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蕭宇的解剖切片指南（下）
「拆了您？！」
麻衣少年愣住了，難以置信：「您…您拯救了整個文明。您是所有人類的父。他們怎麼會……」
「關鍵我那塊也沒一個吊毛把我當爹啊。」
「……抱歉，我不能理解。」
「我還殺了他們的元首。」
「為您付出生命，不是無上的榮譽嗎？」少年茫然。
蕭宇：「……」
蕭宇點頭：「你說的一點都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父。您無需擔心。」
捧著裝有蕭季季大腦的玻璃罩，麻衣少年深深鞠躬：「智慧生物的思維，是沒有質量的。也正是基於這點理論，您的記憶，才能傳回給過去的您。後面……我們會想辦法，讓整條時間線上的人類文明，都了解您的事跡。拜您為父。」
「拜我為祖宗都來不及了。」
蕭宇臉色難看：「那群刁民我太踏馬了解了。看我不能動，第一時間就得在我褲襠的位置爆顆核彈。」
「那您也無需擔心。」少年直起腰，微笑：「您身為文明意志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那麼脆弱。」
「什麼意思。」蕭宇聽出了話外之音。
「父。」少年舉起手中的玻璃罩，仔細觀察內部的大腦：「您認為，文明作為一個智慧種族的整體性概念。它，存在自我意識嗎。」
「存在嗎？」蕭宇眯眼。
「是啊，存在嗎？」
「……我的意思是，存在，嗎？」
「啊？」少年茫然。
「算了，你繼續說。」
「好的。父，人體共有五十多萬億個細胞。大腦，有一百五十億個細胞。這些細胞雖然協同工作，卻也自成一派。」少年指著玻璃罩：「但它們永遠不會知道，它們這群平平無奇的個體，一旦完成組合，就有了宇宙間最神奇的東西——思維。」
「……但人類不是細胞。人類是高度獨立的。」
「螞蟻，也是高度獨立的。誰能說一窩螞蟻是沒有任何智慧的呢。」
話音微頓，麻衣少年直視蕭宇，微笑：「您，是人類存續的關鍵。也是文明得以升維的唯一功臣。您擁有無窮權重附加的偉力。所以請您相信，文明的意志，是會堅定保佑您的。」
「……」蕭宇沉默。點頭。
……
『保佑你馬勒戈壁！』
『你踏馬的我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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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現實世界的一天過去後。
蕭宇成功的甦醒了。
也成功的死了。
身處於一種類似透明氣體的奇怪狀態，蕭宇懸浮空中，含恨看著自己被關入冷凍室的肉身。
失去了視覺，卻能看清周圍的三百六十度。
失去了嗅覺，卻能聞到實驗室夾雜福馬林的腐臭。
失去了聽覺，卻仍然能聽到幾個白大褂科研人員的八卦吐槽。
毫無疑問。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只是蕭宇感覺非常不妙……
『每個人死了，都這逼樣嗎？』
『還是就我一個特殊？』
「吱——」
正在思考時，實驗室的金屬大門忽然向兩側拉開。
一群人快步走了進來。
齊刷刷圍在裝有蕭宇「屍體」的冷凍室前，透過玻璃窗，觀察蕭宇安詳的「遺容。」
這些人有男有女。
其中為首的，他竟然還認識……
『……李·華德？！！』
蕭宇思維劇烈震盪。
這要是還有臉，不曉得他的表情管理要失敗到何種程度……
「確定他死了嗎？（西大語）」趴在玻璃窗前，李·華德無比嚴肅的觀察許久，起身，對身旁的白大褂問：「百分百死了？」
「死了。」白大褂中年人無奈點頭：「百分之一百死了。」
「百分之一千死了？」
「百分之一千死了。」
「百分之一萬呢？」
「……元首大人，他百分之一千萬億，都死了。死透透的了。您已經過來檢查八遍了。」
「就這砸碎，我檢查一百遍都不為過。」後退兩步，擺手示意眾人散開：「來。把他拽出來，我再確定一下。」
「是。」白大褂中年人哭笑不得，伸手按動了解鎖按鈕，隨即一拉把手。
