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狠狠抄李白龍！
看書不花錢。
白嫖乃是人類天性，漕幫的銀彈攻勢剛一發動，便在花州掀起狂潮，引來無數讀者的狂歡，很快，此事便宣告破圈。
連平素里對話本小說不感興趣的圈外人，也過來湊了熱鬧。
若是書局們失心瘋干出這種贈閱的事情，百姓們確實會猶豫，畢竟花州商業活動繁榮，各種騙術和殺豬盤層出不窮，大家已具備一定的反詐意識。
但這事兒是有漕幫兜底的。
雲華堂親自出來站台，說這事兒千真萬確！
上午借，下午還，押金全額退還。
甚至借了之後轉頭便要退，也完全沒有問題。
押金不算便宜，但也不貴，具體價格竟低於正常買書的錢，而略高於紙張的費用，給人以十分划算的感覺，也能確保精明狡黠的刁民們不會趁機跑來掃貨、拿回家擦屁股或者糊牆。
經過幾日的觀望，花州群眾們終於確定，世上真有冤大頭。
「雲江、寧海、〇文這幾家書局，近日門可羅雀矣。」
雲華堂中，凌道人在報告最近五日的成果。
「雲公從南山、西吳、兩河等地調來的二十萬冊書將於明日到達，後續支援正在籌備和加印。」他說道，「畢竟書籍這種商品沒有太多的儲備價值，在本幫自營大倉中向來沒什麼備貨，只能加緊採購。」
馬伏龍點頭道：「繼續採購，不要停下來，越多越好。」
「除此之外，我們查獲了幾起蟊賊。」
漕幫這種交付押金、免費贈閱的模式，雖然杜絕了刁民薅羊毛、領書回家擦屁股的可能性，但在聰明人眼裡依舊有利可圖。
畢竟為了降低領書門檻，押金的價格定得較低。
拿回去擦屁股和糊牆是賠的，畢竟押金的價格貴於紙張。
但用這種方法收集圖書、運到周圍縣城乃至外地去賣，卻是賺的。
畢竟這相當於用極低的價格從漕幫這裡進貨。
短短三五日時光，便有聰明人雇用地痞去「借書」，將領到的書收集起來，準備運到外面賣掉、以收其利。
可惜但凡涉及車船運輸，豈能躲過漕幫耳目。
馬堂主譏嘲道：「漕幫的便宜，豈是想占就能占的？果不其然，人性本賤，我們做些好事，便有人覺得能摟到便宜……真是不知死活。」
凌道人伸手虛斬：「那把他們……」
「漕幫不欺人太甚，萬雲龍大哥會不高興的。」
馬伏龍淡淡道：「這些蟊賊每收走一本，漕幫便要向書局付一本的錢，這是我們與書商的約定。漕幫已履行諾言，錢自然不會從書商處要回，既然漕幫因這些蟊賊的貪婪和盤算蒙受損失，那這筆錢，自然要向他們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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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地道，童叟無欺。」
他隨口吩咐道：「你安排下面去催討，付不起時，便要寫欠條，著他們向金府借錢。這事兒要傳揚出去，借書之時，也要向借書者強調，勿起歹心。也順便敲打一下書商們，咱們可不是誰都可以宰一頓的肉豬。」
凌道人答應一聲，又看了一眼報告，露出不舍之色：「說起來這幾日花費頗多，短短五日，已經燒了四千兩銀子，可以預見，日後一定更多。」
馬堂主並不在乎。
花錢只是過程和手段，比起必須達成的目標，金錢的消耗並不足道。
況且……
「這可不叫燒錢。」他淡然道，「什麼才叫燒錢？落在狗嘴裡的，譬如被李白龍掠去，賺不回來，搶不過來，就此落空，這叫燒錢。」
「散給窮鬼，被他們埋在家裡，死也不花，這也叫燒錢。」
「而現在，銀子不過是從我們的手中，轉到了數量有限的書商們的兜里，這叫什麼燒錢？只是讓他們暫且幫著保管而已。」
凌道人聞言，心有所悟，壓低聲音道：「事後逼他們吐出來？」
「誒，這麼做就落入下乘了，跟海沙幫的蠻廝有什麼區別？我們漕幫是講信譽的，搶錢的方法有這麼多，何必選一種讓大家都不開心的？」
他囑咐道：「五日一結款，前兩次付現錢，然後跟他們說，現銀數量龐大，運來麻煩，直接付給他們金府的匯票。」
漕幫以泱泱百萬幫眾為核心，構建出一個囊括數千萬人的文化圈，強大的組織度和公信力自然而然地催生了銀行業和金融業。
這一套全新的遊戲規則，馬家大房，也就是義字一脈，玩得最熟。
雲公所創立的「金府」便是規模龐大、跨州連郡的金融集團，其背靠漕幫獨步天下的物流系統與商業體系，發展極為迅猛。
直至目前，金府的匯票基本可以視為錢鈔，在涉及到漕幫有關的交易中固然可以直接使用，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民間交易，也慢慢接受使用此物，雲華堂拿匯票付帳，花州書商們不會有太多抗拒之心。
