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文博物院,神文八淵。
眾人聽完了銘記先生所講之道,仰頭望著天際上高高掛起的「白色幕布」。
幕布上書寫著《道德經》81篇,淡金色的文字就像是銘刻在天際之上。
八座觀景台,人山人海,然而,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他們沉浸於道德經的浩瀚與深邃,默默回味著其中的微妙通玄。
良久之後,修為較高的藍玉破戒僧悠悠回神。
「銘記先生無愧於溝通天地心的絕世高人,此次講道實在讓小僧感觸良多。」
常青道童站起身,躬身作揖,「銘記先生此次講道,我等可否記錄下來,代傳於世?」
「對對對,」藍玉破戒僧連連點頭,「這樣的一篇經典,簡直就是無上之經文,理當廣傳天地間。」
老水聲音郎朗,附和道:「此言在理,道德經不僅僅適用於我等這樣的上三境修士,對於下三境和中三境的修者也是非常有啟發意義的。」
林銘笑了笑,揮手道:「現於天地後,怎能因我之意而藏?」
這是……同意了!!!
周圍,所有人的心靈忍不住震動,他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一位強者願意將這種檔次的感悟公之於眾。
且不說旁人會不會因此習得他所修之道。
單純是將大道袒露出來,就會有暴露致命弱點的風險,敵人和對頭若是想要爭奪,潛心鑽研,然後因地制宜地制定計劃,很可能以小搏大,收穫巨大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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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記先生的胸懷實在太過於寬廣,或者說,他老人家真的是藝高人膽大,難道就不怕有人這篇道德經中窺探出他的缺點嗎?」
「嗨……這些又算得了什麼?或許在大佬眼中很多事情都是不一樣的,完全就不必有著多餘的擔心。」
「沒錯,銘記先生的修為如此高妙,讓在場第八境的傳奇高手都得自稱為學生,或許正是因為先生所持的強者心態。」
「這等道心讓人嘆服,難怪銘記先生是銘記先生。」
八座觀景台傳來一陣一陣的讚美。
林銘越聽越是汗顏,心中暗道:「這幫人可真是腦補能力達到最大值,現在我忽然有點明白,難不成前世的時候,一些聖人就是這麼冒出來的?他們所行所為不過是呵護自己本心的尋常事,但在眾人的烘托中,不知不覺就被拉高了逼格。」
念及於此,林銘心中偷笑一聲。
也好!
這樣也就不會有人懷疑銘記先生,我的雙重身份互相之間就很難被人聯繫起來。
暫時,弦月樓、暗影城、邪鬼族都會進入沉寂期吧?
這時,一位修為不高的年輕人走出來,對著銘記先生躬身一拜。
「讀起來的感覺相當其妙,就像是雨後春筍,一茬一茬冒出來,其中滿滿的都是生活的感悟,說不清楚和大道的具體關聯,但卻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仔細深思就會發現實在是一門不可多得的大道典籍。」
略微停頓,他說:「先生,我觀你講道,所講之事似乎很是尋常,從中可以汲取到許多道理,譬如治國,譬如做人,譬如修行,怎會如此包羅萬象,實在是……」
「甚至,我還從您的講道中,理解到治大國如烹小蝦的道理,恰好能夠解決我所在之諸侯國的不堪現狀。」
林銘輕笑一聲,回答道:「平常心是道。」
說完,他背過身去,走回白玉竹船內,簾幕緩緩落下。
眾人心聲感慨:這才是絕世高人啊!
那年輕人沉吟思忖,這才甦醒過來,趕忙對著白玉竹船躬身再拜,「多謝銘記先生指點。」
這時,旁邊的許多人都以羨慕的眼光望著,他們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得到銘記先生的親自回答。
哪怕這樣的問題在他們看來根本不是問題,而是年輕人不講武德,對著銘記先生一次明問實夸。
真是好一頓馬屁啊!
不愧是王子,深諳人心,就連拍銘記先生的馬屁都敢第一個挺上前去。
在場多少第八境、第七境高人都不敢為?