「嘩啦——」
裝有蕭宇「屍體」的托盤，就被全部拽了出來。
「您摸摸。」白大褂中年人指著屍體的脖頸位置。
「好。」李·華德伸手，按了按蕭宇屍體的頸動脈，又按了按心口：「……死了。」
「肯定死了。」中年人點頭：「聽從您的吩咐，我們第一時間就用合金鑽頭穿透了他的脊索，破壞了小腦，摘除了心臟、腸胃、肝膽等內臟。」
蕭宇：「？」
「連前列腺都沒放過。」
蕭宇：「？？？」
「但事實上，不需做這些他就已經死了。不知為什麼，他所有細胞都失去了活性，這很不正常。」
「管他正不正常，不夠！」李·華德沉吟稍許：「把他整條脊索也抽出來。」
「是。」白大褂中年人嘆了口氣：「我們一會就弄。」
「切片做研究的時候，不要保留整體。先分了。」
「是。」
「送回去吧。」
「是。」
白大褂中年人熟練的一推。
「嘩啦——」屍體托盤就被送回了冷凍室。
「請您理解一下元首大人的擔心。」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金髮女秘書開口道：「畢竟這個人，太可怕了。」
「理解。我理解。」白大褂中年人點頭：「昨天下午，他對元首大人做了那麼惡劣的事，全世界都看到了。」
「是啊。如果沒有『紫色神跡』的出現，咱們人類，就要少一個最優秀的領導者了。」
蕭宇：「……」
蕭宇：『那TM叫升維。』
「走了。」李·華德顯然不願意有人又提起那段記憶，臉色陰沉的率先邁步離去。
眾多聯邦高層，緊忙跟上。
「吱——」
金屬房門被關緊。
白大褂中年人咂咂嘴，拍了拍冷凍室的玻璃窗：「看你給人家孩子嚇得。」
蕭宇：「……」
「吱——」
金屬房門再次打開，李·華德腦袋探進來：「真死了？」
「死了！元首！他死了！死了死了的！」
「我就問問。對了，切片的時候，別忘了叫我觀賞。」
「您放心，元首大人。」
「他……」
「他死了！！」
「嗯嗯。」
「吱——」
鋼門關閉。
這次，李·華德真走了。
透明氣態的蕭宇立即跟上，無聲無息的穿透了物理世界的金屬門，吊在眾多聯邦高層的身後，聽取信息。
「那些議員，有多少個也活了？」背著雙手走在最前面，李·華德表情嚴肅。
「只要頭部保持完整，死亡時間不超過『紫色神跡』五分鐘的，都活了過來。一共七十六人。」金髮女秘書語速飛快。
「……」
忽然停下腳步，李·華德回頭，直視對方：「那些狗屁專家們，給出這一切的解釋了嗎。」
「還沒。」金髮女秘書遲疑：「他們大多，也都認同民間的說法。認為這是神靈普度了眾生。畢竟全球所有的癌症患者、慢性病患者、包括埃爾斯海默症患者，也都同一時間恢復了健康。甚至所有老年人衰老的跡象都消失了。」
「哪個神靈有這麼大本事。」
「專家組還在研究……」
「研究個屁！一群酒囊飯袋！還真往神學上走了？！」
「是……」
金髮女秘書沉默片刻，又道：「元首大人，剛剛傳來的情報，還沒來得及和您說。北大區……」
「北大區怎麼了。」李·華德皺眉。
「北大區有…有大批量的超人出現。」
此話一落，現場所有人皆是一驚。
「超人？」李·華德瞳孔驟縮：「蕭宇？！」
「沒！沒有蕭宇那麼強。」金髮女秘書急忙解釋：「最多超過正常人類一倍的水平。但可以確定，他們這群人是具有成長性的。」
「那還等什麼？」李·華德怒喝：「核彈！炸！都給我炸了！」
「人數太多，而…而且很分散。幾乎各個城市都有。」
「怎麼可能……」
「詳細情況我已經安排……」話未說完，金髮女秘書耳邊的白色耳麥，又傳來了聯邦秘書處的一條急訊。
令她整個人瞬間僵硬原地。
「元…元首大人……」
「……說。」李·華德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東大區……南大區，西大區，大洋區，也都發現了『超人』的出現。」金髮女秘書失神：「總數……總數估算有千萬人之巨。」
「……」
話落。
在場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
「……」
「一千多萬……蕭宇？」
「是幾千萬。或者更多。」
「……」
身子不受控制的搖晃了一下，李·華德連忙扶住一旁的實驗桌，腦瓜子嗡嗡作響。
「一…一個超人，就給我……捅了個對穿……」