畢竟已經連續吃到兩次餌了。
「在金府開了戶、收了錢，那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馬伏龍淡淡笑道：「投資，保值，一起做生意，購置產業……這筆錢到底在誰兜里，還真不好說呢，這群暴發戶是想不明白的。」
凌道人見他安排分明，便贊了一句：「堂主神機妙算。」
「不，是雲公明見萬里。」
「堂主神機妙算，雲公明見萬里。」凌道人恭敬說道，「締造金府，乃是天人手筆，使漕幫從此再無難做的生意。」
「不，還差一點。」
馬堂主微笑：「金府尚未翔於九天之上、一鳴而天下驚，所以我輩要努力，壓制花州，打敗李白龍，逼迫昭王讓步！」
「是！」
既是聊起這個話題，馬伏龍下意識皺眉。
剛剛他提到了那個不願提及的名字，李白龍。
即使用錢開路、效果極佳，將輿論熱點和讀者注意力全都侵占奪取，理論上已經占據上風，可他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狗官近日有何動靜？」
「只是在串聯鼓譟，指示報紙和……嗯，水軍，替他吵鬧。」凌道人想了想，答道，「都是些『免費在為行業掘墓』之類的老生常談。」
外面隱隱傳來叫罵聲。
凌道人嘆了口氣：「還找了些無事生非的閒漢潑婦撒潑，一如既往。」
從漕幫開始免費放書之後，就跟捅了狗窩似的，各種牛鬼蛇神便跳了出來，不僅街頭巷尾熱議，刊報上也有各種名不見經傳的『專家』們跳出來痛斥其非，不僅如此，突然冒出一群遊手好閒的地痞，天天跑到雲華堂前攪擾。
這幫人甚是憊懶！
似乎組織有序，而且打法成熟。
這群鳥男女直接在雲華堂前路口拉起阻攔帶，並排堂下，舉著抗議標牌，又拿著紅漆，塗的到處都是。
又阻礙交通，干擾行人，時不時便震天價喊幾句標語。
如此組織有度，想也不用想，此必是李白龍在搞鬼！
本來在武本位的封建社會，跑到六大派之一的漕幫門前搞這種事情，簡直不知死活，可偏偏「抗議人群」不遠處，便有同文局的黑狗子全程盯梢。
問就是「同文局保護讀者抗議的權力」。
這些鳥男女潑漆罵娘、堵塞交通，是一點都不管的，一旦漕幫打算訴諸武力，黑狗子們便跑來熱情執法。
若是演變為同文局與漕幫間的械鬥和全面衝突，恐怕正中李白龍下懷。
凌道人心知肚明，可確實不甘心，便要設法維護本幫威嚴。
從碼頭喊了百十個漕工來，中途便被通判廳的人圍住，喝問他們是不是還想再來一次民變圍衙，章通判旋即便派人來請馬伏龍去說明情況。
一計不成，凌道人於是去找了些市井地痞過來以暴制暴，然而那些抗議的「良民」中有練得好大摔碑手的，頃刻間便把潑皮們打得不知東西。
揍了一頓之後，又有推官廳的人過來，將這些潑皮全都索拿回去，枷了三天，猴兒們全都被嚇住了。
凌道人無奈，親自前去恐嚇。
然而漕幫的威脅居然全無用處，因為這些人並非是本地潑皮，而是靈御派勞改營里的戴罪之身，早已見過世面。
又與李白龍正面交鋒一回，凌道人被搞得頭皮發麻，噁心到不行，狗官的那點權力簡直被他玩出花來了。
「不必管它，李白龍連這種牛皮糖招數都用出來了，可謂技窮。」
「是。」
馬伏龍跟狗官交戰數次，城府和耐心得到巨大成長。
他已不在乎一時得失，只要從優勢入手、窮追猛打，讓李白龍的徵文計劃和狗屁書店變得無人關注、無人問津，便是己方大獲全勝。
「書商們嘗到甜頭，一定會加緊派書，讀者們發現此事為真，肯定卯足了勁占便宜，屆時他們能看什麼書，全然是我們說了算。」
他冷冷道：「同文局也好，昭王也罷，他們的玩意兒搞得再響，也敵不過人性，除非他們也像我們這般貼錢，否則全無勝算。可就算跟我們比燒錢，我們坐擁金府，李白龍怎麼跟我們斗？」
這樣說著，馬堂主囑咐道：「按部就班，穩紮穩打，另外，李白龍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他不是在刊報上指使人替他吵鬧嗎？我們也買刊報，我們也雇那什麼水軍……他用權壓人，我們就用錢砸人！」
「是！」
現而今，與同文局交戰，便是雲華堂首要任務，凌道人做事雷厲風行，即刻便去交代收購刊報之事。
然而連續吃了幾個閉門羹。
一打聽，李白龍幾乎在剛剛執掌同文局之時，便以律法規條形式，強制規定了報刊審查制度，所有刊報總部都有同文局派駐，一切交易都要審批……一句話，幾乎把所有的漏洞堵了個乾乾淨淨。
這廝難道是未卜先知嗎？
怎麼提前這麼久就開始嚴防死守？
