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紙人許攙扶著我,朝著苗家村回返……
一路上走走停停,這一次,幾乎是天亮了,我們才回到苗家村……
不敢停頓,又從村尾回了苗家院子。
此時,黃七和謝滿倉都在院子裡頭坐著,神色警惕。
苗老爹和老嫗,則是在堂屋裡頭,兩個老人明顯熬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苗玉兒,則是在院內來回踱步。
我和紙人許進屋之後,苗玉兒便緊張地朝著我們走來,眼中都是期翼和詢問。
還沒等我說話,紙人許便先低聲說了句:「陰陽,你和她們交代,我去後面看看情況。」
語罷,紙人許匆匆出了院門,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苗玉兒緊張地到了我跟前,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將兩個老人驚醒。
她立即小心翼翼起來。
黃七和謝滿倉也頓時謹慎許多,不敢發出什麼聲音。
我正打算開口的時候,堂屋裡頭的苗老爹,卻晃晃悠悠地抬起來了頭。
他見了我,神情激動起來,直接起了身。
椅子咣當一下倒地,連帶著那苗老太也醒了……
兩個老人顫巍巍地要出堂屋。
我輕嘆,給了苗玉兒一個眼神示意,便朝著堂屋過去。
這兩天時間過去,明顯他們勉強接受了現實,當我將曬屍房一切都說了,以及苗光陽老婆平安下葬的經過也講了之後,兩個老人才又顫巍巍地坐回了椅子上。
兩人雖有些失魂落魄,但情緒總算是能平穩下來。
苗老爹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怔怔地看著院門處,道:「蕙蘭是個好兒媳婦,這輩子也是可憐,孤苦無依了半生,到了家裡頭,光陽又常年不在,現如今他們兩夫妻,都落得這個下場,到死了也沒見上一面……」
苗老太太則是低著頭抹眼淚。
苗玉兒紅了眼眶,不過她卻忍著,在安撫苗老太太,一家人好不悲涼可憐。
我心頭輕嘆,不過他們總算能平穩下來,也讓我放心了不少。
同樣,我還是安慰了他們幾句,大致就是要保重好身體,我會將苗先生送回來,並且會幫苗家將風水改好。
斯人已逝,以後的日子還長,苗家的香火也不能斷。
我說完後,他們的神色總算好了一些。
苗玉兒扶著兩個老人回房間休息了。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日上三竿。
紙人許去後邊兒看了,卻沒回來,這就讓我略有擔憂。
我叮囑黃七和謝滿倉也去休息,便匆匆出院門,朝著院後快步走去。
當我來到那兩間屋子前時,入目的便是蹲在地上的紙人許。
讓我臉色微變的是,本來在那鐵門前頭的那幾個黑色紙紮,竟然在空地中央……
更怪異的是,它們圍成了一個圈兒,並且全部傾斜著往裡,紙紮胳膊更是全部往內側扎去。
地上有不少污血,滲透進了泥土之中。
等我看清楚了,面色更是驟變。
那些紙紮人圍著的,赫然也是一具屍體……
那屍體是個女人,她身上穿著一身殷紅的殮服。
這殮服明顯有些年頭了,透著一股子古色古香的氣息。
紙紮人的手掌,莫不是扎穿了她的胸膛,便是胳膊,或者是腰間,大腿。
腐爛的屍臭味,從這屍體上不停地傳出,瀰漫得四周到處都是。
她一張毫無表情青紫發黑的死人臉,更是布滿了斑點。
濕漉漉的頭髮,濕漉漉的殮服,污血之中還混雜了很多水跡。
這屍體是凶屍……而且魂飛魄散了!
我第一個反應就知道,它不可能是銅棺之中的河娘子。
因為河娘子沒那麼容易能出來……
更重要的是,河娘子肯定要比苗光陽老婆凶多了。
單憑一些黑影紙紮,這些紙紮不過是黑煞的凶屍皮所做,又怎麼可能對付得了河娘子?
我隱隱有所猜測,恐怕這女屍,應該是周孑投河自盡的娘……
他跟著苗光陽學了那麼久的風水術,將他娘弄上岸不難。
我心頭逐漸沉了下來,更覺得心驚。
我此前都沒預料到他會有這一手。
並且我更覺得,他好狠辣的心腸,竟然用他娘的凶屍來做誘餌,引開了紙人許的紙紮……
思緒一瞬間在腦海中閃過,我再看蹲在鐵門前頭的紙人許,心頭便擔憂無比……
「許叔!」我低聲喊了紙人許一聲。
紙人許還是沒有反應。
我心頭的擔憂,變成了驚疑……
這大白天的,紙人許怎麼了?
我警惕無比地朝著他走過去,等到了紙人許身旁後,我才發現,他雖然是蹲在地上,但是卻雙目緊閉,垂著頭,一動不動。
我身體一顫,趕緊探手,去摸了摸紙人許的人中。
極度緊張的心態總算稍微好了一絲,紙人許呼吸還是正常的……
只不過他還是沒醒過來……
我又喊了紙人許兩聲,還晃了晃他的肩膀,可紙人許還是沒什麼反應,雙目緊閉,儼然一副昏死過去的模樣。
再看他身上,也沒什麼傷口。
大白天的,他也不可能被撞祟啊?
我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擔憂和不安了。
伸手掐了一把紙人許的人中,他還是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我想要將他放平在地上,可他身板僵硬,四肢繃緊,我無法讓他躺倒下來。
我也不敢再多做別的什麼,抬頭看向了屋內,目光瞬間便落到了銅棺之上……
紙人許昏迷不醒,應該不是周孑,周孑肯定沒這個本事對付紙人許,恐怕就是因為這銅棺了……
緊閉著的棺蓋,嚴絲合縫,隱約還能看見棺材上頭,有纂刻著的符文。
距離近了,我認出來了幾道符,那竟然是宅經之中的符篆!
頓時,我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苗光陽曾和我說過,他對付一具凶屍,被屍氣侵體,被高人搭救,最後靠著一塊鎮命錢護著心脈。
可想而知,那凶屍多半就是河娘子。
那高人,肯定就是蔣一泓!
這銅棺之上有地相堪輿的符篆,封河娘子,也有蔣一泓的手筆?
至此,我心頭更是涼了半截。
蔣一泓都只能封屍,我哪兒有辦法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