「這幾千萬個超人……」
「……」
眾聯邦高層也目光死灰。
「……」
「幾千萬個超人……我最討厭超人……我最討厭……」一股無名怒火，自胸口洶湧爆發，李·華德壓抑到渾身顫抖：「這世界……」
「是變態了嘛！！！」
「轟！」
一拳砸下！
金屬制的實驗桌瞬間四分五裂。
「嘩啦——」
各種試管、玻璃瓶、化學儀器，叮噹落地。
眾聯邦高層：「……」
李·華德：「……」
眾聯邦高層：「……」
李·華德：「……」
蕭宇：「……」
李·華德：「……誒嘿？」
……
這不是神跡。這是一場面向全人類、乃至全世界的「超凡靈氣大爆發……」
很快所有人，就有了這麼一條共識。
因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越來越多的「超人」蹦了出來。
總計七十億以上！
幾乎算是人均超人了。
且不局限於人類。
飛鳥、走獸、爬蟲、魚蝦……包括植物，也都具備了不尋常的能力。
如，大鵬展翅的走地雞、枝葉籠罩全城的椰子樹、機槍炸藥不傷分毫的銀背大猩猩、開始吃輪船的巨型藍鯨……
唯獨慶幸的是，這些變成「怪物」的生物都只是特例。
沒有人類這種群體性的「進化。」
但短時間內，仍然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而更麻煩的是，人類原有社會體系的轟然崩塌。
由於「氣體」狀態的蕭宇，無法離開自己的屍體太遠，僅能通過幾個科研人員的交談，管中窺豹。
好在這些科研工作者權限很高，能第一時間知曉不少內幕。
令他做到了屍體不出館，也知天下事……
一，人類聯邦政府的南大區，產生了暴動。一群被壓抑許久的平民，在「升維」後，立刻組成團體，衝殺了數萬聯邦地方長官。
二，為了聯邦穩固，聯邦中、上層群體，繼續支持李·華德為元首。並開始對聯邦體系大刀闊斧的改革。
三，聯邦宣傳機器發動，聯動科學界、法律界，對「紫空事件」和「蕭宇事件」進行了解釋和定性。
「紫空事件」：是一場可能在過去就發生過的科學自然現象，對全人類造成了某種基因層面的改變。目前判斷，這種改變為良性。
「蕭宇事件」：蕭宇只是第一個、或者最初少數幾個被「紫空現象」提前改變了基因的幸運兒。
但擁有了遠超正常人的力量後，「此人」不想著造福文明，反而依仗自己的個體能力，招搖撞騙、愚弄民眾、暴力殺人、惡性破壞、甚至顛覆聯邦，企圖用霸權統治全世界。
犯下了數項驚世駭俗、不可饒恕的罪孽！
雖然「紫空事件」後的第一時間，罪人蕭宇就被當場擊斃，但人類聯邦法院還是對其追加了死刑……
提前執行……
對此，蕭宇無「法克」可說。
第四件大事，因為個人體質不同，小部分人激活了極其誇張的天賦，開始不滿足「舊社會」的地位和財富分配。並且在網絡上，興起了一波「蕭宇含金量還在上升」的節奏。常常出現在各大時政新聞評論區。
五，北大區某個監獄犯人發生暴動，導致聯邦體系繼續改革。並試圖研究一種能對「普通超人」進行壓制的工具。
六，在全球民眾的關注下，政權越發不穩定的人類聯邦，為了強加自身合法性，命令法院對陳半仙、蕭冠冠、蕭亞亞、蕭季季這一眾「賊人幫凶」進行了表演式的公正審判。
判處陳半仙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蕭冠冠二十五年監禁。蕭亞亞十五年監禁。蕭季季十五年監禁。
但緊接著，因為蕭季季實在太小，面容可愛，令人同情。在各別勢力和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引起了全球民眾的反對暴動。聯邦立刻改判為一百小時社區服務……
全世界八十億人，似乎其中的七十億都只想找茬造反……
七，在聯邦的宣發中，李·華德激活了極其強悍的天賦，多次在電視節目裡，展示了令人驚嘆的個體實力。但民眾對此並不感冒，注意力仍聚焦在蕭宇一家身上。顯然，這裡有人在等著做文章。
聯邦政府立刻在陳半仙、蕭冠冠、蕭亞亞的監區安裝了直播攝像頭。李·華德用事實行為，展示自己堅決不報私仇的態度和形象。
八，經過人類聯邦政府多次改革，和李·華德的個人崇拜宣傳，聯邦對各地方的掌控力……降低的更多了。
