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願意回應我們的聯絡了嗎?」
「想必,兩位仁兄這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需要藉助我邪鬼族的力量了。」
伴隨著話語,那雙頭巨人六隻手臂拉扯虛空,悍然一撕。
一道巨大的畫卷飄蕩出來,展示出星空俯瞰圖。
這張圖片占據整個星門,呈現浩瀚遼闊的黑色星空。
然後像是全息影像一般,畫面緩緩挪動,鏡頭放在一顆蔚藍的巨大星球上。
緊接著,鏡頭稍微偏移,對準一片隕石群。
「那上面有一座古拙宮殿!」
老水心中驚訝,因為他也進行過星際旅行,明白在這樣一片隕石群中建立宮殿的難度。
隕石群不同於生命源地,沒有安全的大氣防護,時時刻刻都要承受來自太空的各種毀滅,包括但不限於:其他隕石、彗星的撞擊,暗物質的突然坍塌,能量輻射的侵蝕。
眾人看到那一片宮殿,以及宮殿前面的邪鬼族先鋒軍統帥。
他手持巨錘,屹立不動。
身前的灰褐色土地上,數以百萬計的邪鬼族兵卒整軍待發。
這時,弦月樓大樓主停止繼續念誦咒語,轉而說道:「道兄,你我兩族都是為了祖魔的無上榮光,之前的些許嫌隙可否放下。」
巨漢咧嘴,面龐上溝壑縱橫,變得相當猙獰。
「那是自然,只要你們幫助我邪鬼族降臨蒼玄界,一切都好商量。」
大樓主眯著眼睛,「邪鬼族乃是北玄星域的三大霸者族群,你確定自己說出來的話語能夠代表嗎?」
巨漢神色凝滯,眼神中多了一縷不悅,「紫淵,不過是一群太過於低等,被趕去宇宙邊緣的失敗者族群。而你區區一個雜交品種,更是不夠格質疑吾。」
在古老的族群中,普通時刻很少人前稱吾,因為這代表著自恃身份在對方之上,甚至隱約有著一縷蔑視之意。
這時,暗影城主冷聲道:「今次機會由我弦月樓和暗影城主導,你邪鬼族想要占據我們的功勞嗎?」
大樓主笑了一聲,搖頭道:「不是我們,而是我族!」
言罷,他拿出一張巨大的皮革,皮革呈不規則形狀,正面長滿墨黑偏綠的毛髮,一根根宛如鋼針。
大樓主捧著皮革的雙手被刺破,上下通透,瞳孔大小的血洞密密麻麻遍布手掌,這時,皮革仿佛活了過來,朝上的內層浮現數不清的毛細血管。
涓涓……涓涓……
它瘋狂吸吮大樓主體內的鮮血,準確的說,大樓主也非常規生靈,生體內的物質並非血液,而是某種純粹的暗之能量凝結。
旁邊,暗影城主見到皮革,身形劇烈晃動,「這是那一位賜予的法旨!!!」
「不錯,祖魔大人所賜,今時今日便是使用之時。」
大樓主哈哈大笑,聲音分外暢快,仿佛即將得到最大的勝利。
「邪鬼族、暗傀族聽令,全力配合紫淵一族的行動,將此地的所有非陰死族群造化境斬殺,以他們的屍骨血脈澆築祭壇,引導祖魔大人的分身降臨!」
此言一出,暗影城主眼神駭然,但身軀不受控制,雙膝跪倒在地,對著大樓主匍匐下拜。
「參見,代行者大人!」
星門中,巨漢面露惶恐,一邊跪下一邊說:「持有皮革者,耗費體內精華,便可以暫時代行祖魔行走之職責。」
他想不明白,邪鬼族都不曾得到祖魔大人的法旨,紫淵星域何德何能,只不過是一群躲藏在宇宙邊緣的破敗族群,憑什麼如此受到祖魔垂青。
大樓主道:「邪鬼族現如今有多少力量?」
星門中的巨漢神色掙扎,一寸一寸抬起腦袋,他不想說,但是卻不得不說。
不,甚至都沒有用說的,而是直接用行動展示。
他將視線移到旁邊,朗聲道:「都出來。」
轟隆隆隆隆……
星門的畫面中傳來地面的劇烈晃動,那巨大隕石快的內部伸出一隻只強壯有力的巨型觸手。
同時,巨漢頭頂的虛空連續震動三次,一艘艘長弓狀的巨大艦船出現,足足上百艘,每一艘都有數百丈大,而且沿著弓脊,緋紅光點列成一條。
那一顆顆猩紅的光芒凝聚如十字星,筆直對準蔚藍的蒼玄界。
在緋紅光點的照耀下,空間不斷坍塌,虛空扭曲再扭曲。
這一副景象展示出來,身處於蒼玄界內的造化境強者已然透過畫面,感知到了那一顆紅色光芒十字星中蘊藏的恐怖靈氣。
此時此刻,現成的諸多造化境強者心生涼意,議論道:
「不,世間怎麼會有人發明這樣的武器?!」
「那玩意凝聚的並非單純的一種靈氣、或者一種玄氣……它吸收各式各樣的能量,並且與各種各樣的宇宙輻射凝聚起來,形成只為毀滅而生的光束。」
「好可怕的兵器,其中似乎還有一些我們完全不能理解的能量和物質,那些都是什麼?」
「老夫透過畫面計數,察覺到那每一顆光點根本就不是為了掠奪而創造出來,其中有的僅僅是毀滅之力。」