眾人已經可以想到,這位年輕人將會因此進入諸多高人的視線,或許第七第八境的高人不如銘記先生,算不得絕世高人。
但是,這位年輕人已經進入了高人們的視線,很可能因為和銘記先生有過一次簡短交談,獲得其他高人的支持,從而直接獲得他所在諸侯國的王位繼承權。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人隱藏在人潮里,他們心中有所悟,或者頓悟,或者漸悟,不論是哪一種,總歸因為《道德經》的出現,修行路上阻礙必將掃除大半。
白玉竹船緩緩駛去,眼看就要消失。
突然,神文八淵劇烈震動,八枚根本神文——乾坤坎離震巽艮兌湧入過來,綻放數以億萬的光束。
八座觀景台,人們無論修為高低,但凡被光束命中者,人人都得到了一次生命本質上的升華。
「這,我的道基之遺憾居然能夠在晉級第七境之前得到補足?」
「我多年之前被仇家所傷,肉身根基受到巨大損傷,本以為今生無望寸進,只能捨棄肉身,轉修精神,成為另外一種生命體,沒想到,神文八淵爆發光束,竟然有如此神奇的療傷治癒效果。」
「哈哈哈,我家族血脈淡薄,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修成金玉玄明體,今日因為銘記先生的講道,以及這突然爆發的無量玄光,竟然水到渠成,通達而成,直接練到了小成之境。」
喜悅的聲音混合著在場眾人的情緒。
這時,林銘端坐在白玉竹船內,心眼所觀之下,看到了一點一點的微妙光點。
「這些都是?」
林銘伸手捏住一個小小的光點,手指指尖將光點吸收進去,身體裡面仿佛都了一絲奇妙的力量。
緊接著,那些光點騰空而來,形成水漫金山之勢,浩瀚的光點環繞白玉竹船,飛向坐於船內的林銘。
他仔細觀察自身,確定自己沒有任何不適,相反,身體出乎意料的舒爽。
「這種神秘物質可以不斷滋潤肉身和心靈,怎麼會突然迸發出來,還圍繞著我?」
心眼輻射開來,將數百丈方圓完全籠罩。
林銘這才發現,光點密密麻麻多得誇張,好似逆流之雨,從八座神文觀景台升騰而來。
這時,他的心間響起即墨無雙的聲音:「夫君,你所獲得的乃是至誠心力,傳聞講道過後,能夠引發此等異象之人,皆稱之為聖人。」
「聖人?聖者境才第六境,好像帶個聖字也沒啥感覺。」
「非也,夫君可能有少許誤會。聖人和聖者不可同日耳語,前者代表的是眾生的發自澄澈內心的愛戴,有此引發的天地的共鳴,給予的極為特殊的認同。聖者卻不過是一個修行境界而已,相比於聖人,只能說太過於常見。」
「聽起來逼格蠻高的,」林銘莞爾一笑,「不過,你這白玉竹船還不快點回歸神秘之地,就不怕那些老怪物看出端倪,然後將我留下,讓我詳細說明道德經?」
聞言,即墨無雙沉默下來,過了幾秒後,詢問道:
「嗯?夫君所著經文,由夫君所解,又有何難?」
林銘搖頭,以心聲打趣道:「你想多了,這種檔次的經文你覺得以我的修行可以體悟到?腦袋瓜想什麼呢?」
即墨無雙詫異無比,發出一個單獨的上揚音:「啊?!」
伴隨著這一聲驚詫,載著林銘的白玉竹船回歸神秘之地。
林銘跳下船頭,快走數步,大刺刺坐到明月韶華池邊的矮桌旁。
「銘弟,喝茶,講了那麼久肯定很辛苦了吧。」
趙吾笙早有準備,遞上一杯清茶,然後挑釁似地望了即墨無雙一眼。
即墨無雙沒有理會,繼續剛才的話題:「夫君所言之道如果不是自己所悟,那又是從何而來?」
「這一點,老夫也頗為好奇,」黑伯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還望駙馬爺解惑。」
林銘道:「這其實是一位修為高深的絕世高人所留,可不是我。」
「那位高人是誰?」
「他被人尊稱為老子,本名李耳,也稱老聃……」
「夫君騙人,蒼玄界上數一紀元,下數一紀元,都沒有這個名字的絕世高人。」
「他不是蒼玄界之人。」林銘支支吾吾,轉移話題道:「我有點口渴,還是先喝口水吧。」
哼!!!
