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建東林黨,宣戰皇帝!
張居正恍恍惚惚回了內閣。
在高拱三人的目光中,張居正的臉色,就和川地變臉似的,一會紅、一會青、一會白,看著就難受。
思緒良久,張居正還是裁了張宣紙,揮毫潑墨寫了封信,喚來門生、內閣中書舍人劉台送去青浦金澤。
而聽到這個地名,高拱、胡宗憲、李春芳愣了愣,也想起了個人。
前內閣次輔大臣徐階。
朝臣常變,而閣臣不常變,徐階在入閣拜相後,生平過往就被無數朝廷命官所熟知。
徐階少年時,在青浦金澤吳一祝門下讀書,在午門訓子、被賜致仕、滿門抄斬後,徐階沒有回到傷心地淞江府,而是去了常常懷念的少年之地,在那裡建了座宅院。
都說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但在徐階這裡並不是,而原因很簡單,有位好老師,陽明先生弟子聶豹。
聶豹是陽明先生僅有的幾個還活在世上的弟子,在心學、陽明心學學派的號召力,是毋庸置疑的。
不忍門生就此黯然落幕,不顧年邁,親自為徐階站場舉行了講會。
徐階的人品德行不提,在心學,在學識方面是過關的,幾場講會下來,徐階受到了大批的擁躉。
聽說徐階在無錫講學時,去到了一所宋朝學者楊時曾經講過學的東林書院,他就同恩師聶豹倡議維修。
聶豹在士大夫中聲望自是不必多提,一經倡議,就得到許多地方人士以至常州知府、無錫知縣的資助和支持,在重金之下,很快修復了東林書院。
在十月份的時候,徐階會同聶豹、鄒東廓、羅念庵、劉獅泉等心學大家,發起東林大會,制定了《東林會約》,規定每年舉行大會一、二次,每月小會一次。
徐階自此奔走於青浦金澤和無錫東林書院之間。
「元輔。」
李春芳突然出言,委婉道:「逝者如斯夫,一些人、一些事,當斷則斷!」
他是揚州府人,距離常州府無錫縣不過二三百里,在與家族聯絡時,偶然間知道了些東林學院的事情,最關鍵的是,不是好事。
「子實,你知道些什麼?」高拱接言道。
作為『老朋友』,高拱對徐階還是很關心的,但之前政務繁忙,沒有去關注老朋友的動向,現在,張居正、李春芳的異常表現,都透露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李春芳望了眼張居正,見張居正面沉似水,便知道元輔是知道昔日恩師如今的一些所作所為的,沒有表態,就說明元輔不反對,或者,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過去的師徒情誼。
元輔沒有發言,面對次相的詢問,李春芳只能道:「次相,徐閣…嗯,徐階在致仕後,在常州府無錫縣的東林書院,發起了東林大會,既是講學又是議政,吸引著許多士子,這裡面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因批評朝政而被貶斥的官吏。
在徐階的號召下,他們不顧路途遙遠,匯聚於東林書院,人數之多,竟使東林書院的學舍都容不下。」
一群失意官吏聚集在一起議政?
這頓時引起了高拱的側目和警惕,繼續問道:「議的什麼?」
李春芳又望了張居正一眼,見其沒有反對,才道:「朝廷腐敗、民不聊生!」
寥寥八字。
聽得高拱拍案而起,怒聲道:「狂妄!」
朝廷腐敗的問題,不是大明朝才出現的問題,也不是大明朝獨有的國情,歷朝歷代皆有之,且從太祖高皇帝建立大明朝起就屢反不止。
在徐階領內閣實事的時候,這問題也始終沒有解決,受到無數御史言官的攻訐。
這才致了仕,轉頭就抨擊朝廷腐敗,高拱是真被徐階的操作給氣笑了。
再說,民不聊生的問題,大明朝二百年,百姓何曾像今年今月今日今時這般安生?