凌道人心下不甘，打算搞個擦邊球，私底下先搞個小報，誰知剛放出風去招編修和版工，同文局差役便上門查封。
黑狗子們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漕幫辦這事兒的人頂了幾句，同文局竟直接拔刀相向，當下便砍傷了三個叫嚷的人，幾乎引起一場混戰。
這還是同文局第一次首先動用器械暴力。
馬伏龍得知此事之後，若有所思，指示凌道人隱忍。
同時寫信告知雲公，說李白龍極為看重刊報新聞，態度極為堅決，決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也許其中大有門道。
收購刊報的意圖被阻，李白龍的反擊很快到來。
「堂主，狗官有動靜了！」
「呵，應該是被我們的行動刺激到了，想跟我們過過手、見招拆招，以免我們可以隨意出擊。」
馬伏龍正在重新審視刊報的意義，但還是將那天上午同文局的激烈反應視為「李白龍急了」，便取得了一些心理上的成就感。
此時談起狗官，他笑容輕鬆閒適：「他幹嘛了？」
凌道人臉色怪異，又有些茫然。
顯然李白龍這狗兒的又給他搞了新花樣。
他直接送了一張謄寫的榜文進來。
馬伏龍接過榜文，抬眼便看到大字。
「廚力放出！有獎競猜大綜藝，男女讀者向前沖！」
「？？？？？？」
每一個字都認識，怎麼連起來卻不會讀了？
他愕然往下看。
「為了落實……」
下面又寫著長篇大論、局裡廳氣的李白龍式官話。
又中心，又基本點，又緊抓，又貫徹的。
「同文局現舉辦花州杯徵文預熱、有獎競猜綜藝活動！」
馬伏龍皺著眉頭尋找重點。
臉上慢慢浮現驚訝之色。
簡單來說。
——看書，有錢拿！
同文局匯通雲江書局、〇文書店和寧海書社，各自推選出《琅嬛傳》、《皇極戰天傳說》與《雙槍》，以書中內容出具考題，設立闖關綜藝，邀請花州讀者踴躍報名參加、到場觀看。
每闖過一輪，便能獲得現金大獎！
馬伏龍看了看金額設立。
理論上海選通過，就能把買書的錢全部賺回來。
過了第一輪，便是大賺！
至於若是過關斬將、贏到最後……
竟然是一千八百八十八兩的巨額獎金！
榜文最後還有注釋。
「本活動將定時舉辦，徵文作品湧現之後，將在其中擇優出題、繼續賽事，請父老鄉親們持續關注徵文活動、閱覽佳作。」
馬伏龍一時愣神。
即使身為對手，他也不得不擊節讚嘆：「妙啊！」
他本以為銀彈攻勢乃是無法抵擋的陽謀。
可誰能料想，李白龍在此困境，居然還有反擊的辦法？
「只要這活動順利舉辦，讓人們嘗到甜頭，後續徵文的熱度一定能繼續維持……此人多智近妖，委實令人讚嘆。」
馬伏龍乃是聰明之輩，立刻推演出了此事後續，成功率實在極高。
「而且這樣算下來，雖會花錢，可比跟我們打價格戰要省錢太多，宣傳效果恐怕還要更好……」他說到這裡，搖頭嘆道，「真是大才。」
看書不花錢，固然是好。
可看書卻能賺錢，簡直極好！
我用免費贈閱之法，乃是受了雲公提點，這廝無人指點提醒，年紀輕輕，竟也能洞察人心……簡直恐怖如斯！
「確實，雲公法眼無差，李白龍才智高絕。然而我們現在彼此敵對，他的計劃越妙，我們越要破壞……堂主，我們要怎麼做？」
凌道人先是附和，然後詢問乃至提議：「派人搗亂，還是？」
「李白龍做一步，慣會看五步，他將此事跟徵文掛上鉤，便加了一層朝廷大政的衣裳，我們若是居中搗亂干擾，只會給他發作的機會……」
這樣說著，馬伏龍卻慢慢露出笑容。
「不過不必擔心……我可是馬家人。雖然出身大房而非二房，可二叔的本事和手段，我這個做晚輩的，可也是時常聽說。」
他已經想到解法，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李白龍多智近妖，可畢竟年輕，他智計雖高，可別忘了，我們手中是有錢的，他的點子是妙，可現在是我的了！綜藝？競猜？答題？放著渾厚資金在手，我們搞一個比他更盛大更吸引人的，讓他無路可走！」
凌道人也醒悟過來，不由露出欽佩之色。
「李白龍多智近妖，堂主也分毫不差！居然轉瞬之間就想到應對之法，看來狗官這次必然要飲恨了！」
他誠懇地恭維道：「堂主這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屬下看來，火候已接近藤公，真真是前途無量！」
馬伏龍得意道：「我這叫抄二叔的點子用來抄李白龍的點子！」
上一章是不是被審核屏蔽了……這兩天因為感冒身體不舒服，沒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