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寒交迫之下,這身體殘留的靈力幾近乾涸,郁自然沒走多久,便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再次醒來時,入眼是一間略顯簡陋的小屋子,身上已被換上乾淨樸素的衣物,邊上的柴火噼啪作響,絲絲暖意傳來。
「小伙子,你醒啦,來,喝點熱粥。」一位老者見其醒來,臉上滿是驚喜,趕忙從灶頭上盛了一碗粥遞上。
此時他卻是腹內空空,稍加感謝,便呼哧呼哧地喝了起來。
「慢點喝,燙嘴啊孩子。」
沒一會兒,一碗粥就被喝完了,老者見他仍是十分飢餓狀,便又盛來一碗。
前後總共喝了整整五碗,這才稍稍緩過勁來。
「老丈心善,多謝您救我!但我此時身上並無錢財可拿來感謝您,實在慚愧。」
「呵呵,小伙子,老朽不求你回報。你這般俊俏的後生,在如此大雨之中,衣衫不整且身無傍身之物,定是遭了大難啊!」
老者感嘆道,「老朽正好從山裡採藥歸來,路過便見你倒在道邊,還好未曾被猛獸拖走,便將你救了回來。」
交談之中得知老者名喚老齊,年逾古稀,以採藥為生。
方圓十里,僅此一戶人家。
郁自然提及路邊所見被劫殺的幾名男子,老齊長嘆一聲,「那定是狼牙嶺的土匪作的惡,他們作惡多端,殺人劫財。
遇見男人通常當場殺害,餘下女眷孩童皆不放過,通通抓回寨中為奴。
那土匪寨子有一百來號人,大當家叫做厲梟,二當家叫做血影。
據說二人武功高強。老朽勸你還是莫要招惹他們為好。」
「齊老,我一時無處可去,冒昧想在此打擾修養幾日,不知是否方便。」郁自然面露慚愧。
老齊所言正是玦靈界語言,由此便能確定這裡仍在玦靈界,一切尚有轉機。
老齊哈哈一笑,告知說,莫說幾日,餘糧尚有月余,讓其安心在此休養便是。
晚上,雨悄然停歇,郁自然走出屋子,在屋後的池塘邊,靜靜盤膝而坐。
夜空宛如一塊巨大的墨藍色絲絨,純淨深邃,繁星璀璨如鑽,明暗閃爍,宛如神祇灑落的細碎珍寶。
那輪皎潔明月恰似天女銀盤,高懸天際,清冷光輝如水傾灑,世間萬物皆被如夢似幻的銀輝籠罩。
山巒在月色映襯下,仿若古老神靈,輪廓剛硬壯美,默默守護天地。
不時有神秘流光曳過,如絢麗彗星,許是修士御寶或御劍留下的絢爛軌跡。
薄紗般的雲霧悠悠飄蕩,如仙袂飄拂,使夜空瀰漫超凡空靈之氣。
清新空氣中瀰漫著青草芬芳與泥土質樸氣息,沁人心脾。
再世為人,令郁自然不禁心中感慨萬千。
「既然我都能夠再世為人,小胖子,放心吧,只要有一絲可能,我定也讓你活過來!」
他握緊拳頭,江拂月的身體,哪怕萬死,也定要奪回……
勉強定下心神,他開始吸收天地靈氣。
當下軀體內的靈力駁雜,且並無此前這具軀體所修功法,因此只能依循基本的大小周天運行來充盈經脈,以此滋養身體,待恢復健康後再散功重修。
靜下心來感應,吸收的卻僅有木行靈氣,效率亦不高。
這具軀體看來唯有木靈根,且品級不高。
郁自然此刻不禁有些頹然,單行靈根即便修行至靈丹期,也只能結出單行靈丹,與之前的五行靈丹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如此天賦,要如何才能復仇,才能將三人所遭受的一切回報給瓊華和正霄,又要如何才能尋到自己母親。
眼前別無他法,車到山前必有路。
這些問題只得日後再說,定然會有辦法的。
三天之後,他這副軀體已基本恢復,不再似之前那般虛弱無力。
只是受創的神魂似乎難以復原,而且那束細線對神魂產生了某種未知的影響。
沒有此軀體原主人的功法,便無法施展功法所有的特有術法。
在清正仙宗之時,雖一心苦修沖關,未曾修習一些末小術法。
但是,作為前金丹修士,靈力御物之類的基本靈力外放操作於郁自然而言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覺得身體既然已經恢復不少,住在老齊家裡,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便幫他砍起了柴。
修仙者的體質與凡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不一會兒就劈好的柴便堆積如山。
這時老齊回來了,滿臉掩飾不住的失落與沮喪。
吃飯的時候,老齊突然說道:「老朽明日可能回不來了,你多保重,這間屋子就留給你了。」
郁自然忙詢問緣由。「告訴你也無妨,老朽這把老骨頭,也算是活夠了。
原本是有個婆娘的,五十多歲時給生了個女娃娃,但婆娘生產時難產去了。
哎,留下老朽和小娟,父女倆相依為命。
眼瞅著,老朽人也老了,怕走了以後,女兒無人照顧,便想著給她尋一門婆家。
前面有一戶大宅,老爺也是地主。他兒子前陣子路過此地時看上了小娟,便下了聘禮,納為第二房小妾。
雖說不是正妻,但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往後也不必為溫飽發愁,老朽和小娟商量著也就應下了。
可沒曾想,小娟嫁過去後,本應三天後回門的,卻再未歸來。
老朽心中焦急,便往那邊去尋。
卻不知為何,離宅子約莫兩里地,起了極濃的迷霧,根本辨不清方向,每每都會走回入口之處。
近些日子,老朽天天去,天天尋,也穿不過那迷霧,找不著宅子。」
老齊邊說著,邊抹著眼淚,滿是褶子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淒涼。
老齊擦乾淨眼淚,眼中帶著決絕,
「這些年多有鬼怪作祟,這霧氣邪門得很,這回怕是遇上了。
老朽變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物件,請了位道士和幾名膽大會武的壯漢,明日一同再探那怪霧。
這次哪怕是死,也定要找著宅子,找到娟兒!
這還餘下二十兩銀子,娃娃,你雖遭了難,但老朽還是有點眼力,你必不是一般人。
你上路之時不可身無分文,這二十兩銀子就拿去當盤纏,反正老朽怕是也用不上了。」
老齊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塞給了郁自然。
沉甸甸的,裡面裝的便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