舉國上下,免賦稅三年,兩京一十三省田地無不豐收,這要是叫民不聊生,高拱真不理解百姓安居樂業是什麼樣的畫面了。
「朝廷反腐,是件持之以恆的事情,有民情反響,不一定是件壞事。」
胡宗憲出面打圓場,緩聲道:「而東林書院所說的民不聊生,我猜徐階真正想說的,是『官不聊生』、『士不聊生』吧。
子實,我說的對嗎?」
李春芳點點頭,斟字酌句道:「是這樣,徐階和東林書院人不敢提及聖上,也不能提及官吏、士紳,於是就虛構了黎庶不少苦難。
徐階更是在東林書院中直言,『當今朝局如同抱柴於烈火之上』,言及在朝廷做官的不考慮朝政,在地方做官的不留心民生,隱退鄉里的不關心世道。
徐階和東林人立志於把讀書、講學同關心國事緊緊地聯繫在一起。
靠著陽明心學在朝廷的影響力,東林書院受到了不少地方官,乃至於京城官員的支持。」
說到這裡。
高拱頓時心生寒意,下意識地望向張居正,嘴唇微動,但那句話卻沒有說出來。
以書院形式聯絡士人、官員,提出異於朝政的不同意見,反對朝廷,或反對某些人,這樣的群體在宋朝時,有個專門的稱呼。
「在野黨!」
在被聖上消滅了門戶之爭後,徐階終究踏上了『黨爭』的路子,那東林書院,不妨說是東林黨。
如果就這樣說,或許有些武斷,高拱進行最後的確認道:「子實,東林書院可有主張?」
黨爭,必有主張。
這次不等李春芳看過來,張居正便心累的擺擺手,道:「既然說了,那就說完吧。」
恩師,太糊塗了。
「是,元輔。」
李春芳受命,沉聲道:「徐階和東林書院人強烈要求改變錦衣衛專權亂政的局面,主張「政事歸於六部,公論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
竭力反對聖上派遣礦監、稅使到各地進行瘋狂掠奪、橫徵暴斂,主張既重視農業,也重視工商業,要求惠商恤民、減輕賦稅、墾荒屯田、興修水利……」
東林黨主張。
還不止一個、兩個。
高拱越聽臉越黑,徐階組建的東林黨,乾脆連裝都不裝了,要和聖上、和朝廷打擂台。
「我去面聖。」
高拱抬腿就要往外走,卻被張居正出聲攔住了,坦然道:「肅卿,慢行!
錦衣衛不是擺設,東林書院的事,聖上必然早早地就知道了。
東林書院,是徐階、聶豹在陽明心學學派建立起來的,說到底,是心學在圖謀幹涉朝政。
我之所以傳信於徐階,是逸甫在宛平縣執行清丈田畝、均地於民國策時,遭遇了北方王學穆家的為難,而且,穆家家主穆北對太祖高皇帝、當今聖上口出狂言,惹得聖上大怒,下旨錦衣衛誅之。
我畢竟曾是徐階的門生,以此信了卻往昔情分,勸說徐階莫參與到對抗國策之中。
若徐階聽之,東林學院圖謀朝政止在口頭之間,於朝廷無傷。
若徐階弗聽,東林學院的事,想必不日就會有個了結。
看在我的面子上,肅卿,請等一等。
拜託了!」
前面那些話,高拱都沒有在意,腳步未停往外走,但那句「拜託了」,讓高拱止住了抬腳邁過門檻的動作。
沉吟良久,回到了案牘後,受下了張居正這句『拜託了』。
而胡宗憲、李春芳默契地嘆了口氣,元輔,難啊!
……
是日夜。
宛平縣,錦衣衛緹騎四出。
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領頭踏碎了穆府漆紅的朱門,無數緹騎如狼似虎沖了進去。
大門大戶,必有豪奴、護院看家,在第一時間牽著猛犬衝出,攔截在錦衣衛緹騎的必經之路上。
「嗖!」
「嗖!」
「嗖!」
「……」
手持臂弩的緹騎們,幾乎瞬間扣動了臂弩樞機,無數弩矢射出,覆蓋了所有試圖抵抗的人、獸。
穆府的護院、所牽的猛犬,在被弩矢射中後,立死當場,但軀體在慣性作用下,還是繼續往前沖了一段。
但朱七卻皺起了眉頭,臂弩的效果,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那些猛犬就不說了,在沒有被擊中要害時,生命力總能再抵抗一二。
可脆弱的人體,在正面接了弩矢後,沒有立刻倒下,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命令緹騎向前推進,弩矢洗地,而朱七則停留在死去的穆府護院身前,俯下身去,輕輕敲了下穆府護院身著之物。
朱七本以為是皮革等物,但冰冷且沉悶的觸感反饋,卻讓他意識到不對。
撕開外衣後,那薄薄的甲冑,頓時進入朱七的眼帘。
