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是在質問我嗎？
「不知道林生，是從什麼渠道得知的消息？」
邵老六親自給林澤豪倒茶示好，同時也不忘進行試探。
林澤豪食指和中指併攏，對著桌面敲了兩下，眼皮也不抬，「怎麼？你是在質問我嗎？」
「還是說，我必須要向你匯報才行？」
邵老六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只是感慨林生神通廣大，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斟酌一番後，問道：「林生，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想怎麼解決？」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邵老六已經落入下風了。
現在林澤豪為刀俎，他為魚肉。
方夢華也明白孰輕孰重，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武兆南更是不敢說話，他現在還沒太搞明白，為什麼邵老六的態度，會轉變如此之快。
收保護費他在行，砍人他也行，唯獨經商他一竅不通，哪裡能明白其中深意。
「我這個人崇尚和平友善，和氣生財，打打殺殺什麼的，我沒有興趣。」
林澤豪既沒有喝茶，也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的說著。
「對，都是為了銀紙而已，咱們做生意的，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很多時候都是誤會。」
邵老六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方英民，點點頭，表示認同。
「六叔在娛樂行業可是資深前輩，提起邵氏，整個港島誰不豎大拇指？」
「雖然這幾年鄒懷文的嘉禾出了不少風頭，卻更能說明邵氏人才濟濟嘛。」
聞言，邵老六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手指都在隱隱顫抖。
港島誰不知道，鄒懷文之前是邵氏的CEO，之所以離職創辦嘉禾，很大原因是邵老六摳門，給的薪水太少。
被人當面嘲諷，邵老六沒翻臉就算是奇蹟了。
頓了頓，林澤豪繼續道：「六叔，我聽說無線電視有人不識抬舉，不打算把股份賣給你，有沒有這回事兒？」
這件事情當時鬧的挺大，他在網上專門了解過，所以記得很是清楚。
邵老六都快要瘋了，哪怕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將這麼機密的情報，泄露給林澤豪。
他甚至覺得血壓有點高，腦袋暈乎乎的。
一旁的方夢華連忙將其扶住，輕撫後背，替他順氣。
邵老六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林生，我18歲就開始幫大哥打理公司的生意，一直到今年，我已經73歲了。」
「這些年商海沉浮，有賠有賺，但總體還是賺多賠少。」
「讓我覺得，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
「這輩子能讓我佩服的人不多，我的學長包御剛是一個，現在又多了一個。」
「咱們也別繞彎子了，開條件吧。」
邵老六嘴上不說，但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打心眼裡沒看得起林澤豪這個毛頭小子。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都不認為林澤豪有資格，有能力，能夠與他處於平等位置。
現在，邵老六服了，真的服了。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明白，不服高人得死。
承認技不如人並不算什麼，強撐下去，丟的就不止是面子了。
這個時候，林澤豪也忍不住佩服起邵老六來。
對於很多人來說，尤其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丟了面子，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而邵老六卻能不在乎的拋下面子，絕對值得佩服。
平心而論，如果易地而處，林澤豪不一定能這麼灑脫。
「我成立了一家電影公司，沒事拍點片子解悶兒，不知道你能不能將邵氏的院線租給我？」
「我們可以簽收購合同，分期兩年，以租代購。」
林澤豪十分清楚邵老六的想法，大概是1985年，邵氏就將旗下的院線，全部出售給潘迪生。
這也使得潘迪生旗下的德寶院線，一躍成為港島三大院線之一。
邵老六盯著林澤豪看了半晌，除了發現此人實在太靚仔之外，並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社團大佬，怎麼會想起做生意，而且還搞這麼大手筆？
整個港島的社團老大，就沒有一個像林澤豪這樣的。
不說整天打打殺殺搶地盤，那也是目光短淺之輩，最多想到搞搞走私之類的。
搵正行的，少之又少，做得風生水起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這也是為什麼，邵老六最開始壓根沒看起林澤豪的原因。
古惑仔，沒腦子的。
「林生，邵氏旗下的院線規模可不小，在港島還好說，有嘉禾和年初雷家剛剛成立的金公主，勉強能夠與其相提並論。」
「但放眼整個東南亞，邵氏的院線可就多了，單單是南洋，就有幾百家。」
「這麼大的體量，不知道林生能不能吃得下。」
既然是正當生意，邵老六也不怕談。
總不能談不攏就讓小弟掏槍把他崩了吧？
「六叔，雖然我的身家比不上你這樣的商界前輩，但分期兩年結清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你已經不打算繼續經營電影業務了，總不能敲我的竹槓，獅子大開口吧？」
林澤豪不怕獅子大開口，就怕邵老六不想賣。
雖然前世邵氏確實出售了院線，但那是85年的事情。
誰也不敢保證，現在的邵老六有沒有這個想法。
聞言，一旁的方夢華深深的看了林澤豪一眼，對其印象大有改觀。
這些年，隨著邵老六生意越做越大，地位越來越高，再加上70幾歲的人了，根本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
實際上，邵氏已經是方夢華在經營了。
所以，她十分清楚，邵氏其實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尤其是這幾年，嘉禾捧出了李小龍、成龍、洪勁寶、許冠文等明星，影片類型也是百花齊放，發展勢頭很猛。
而邵氏除了武俠片就是風月片，再加上邵老六也將重心轉移到TVB，對邵氏電影的投資大幅縮減。
此消彼長，綜合下來，邵氏已經日薄西山了。
前段時間的家宴，家族中已經有人提出來，想要關閉電影製作部門，全力發展電視業務了。
正因為清楚內情，方夢華才佩服林澤豪。
一個外人，20來歲的毛頭小子，還是混社團的，卻能看穿邵氏的困境，實在是眼光犀利，天縱之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