九，李·華德，在所有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都樹立了蕭宇給李·華德下跪道歉的銅像。
十，經過了將近一年的「擱置」，蕭宇終於要被秘密解刨了。
……
「吱嘎——」
「吱嘎——」
兩名科研人員，推著裝有蕭宇屍體的小推車，進入一間大型手術室內。
正對手術台的方向，是一排觀眾席。
李·華德當仁不讓坐在首位，面色冷峻的翹起二郎腿。
一年的時間。
幾十次查看蕭宇「屍體」的狀況。
令他徹底對蕭宇「祛魅」了。
重新在這具屍體面前，找回了自信……
「切。」李·華德揮手，冷冰冰的下令。
「是！」
四名身著防護服的科研人員走上前，一人手持一柄高功率雷射切割機，開始「火星四濺」的操作起來。
懸浮上方的蕭宇看在眼裡，思緒毫無波動。
這一年來，他清晰感受到了自己這團「透明空氣」的改變。
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加實質化。
當他站在一些眼神好的科研者面前，對方已經能隱約察覺到面前有東西了。
這讓他意識到，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以「另一種方式」現世。
所以，沒有了多餘擔心的蕭宇。只想看對方到底要怎麼玩……
「再切。」李·華德起身，雙手叉腰，牛逼轟轟：「要厘米級的標本。」
「是。」
「元首大人，頭部保留嗎？」一位科研人員回頭問。
「那肯定保留啊。」李·華德嘴角上揚：「我還準備……把這顆頭，給他那幾個親人看看。」
蕭宇：「？」
聞言，科研人員動作也是一頓，與其他三名同事對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繼續工作切割。
「元首大人。」坐在李·華德身旁的白大褂老人沉吟半晌，開口道：「蕭宇的這具屍體，其實已經沒有什麼研究價值了。他就是提前『進化』的一個普通人類而已。他如今的身體強度，全世界能找到幾千萬人。」
「我知道。」李·華德重新坐下，直直盯著被大卸八塊的蕭宇：「但有句話說的好嘛。任何命運的饋贈，暗中都標註好了價格。一個人做了什麼事，就要承擔這件事的後果。」
全場眾人：「……」
蕭宇：「對。哥你說的太對了。」
李·華德：「……」
疑惑的皺了皺眉，李·華德環視左右。
「怎麼了，元首大人？」白大褂老人一愣。
「剛才你聽沒聽到？好像有聲？」
「是嗎？妹聽到啊。大人您幻聽了？」
「……應該是。」
約莫一個小時後。
所有的切片都已完畢。
李·華德也看夠了，接過一張金髮女秘書遞來的毛巾，簡單擦了擦手，起身：「行了。就這樣吧。」
「是。」白大褂老人點頭。
扔掉毛巾，李·華德慢步走上前，看著手術台上蕭宇孤零零的頭顱，感嘆：「真可惜。差一點你就贏了。」
蕭宇頭顱：「……」
「但誰讓你昏過去了呢？這不就是命運嗎？」
蕭宇頭顱：「……」
「這就是天地不容你啊。罪惡多端。活脫脫人類的恥辱。」
蕭宇頭顱：「……」
「……」
伸手，抓住蕭宇的頭髮，將其拎起來，李·華德臉色變冷，壓低嗓音，湊到頭顱的耳邊：「一輩子的底層垃圾人，你還想當回老大？蛆蟲。」
蕭宇頭顱：「……」
「真希望，你能聽見。」
「哐當——」
甩手一扔，將蕭宇頭顱砸在手術台上。李·華德走到洗手池前，擰開一百度的沸水，洗了洗手：「都成標本了，為什麼不把他頭髮都剃掉。」
「是。」白大褂老人抿嘴，低頭：「馬上就剃。」
「嗯。我不會再來看了。」
轉身離去，李·華德意興闌珊的揮揮手：「他已經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裡了。」
待李·華德走遠。
手術室的科研人員們摘下口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默契的笑了笑。
然後將蕭宇身體的所有部分歸攏，裝進一個袋子裡，隨便丟進最近的一間冷凍室。
完全沒意識到，正有一小團空氣，產生了更加實質化的模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