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2:宴飲瓊漿;故人相逢
而對於壓制三災的寶物;具體是什麼;掌教三緘其口,看似什麼都沒說,其實又什麼都說了。
「服下」一詞,便是指明了方向。
這種寶物,九成九,是某種靈根所生果實。
「藏經閣校經執事…」想起這個,紀緣有種自己被自己坑了的感覺。
如果沒記錯,藏經閣極為廣大,經籍億萬卷;但向來是人員最少的部門。
而且剛才掌教還下了法旨,讓藏經閣執事長老們把數十萬卷堪輿圖錄,悉數重新抄譽千遍。
好傢夥,對於修士來說,這也是非常大的工作量了。
但換句話來說。
宗門執事;尤其藏經閣這種錢多事少的執事,絕對是能讓普通弟子搶破頭的任務。
一般根本都輪不上寒門。
唯有那些仙學世家,上下打點關係,花費不知多少功夫,才能謀一個執事之位。
能用一功,換個執事之位,不虧。
執事,位僅在長老之下;屬於管理階層;有的還可辟數個屬下,屬下每月也能領酬資。
玄微教數十萬弟子;正常的發展路線,就是晉升內門、投靠法脈,成為執事屬吏、外任院主觀主、晉升執事、總管執事、內門長老、閣部首座長老。
一般成為執事,這就算是到了頂了。
至於成為長老;那就得看自己投靠的法脈峰主能否晉升真傳、並成為下任掌教至尊。
如果峰主成為下任掌教,必然會提拔身邊手下熟人,才有機會晉升長老。
當然,還有另一條路。
就是從中州、域內外院天才、到內門弟子、內門峰主、真傳、通玄真人、首座真傳,道妙老祖、歷代祖師牌位。
道妙隕落,是會有牌位、由掌教長老給上尊諡的,如『乾清一氣』『太虛妙有』等貴字。
道妙隕落,都不能再直呼其名,而稱某某公』『某某仙翁』『某某祖師』,仙學諡號,代表一生成就,名傳諸天,可謂光宗耀祖。
所謂仙學世家門閥;祖上都是有過道妙老祖的,還根據祖上道妙多寡,尊諡顯貴,來排論門第品階,號稱什麼仙學九品。
玄微教數十萬門徒;寒門占九成九,占據的資源,不足千分之二三。
仙學世家門閥,壟斷了超過九成資源、職位、知識、秘法、玄功、大神通。
至於這樣會不會使許多寒門中的天才蒙塵?
宗門諸位祖師都會表示你想多了。
其實能修煉的人,天生九竅,一旦入道,修煉速度都是差不多的;頂多悟性有點區別而已。
道經有言:鍊氣士采天地之氣,聚日月之精,晝夜用功,凡三百六十五日夜,則先天之精刻添一粒。
資質再好,不磕藥,也要三百六十多天苦修,才能修成法力一道。
資質再差,只要晝夜用功,也是三百六十五天,周天之數,必然修成一道法力。
任寒門再是天才,能比過仙學世家天驕出生前,父母就用各種稀奇寶藥鑄就上上乘根基嗎?
能比的過世家天驕,一歲時候,就已經修成三四百年法力,外煉玄功,數百種法術傳承任選任學,重金聘請通玄、道妙老祖指點教導?
鄉下泥腿子,能比得過世家子弟,出生時紅光滿室,仙胎玉體、或天生重瞳、或稟神人之炁而生麼?