大明律,任何人、家族不得藏甲。
大明朝甚至可以接受刀劍藏身,卻絕對不能接受的兩件東西。
一、火器,二、甲冑。
火器殺傷太大,一旦被歹人所持,到了鬧市中,必能形成大片死傷,這為朝廷不能接受之物,倒是好理解。
而不能接受甲冑的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穿上甲冑後,人的防禦會大幅度上升,犯人在做些壞事後,穿上甲冑,在抓捕時,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和危險。
依大明律,私藏甲冑當斬,私藏甲冑過十當誅。
朱七放眼望去,這倒下的穆府護院就過了百人,弩矢入身而未能整根沒入,顯然都穿戴了薄甲。
過百件甲冑,足以證明穆家有不臣之心,今夜的殺戮,越來越合理了。
至於先殺人,再找證明,順序不對,大明朝不講這個,只講結果。
喊殺聲,驚動了穆府所有人,一盞盞燭光亮起,這仿佛給予錦衣衛緹騎目標,朝著映照的人影,抬手就是一發弩矢。
弩矢穿過紙綢窗紗,精準命中點燈的穆家人,一聲慘嚎過後,便是倒地的動靜。
錦衣衛緹騎破門而入,不論倒地不起的穆家人是生是死,再來一發弩矢進行補刀。
然後才是搜羅各個房間內存活的穆家人、奴僕、雜役等人。
死去的穆家人,鮮血肆意流淌,沁潤著磚石、土地都成了血色。
而穆家家主穆北,也被緹騎們找到,像只肥豬似的光溜溜被拖了出來。
找到的時候,這傢伙正趴在女人肚皮上呢。
沒有看清局勢的穆北,還在怒吼:「我姓穆,北方王學的穆家啊!我是聖人徒孫!誰敢殺我!誰敢殺我!誰敢殺……」
「不姓穆、不是北方王學的穆家,不是聖人徒孫,我們還不殺呢,這回殺你,算是殺明白了!」
朱七踏著血坑,拎著繡春刀,緩緩走來:「殺的就是你這個聖人徒孫!」
一刀下去,屍首兩分。
穆北的腦袋骨碌碌滾出好遠去,眼睛瞪的像銅鈴,死時的眼神滿是不敢相信、恐懼。
胸膛里的鮮血,這才噴薄而出,濺出好遠去。
繡春刀上的血,匯聚成珠,從刀尖滴落。
朱七下達了命令,「全殺了!」
聖上下達的命令是抄斬,但穆府私藏甲冑過百,卻讓穆府的罪名直接上升了幾個台階,這是謀大逆的罪,當誅盡穆府中的一切。
哪怕是個雞蛋,都要搖散黃了。
徹夜的殺戮。
直至晨光微熹,宛平縣的殺戮之聲才緩緩停止,齊大柱前來復命,道:「乾爹,宛平縣司吏王凱等人及家族已盡數斬殺,一應財貨也清點完畢。」
「死屍拉去焚了,財貨送交內帑,把這些宅院都沖洗乾淨,這都是聖上的銀子。」朱七就在這血色土地上練著功,漠然道:「做完這些,去找陳閣老報到,別耽擱了清丈田畝的事。」
「是。」齊大柱聽令去做事。
一夜之間。
一縣鄉紳、大戶全數被誅滅,累殺近萬人。
當然,能有這麼多人人頭,穆家貢獻頗多,連個後代都沒有留下。
堂堂北方王學的主事家族,竟落得無嗣無後的結局,其慘烈的程度,遠在受弟子牽連十族的王畿之上。
心學門徒眾多,陽明心學門徒眾多,穆家之死,仿佛插上翅膀一樣,飛速傳遍大江南北。
沒有了官吏、士紳、大族、富戶從中作梗,清丈田畝變得格外順利,在錦衣衛緹騎、東廠番子的共同努力下,陳以勤得到了宛平縣詳細田畝數量。
七十九萬九千六百畝。
陳以勤翻出了以前宛平縣遞送朝廷的魚鱗圖冊,上面清清楚楚記載著三十四萬六千二百二十二畝。
京城附郭,宛平一縣,就隱田四十五萬餘畝,陳以勤當真被驚到了。
這些地方上的胥吏、鄉紳、大戶,真是好大的膽子!
宛平縣人不足八萬人,一人平均能均得十畝地左右,但各鄉、村,區域不同,地情不同,人也有多少,陳以勤根據鄉情、村情決定了一人該分多少田地畝數,然後,將所有土地分塊,寫入簽筒中,一人抽一簽,田地優劣、地理位置,全憑天意。
只要抽中,便不允許更改,陳以勤親自發放給百姓第一張地契,也傳達了『只許種,不許買賣』的聖意。
初始均地還有些混亂,慢慢地就有了秩序,效率立時提了上來,而陳以勤也總算有時間將宛平縣中發生的事情,如實記錄後,分別報於玉熙宮和內閣。
著重點明了,地方隱田之事,比想像中更加嚴重,朝廷要做好隨時選拔人才補入地方衙門吏員的準備。
陳以勤覺得,一直『清丈田畝、均地於民』下去,地方衙門缺吏比缺官的情況還要嚴重。
聖上殺了那麼多人,地方衙門官員,連一半都沒死,但吏員,可能會十不存一。
地方吏員的貪瀆,觸目驚心!