這兩個傢伙,一個言中稱夫君,一個話中多次提到駙馬爺。
擺明了是一唱一和地提醒我——她即墨無雙才是正宮!
趙吾笙心中不爽,一把拉過林銘的胳膊,穩穩抱住,打斷道:「我家銘弟都口渴了,你們倆怎麼連一口茶水都不讓他喝。」
說著,她沖葛青煌遞出眼神,悄然傳音:
「青煌,這裡可是即墨無雙的地盤,她和她的人都在千方百計霸占銘弟,這你都能忍?」
葛青煌翻起白眼,扶了扶額,「是你想太多吧,我看別人就很正常,而且……我說過了,今生絕對不會與其他人共侍一夫,我所愛的必然也只愛我一人,這樣才不負此生之愛。」
「毒雞湯喝多了吧。」趙吾笙攤開雙手,「愛情這種事情是要靠搶的,現在擺明是咱們一起搶銘弟,當然得各顯神通才行,我也說要與你共侍於他,只不過是現在咱們兩人在別人地頭上,可以暫時聯合啊。」
葛青煌:「……」
這兩個女子肯定又在暗中商量什麼,看來她們對於自己的位置還沒有擺正。
即墨無雙掃了一眼說話中的兩女,然後飄然動身,坐到矮桌旁邊來,自然樓主林銘的另外一隻手臂。
「夫君,吾笙這杯茶沏得太早了,已經有些涼了,還是喝我重新幫你斟的這杯吧。」
林銘還沒說話,頓時感覺到左手手掌被即墨無雙握住。
趙吾笙嘴角抽搐,心中暗罵狐狸精,然後拉住林銘的右手手掌,柔聲道:
「太燙的茶更是喝不得,銘弟剛剛講道完畢,自然需要痛快飲用,無雙的考慮還是不夠周全,這才會遺漏關鍵點啊。」
「是嗎?」
即墨無雙嗤笑一聲,不去看趙吾笙,反而低下頭,素手輕快騰挪,幫林銘重新斟了一杯茶,與之前那杯並排而立。
「請夫君喝茶。」
趙吾笙不甘示弱,狠狠握住林銘的手掌。
「銘弟,喝茶啊。」
林銘額頭沁出細密汗珠,腹誹道:剛才講道都沒有這麼累,現在怎麼突然感覺有點乏。
「喝呀。」趙吾笙催促一聲,將她沏的茶推近少許。
即墨無雙默不作聲,手上不見動作,但無形的力量悄然牽引,另外一杯茶超車而來。
林銘愣了片刻,無奈道:「你們兩人一個攥著我的左手,一個捏著我的右手,叫我怎么喝?」
聞言,兩女同時撇頭,對視彼此,其視線交匯處剛好就在林銘的眼前,他幾乎看到了真正的火花小閃電。
修羅場,真的苦啊!
這……真的是左右為難,小傢伙,趕快推進後續布局啊!
突然,葛青煌眼神幽幽,盯著林銘,皮笑肉不笑道:「學弟真是享盡齊人之福,心中必然好生歡喜啊。」
林銘後脖頸汗毛倒豎,憑藉男性本能,在不足千分之一個剎那的時間裡,迅速認定:
這句話就是一個送命題,搭茬就完蛋!
他額頭的細密汗珠變成了滿頭大汗,趕忙傳音給小傢伙:
「好了沒有?銘記先生已經退場,忘憂小童和銘記先生的關門弟子『林銘』還不出場嗎?」
小傢伙沒有回應。
林銘左看右看前看,不論哪個方向,都會迎上某一女的目光。
此刻,他深刻地明白了度日如年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銘哥?剛才是銘哥在叫我嗎?」
小傢伙的聲音在神秘之地上空響起,林銘心中淚目,急忙回應道:「布置得怎麼樣了,還沒到我出場的時機嗎?」
「還沒呢,他們都在感慨銘記先生是聖人在世,人群更是久久不肯散去,巴不得席地而坐,盯著道德經全文一動不動。」
「這……」林銘想要撓頭,但左右兩隻手都沒空。
葛青煌坐在林銘正面,一瞬不瞬地凝視他,目光似劍,卻又仿佛會說話:「齊人之福是不是很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