「我有玄黃功德之氣為基;悟性當為上品。又有木髓改易筋骨,根骨悟性,不說無上天驕、至少也是一流的天才。」紀緣心頭閃過念頭。
這其中,猶以那一縷玄黃功德之氣,最為珍貴,堪稱頂尖珍品。
以前,紀緣還以為所謂功德,便是做了對眾生而言的好事,就有天地降下的獎勵。
但隨著修行漸深,紀緣早已明悟,天道無私,視眾生為平等;人和豬狗草木,並無高下區別。
自然並不會有所謂什麼天降功德的獎勵。
因為玄黃功德之氣,是人造的,或者說,是仙人教主用後天材料,仿製先天道炁煉出的一種珍品寶物,種入神魂,好處頗多,可以提升悟性底蘊。
仙人教主們,仿製玄黃氣,應該是想在域中九州圈地試驗、用以驗證某些東西。
畢竟道人修真、真人修仙、仙人則爭氣運道統。
至於為何會落在自己身上;紀緣所知太少,目前也不明晰,大概還是與自己起於道院外門,卻然能驅逐妖龍有關。
金闕峰有禁制,不得飛騰架霧,紀緣就順著石階往下走。
剛到紫極殿左近,就聽有人在後面喊:「紀兄…是紀兄嘛?」
聲音有些熟悉,紀緣循身望去。
紫極殿前,一個錦衣俊逸白皙青年,高鼻樑,劍眉星眸,顯然是剛辦理完入門手續,模樣依稀有些熟悉。
他也打量著紀緣,而今的紀緣身形已有六尺左右,不高不瘦,臉頰依舊帶著些許稚嫩的英氣少年。
「是紀緣兄弟嘛?」
俊異青年愈發確認,滿臉故鄉重逢的欣喜:「我是陳海啊,瀾江陳氏,家裡有千斛寶船。」
「可還記得四年前,涇州五鳳樓前把酒之故人否?」
依稀之間,往昔記憶被喚起。
時光倒轉,回到涇州城。
五鳳樓前,身形清瘦俊俏,手赤摺扇,風度翩翩少年,濁世佳公子,為自己墊了酒錢,觀瀾江風波,把酒談經,指點仙門秘聞。
「是你!陳海,陳公子!!」紀緣恍然憶起,走上去把住陳海雙手,左右打量著他。
「紀師兄,我已有仙學輩分,當不得兄長以公子相稱,還是莫再取笑了。」陳海也握住他手,爽朗大笑。
論年紀陳海大五歲,但紀緣先入總壇,當然是師兄。
紀緣頷首:「陳師弟,你可真是長變了樣;越發俊逸不凡,這般悄模樣,不知要迷倒多少佳人女子。」
自來教中,無一熟人好友,自來教中,頗為孤寂。
陳海仔細打量著紀緣,驚覺紀緣氣機深不可測,修為竟還在自己之上。
「我看師兄才是男大十八變,當年布衣稚子,而今飄渺仙風,深不可測,隱有一派宗師氣度,與當年簡直雲泥之別!」
「可惜仙門無酒店,不然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當浮一大白!」紀緣輕笑搖頭,說了個客套話。
陳海出身瀾江陳氏,亦是上品仙學世家,自然是法力不俗的,而今法力亦有三百年。
「哈哈,好說好說;我隨身帶了酒,兄長若不嫌棄,找個僻靜地方,咱們飲兩杯?」陳海拍了拍腰間寶囊。
紀緣看出陳海對自己有結交之意。
倒也正好,身處仙門,自己又當了執事,以後免不了人情世故。雖然自己神通道力,不用給任何人面子,但朋友當然越多越好,敵人越少越好。
沉吟片刻,笑說:「請,那倒是要嘗嘗陳家的瓊漿佳釀了。」
「請!」
金闕峰很大,說是峰,實際如山一般;又高又闊,峰巒聳峙,老松古柏,仙鶴飄飛,雲霧渺渺;臨崖石鑿棧道更是九曲盤腸,曲折險絕。
沿著繞崖棧道,觀雲氣飄渺,過幾道叮咚瀑布,拱橋流水,繞花圃,到一棧懸崖邊的數丈涼亭下。
涼亭中,恰好有石棋盤,石墩;往常自然是道人、仙翁論經奕棋之所。
今天卻格外寂靜,四下無客;仙山四季長青,美景怡人,倆人入亭下坐在石墩上。
陳海撩起衣袍,坐在石墩,從寶囊中,取出兩個玉盞,一壺酒。
玉制精美酒壺口,絲絲白霧凝結,飄香數里,沁人心脾。
酒如縷縷紅線,被倒入玉盞,杯盞中,竟如殷紅琥珀一般,氤氳生輝,漂泊霞光。
「好酒,不是俗品。」紀緣端起來,泯了一口,眼睛一亮。
絲絲清涼辛辣入喉,轉而化作汩汩精氣,又過數剎那,微微暖意席捲五臟六腑,令人氣血流暢,體魄柔健。
這酒,算上乘靈物了。
「哈,這還確實是我陳家秘傳仙方,稱為【九霞觴】,師兄請再飲!」陳海也一飲而盡,再為紀緣斟滿。