內閣。
張居正幾人看著陳以勤報上來的新魚鱗圖冊,略顯尷尬。
作為曾經隱田的家族之一,失額田畝越多,代表身上的罪孽越多。
所以默契地沒有對官吏、士紳、大族、富戶隱田的事發表意見,轉而對陳以勤請求補缺宛平縣吏員的事進行了商議。
張居正放下魚鱗圖冊,望著僚眾道:「以我之見,聖上對我大明朝幾場官場清洗後,現今在位的官員都還算稱職的,想來以後被問罪的官員會少些,不會再出現一次缺少幾百、幾千,乃至幾萬名空位,肅卿,你之前遴選的四十萬農家子弟、工家子弟,還有多少人可做備選?」
幾輪殺戮過後。
大明朝官員們的貪墨、搞事能力直線下降,被聖上砍死的人也就越來越少的,這不是說沒有貪官、昏官了,而是兩京一十三省官員行事更加隱秘了,哪怕被抓,也不會順著藤蔓糾殺幾十、幾百個人了。
今後肯定還會死人,但不會那麼嚴重了。
之前遴選適合做官的工、農子弟,便只能降一等,去做吏員了。
如此一來,現有吏治有地方人主地方事的局面要被打破,畢竟遴選的吏員,不一定來自於該縣、該府,甚至是該省。
外地人做官,做吏,將成為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常態,張居正對此是抱有樂觀態度的,本地人主本地事,很容易形成包庇、隱瞞、徇私,由外地人來主事,那些執法不公的事必定還會有,但總會不那麼順利。
再加上聖上在廢除朝廷內官員幕僚制度時,將吏員也正式劃入了大明朝制度,官員、吏員,都是大明朝正式職位。
張居正隱約有種預感,終有一日,吏員能與官員分庭抗禮,以下克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大勢湯湯,張居正無法預見未來走向是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唯有順其自然。
無論官員、吏員的地位如何變化,反正內閣的地位不會受到影響就是了。
「還有三十五萬餘人。」高拱回答道。
聞言,胡宗憲、李春芳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四十萬人,三十五萬餘人,這中間差了四萬多人,也就是說,聖上在這嘉靖四十年裡,至少殺了或罷了四萬多名朝廷命官。
要知道,太祖高皇帝的洪武三大案,加一起才殺五萬多人。
胡惟庸案中,大明朝最後一名宰相胡惟庸本人被殺,並牽連了一萬多人。
藍玉案中,藍玉被殺,同時有大約一萬五千人受到牽連。
空印案是因為太祖高皇帝對官員在公務文書上蓋空白蓋印的行為感到憤怒,認為這是對他的欺騙,因此下令清查,導致上萬名官員喪命。
三場大案,以胡惟庸案為始,以藍玉案為終,中間跨度十三年。
當今聖上,僅用一年的時間,就追平了太祖高皇帝十三年誅殺官員的數量,而在株連、除商等事上,更是遠遠甩開了太祖高皇帝揮舞屠刀的速度。
恐怖如斯!
張居正點點頭道:「從裡面遴選出二百人,補入宛平縣吏員中,來年開春耕種前,一定要全數到位。」
如今大明朝中共有一千兩百二十三個縣,就以宛平縣為例,一縣就是缺少兩百個吏員,朝廷的人才儲備仍然充足,因此內閣這時的心態都還挺輕鬆的。
「嗯。」高拱接下了這事。
雖然經過聖上、元輔的多次洗禮,讓『提攜之恩』的恩情弱了些,但多多少少還有幾分香火情。
前前後後,高拱他提攜了四五萬名官吏,別的不敢保證,死後的評價絕然是不會低的。
在聖君之下,青史留名有時候就這麼簡單。
高拱取過待仕名冊,對著裡面的名字開始斟酌,胡宗憲、李春芳繼續解決手頭的政務。
張居正望了眼窗外,雖說內閣沒有提及穆家,但穆家的事,必然不會就這麼結束,希望心學、陽明心學,和曾經的恩師徐階不要自誤吧。
……
常州府,無錫縣。
東林書院,又叫龜山書院。
院內懸掛的名聯甚是宏大,「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修復後的東林書院,占地十六畝,其中基田六畝,院田十畝,均為聶豹、徐階捐資所購,聶豹遂擔任東林書院山長。
但聶豹年歲已高,精力不濟,實際東林書院山長一席,是落到了徐階的頭上。
北方王學的終局,在大明朝內,在心學、陽明心學中人中掀起滔天巨浪。
浙中王學、南中王學、楚中王學、閩粵王學、泰州王學、黔中王學,五大王學中人,都誓要向皇帝老兒討個說法。
道南祠前。
徐階攙扶著老師聶豹,請教道:「老師,我東林書院該怎麼做?」
「吾輩中人,何懼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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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