開了?
餘光之中,忽而有東西動了動,我立刻定睛看過去。
那在動的,不正是紙人許嗎?!
他本來蹲坐在地上,此刻身體竟然晃了晃,腦袋朝著旁側一歪,整個人都朝著地上癱倒下去……
下一刻,紙人許便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他似是痙攣了兩下。
我眼皮微跳,隱隱覺得,我猜到剛才那一切的原因了。
可我也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對於那暗處還沒露面的周孑,我戒心倍增。
又扭頭看了一眼房樑上的稻草人,我快步地走到門檻前頭,將紙人許翻過來身體,平放在地上。
此時我確定了他剛才不是因為銅棺的原因成這樣,我便直接取出來了定羅盤,極為小心地將定羅盤壓在了紙人許的面門之上。
一瞬間,羅盤的指針便飛速的轉動起來,竟直接形成了轉針……
不過也就兩三個呼吸的時間,轉針逐漸平息下來,慢慢地回歸中線,平復形成了正針。
我小心翼翼地將定羅盤拿了起來。
再看紙人許,此時他神色好似恢復了一些。
我猶豫了一下,又伸手掐了一把紙人許的人中。
頓時,紙人許身體又是一顫!
他本來緊閉的雙眼,忽然猛地睜開,身體更是一下子直起,急促的大口大口呼吸!
這一幕著實嚇了我一跳,可我也是驚喜萬分,趕緊扶著他的肩膀,讓他能夠坐穩。
紙人許緩了得有一盞茶的時間,總算回過來一些神。
餘光瞥了我一眼,紙人許的目光落在我的脖頸和手上,最後又看向了屋內的房梁。
「許叔……都發生什麼了?」我謹慎地問了一句。
紙人許盯著的地方,正是房樑上的稻草人,狹長的狐狸眼中,儘是殺機和冰冷。
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忽地站了起來,我趕緊伸手攙扶他。
紙人許聲音沙啞的開口道:「過來的時候,見了個凶屍被黑影扎穿,我怕這屋內出什麼變故,結果走到這裡,就中了招。」
說著,紙人許又抬起來一隻腳,他手在腳下一撕,「嘶啦」的聲響中,他竟從鞋底扯下來一張符篆,這符就要古怪得多,玄奧的符文當中,似是有魂字,也有魄字。
紙人許語氣冰冷的繼續說道:「這人可不是個單純的先生,他竟然會一點鬼婆子的法門,這肯定不是苗光陽教的,而是另有其人。」
我心頭咯噔一下。
紙人許話音未頓,接著告訴我,他踩中了這張地上的符紙,便被驚了魂,之後就一直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意識之中,他好像看到我了,又在叫我的名字。
結果又好似覺得,他拿了鋼絲勒我……
聽到此處,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背上儘是冷汗。
不過他這番話,更是隱隱貼合了我的猜測。
我只是沒想到,這符紙,竟然是鬼婆子的手段?
我正想開口,紙人許又皺眉說道:「不過這苗家村是沒鬼婆子的,我們從唐鎮過來,這一路上休整的時候,我也沒聽說哪個村鎮有鬼婆子授徒,這事兒不簡單……」
停頓了片刻,紙人許才搖搖頭:「或許是他機緣巧合得到的鬼畫符吧,當然,還是不能放鬆戒備。」
我點頭,表示明白了,並告訴了紙人許我對銅棺的分析,包括外頭那具屍體,我猜測是周孑他娘。
紙人許眯起眼睛,喃喃道:「虎毒不食子,這人毒,卻不堪親。」
話語之間,紙人許踏步進了屋內,我也緊隨其後。
紙人許一抽手,一條鋼絲閃爍而過,房梁之上的那稻草人便被拉拽了下來,「咣當」一下掉在了地上。
稻草人的兩條胳膊,卻被拽斷,掛在房樑上的麻繩中間。
紙人許一腳便踩在了稻草人頭頂,那張本來就已經模糊了的符紙,已然被踩得稀爛。
紙人許的目光又落至銅棺上,出聲問我,這銅棺怎麼處理?
我一時間沉默,雙眼緊盯著我畫出來的那河魁斬屍符。
周孑連他娘的凶屍都搭上來了,目的就是想將河娘子弄醒。
紙紮擋了一次,周孑才會做了布置,對紙人許和我動手。
他肯定還會想辦法,來動這河娘子的屍體……
要麼我和紙人許能找出來周孑,要麼我們就得讓周孑動不了河娘子。
而這後者,便是得入葬……
前者,也是難上加難。
思緒至此,我便將我的想法告訴了紙人許。
紙人許卻搖了搖頭,他說:「陰陽,許叔能幫你動手,殺你殺不了的人,可這對付風水先生,即便是半吊子的,許叔也沒什麼辦法。」
「我既找不到他,也葬不了這屍,這事兒得你解決,若是你不行,怕是就得去請蔣先生了。」
「至於這河娘子,或許我可以試試,剝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