「九霞觴?」
「因此物是仙家秘傳名方,聚四季氣候,采靈山二百二十種靈藥果脯釀成,又歷兩甲子盛日月之精;倒入盞中,能呈九霞之光;可長養精氣,削緩我輩坐關之苦。」
削減坐關之苦;就是尋常鍊氣士肉身薄弱,雖然能不吃不喝,但如果長期閉關,也會渾身肌肉萎靡,乃至僵直。
「那我可沾光了,能品此佳釀。」
「師兄喜歡便好,只是小弟初來乍到,也沒有準備菜餚,倒是怠慢了。」
「哈哈哈,有酒無菜,不算慢待,再說這又何難。」
說著,紀緣從袖裡寶囊,取出四個木匣。
一一打開,卻是青紅玉棗一匣;皂色瓜果一匣;翠色筍尖一匣;白色銀耳一匣。
皆光氣氤氳,藥齡不下數百年。
「玉棗、皂梨、元竹、芒餌!師兄好大手筆,這,可都是難得靈藥。」陳海訝然。
「請!」紀緣攝來崖下刺竹,手一抹,就削成筷子,遞給陳海。
既然陳海捨得把家傳的靈酒拿給紀緣喝。
紀緣自然也投桃報李,靈境中獲得了不少靈藥種子,選些可口的,取出來當菜吃味道不錯。
「按咱們鄉俗,得先酒喝好了,菜吃飽了,再擺閒話,我就不客氣了,哈哈…」陳海毫不客氣,捻菜飲酒。
二人推杯換盞,非常默契的一人先幹了兩壺酒,約莫有一人三斤多;這才開始聊天。
這是涇州鄉俗;就是不論權貴,還是鄉下,皆以善飲、善造酒聞名,開席宴客,得先飲五杯,才能說話。
「兄長藝業驚人,當年名震道院,力斬趙承隱,鞭砸曲靈峰;我也是後來才聞說兄長威名…」陳海滿臉紅暈,搖搖晃晃,說起這話,有些崇拜之色。
紀緣也略有些微醺,苦笑說:「賢弟謬讚了;他們要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饒是鍊氣士仙家之輩,又身具玄功,這般靈酒一人兩壺下肚,倆人也是暈暈乎乎,陷入微醺或半醉。
都兄長、賢弟的叫上了。
「欸…理解理解;那些人仗著家傳勢力,藐視門規律法,動輒在門中行兇作惡,該殺!」陳海忽得一拍桌子,怒目圓睜。
好在這廂僻靜,這廝發酒瘋,倒也沒人在意。
陳海沒注意自己醉酒失態,他小聲說。
「趙家在教中根深蒂固,上品世家顯貴;兄長藝業驚人,但難免雙拳難敵四手,日後可得小心防備。」
「日後…日後若有山窮水盡,馬高蹬短時,可來陳…」
話未說完,紀緣就轉過話題打斷:「這個我省的;不知老弟何時來的昆吾?」
陳海想說讓紀緣若在昆吾被趙家壓迫,實在沒辦法,可去他們陳家避禍。
陳海這人是不錯的;沒什麼壞心思,陳家也算仙學大族;祖上曾出過一尊道妙老祖,但現在早已沒落,族中修為最高的,有一尊通玄修為的老祖宗。
跟如日中天,族中通玄人物都有十幾位,附庸小家族無數的趙家比,遠不夠看,也如螻蟻一般。
但趙家再如何,僅有趙鸞陽一個道妙老祖。
趙鸞陽不出,紀緣自忖問題不大。
「這不是贏得道院大比第二,今天剛來祖庭報導嘛,才辦完手續,出門就見你背影氣機十分的熟悉!」陳海將緣由說了一遍。
正常道院舉薦外院弟子,進入內門的程序,是每五百年一次的大比,從數千外院門人中,遴選其中前三,進入昆吾內門。
紀緣這種,屬於是破格舉薦。
因為掌院靈鶴法師自覺沒什麼可以教授的了,也管不住,所以破格讓他提前進入教中內門。
因為四年前一併乘舟渡瀾江,那時候陳海就已入道修成不俗的道行,所以他記得紀緣的氣機。
是以縱然如今紀緣模樣大變,身高強壯許多,但僅憑背影,還是讓陳海認出。
「靈鶴師兄可還好?」紀緣問。
靈鶴真人也是不錯的前輩,很有道氣,且多次指點他,還將珍貴的法術傳授給他。
如今有了仙學玄門輩分,自然是稱呼師兄。
「他啊…一向坐關,從不出紫氣閣,不過那老兒身體很好,再活個千把年,該不成問題。」
說著,陳海稱讚:「師兄的法號,真是不錯,磅礴大氣,不差於我的法號。」
剛才紀緣淺淺講了一些自己入門的事情,把法號自然也告訴了他。
「師弟法號是?「
「靈坤。」陳海昂首晃腦,等著稱讚,卻見紀緣愣了一愣,表情有些古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