「好不容易擺平了敵手,可對方突然來了這種不講道理的強援,這可真是沒得打啊!」
司空風雨冷哼一聲:「如果只看表面實力就能決定一切,你我這般人過往多年來修行拼殺又是為了什麼?實力永遠不等於表面的戰力,沒有打過說的狗屁喪氣話!」
「對方現在被玄宗牽制,有著玄宗的防護屏障,至少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即墨無雙說。
周圍,某位手持巨大鐵扇的老者搖頭:
「這些可不是表面戰力,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那人身前站著的兵卒都在入道境修為,這樣恐怖的軍隊,要是投放到蒼玄界,只怕偌大的蒼玄界所有修行者凝聚起來,也不夠人家一天滅的。」
某肥頭大耳,嘴上叼著巨大菸斗的胖子哥說:「沒錯,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打破屏障,不讓那弦月樓和暗影城的召喚之法成立!」
「諸位,你們誰有辦法,趕快出手,此時可不是藏拙之時。」司空風雨掃視眾人一圈。
周圍的造化境強者直嘆氣,顯然是無可奈何。
這時,老水說:「不如,讓我來試試。」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暗影城主輕笑:「跪在地上說這句話可沒有什麼說服力。」
他微微吭了一聲,身後的暗影擴散了足足三倍,內部那一雙猩紅的瞳孔變得大如臉龐。
在場,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面對著祖魔,心中的負面情緒再度瘋狂飆升。
此刻,造化境強者們瘋狂克制內心。
欲望,殺戮,侵占,侵犯,殘害,折磨,扭曲,暴力,毀滅,恐懼,恐怖,畏懼,控制欲,自責,畏縮,猥褻,窺探,窺私慾,猶豫,畏首畏尾……
種種負面情緒全面爆發,識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朦朧的身影,那身影臉色慈悲,似在述說祂所創之經書:
「不殺生,仇恨永無止境。不偷盜,強弱與我何異。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不妄語,夢幻泡影空虛。不饞酒,憂怖漲落無常。不耽樂,芳華剎那而已。不貪眠,苦苦不得解脫……」
里空間內,林銘都聽到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不縱慾,諸行了無生趣。」
就在這時,他心中自明有感,那是來自天地間的一縷玄機。
「這是天地心在與我主動溝通。」
林銘摸了摸太陽穴,又摸了摸心口,只覺得天地間的神文對於他有了更上一層樓的加持。
1080枚神文漂浮出來,環繞林銘周身。
小傢伙咿呀一聲,跳到葛青煌肩頭。
「銘哥,你這是突然怎麼了?!又召喚出來那麼多小字字幹啥?」
「別吵他,」葛青煌捂住小傢伙的嘴巴,「學弟現在正在關鍵狀態,我能感覺到,他現在的氣運在瘋狂攀升,已經快要超過我了。」
趙吾笙一邊眉毛高一邊眉毛低,壓低聲音道:「那可真是稀奇,還能有人氣運比你好。」
「別皮,你們有沒有聽到一個聲音?」葛青煌問。
「誦經的聲音吧,我也聽到了。」趙吾笙說。
小傢伙舉起小爪爪,「我也是,我也是,那經文還蠻有點意思的呢。」
聞言,葛青煌、趙吾笙盯著小傢伙,看了足足十秒。
小傢伙渾身不自然,掙脫葛青煌的手掌,躥到林銘腳邊,「幹嘛這樣看著人家?」
「你聽到的是同一個聲音嗎?」葛青煌神色凝重。
趙吾笙笑嘻嘻,在脖頸處比了一個手刀,緩緩橫向划過。
「如果聽到的是同一個,你還覺得有意思,那可能我們得提前為銘弟掃除一下身邊可能爆炸的不穩定因素。」
「不不不!」小傢伙汗毛聳立,「我說的有意思只是覺得還蠻好玩,不是真的喜歡啊。」
趙吾笙保持笑容,踏前兩三步。
葛青煌依舊嚴肅,凝視小傢伙,看起來好像是關切的眼神,只不過她懷中的晴雷古劍嗡嗡鳴顫,似乎隨時都可以出鞘斬妖。
小傢伙渾身發抖,弱弱道:「青煌姐,吾笙姐,不帶這樣開玩笑的哦。」
兩女沒有回答。
林銘恢復神智,從溝通天地心的狀態中甦醒。
他釋放靈氣,裹挾小傢伙飛到自己肩頭,然後按了按小傢伙的腦門。
「那種經文本來就很有誘惑力,你覺得好玩也沒什麼不對,不過,千萬不可以專注去聽,容易被洗腦的,到時候她倆還真就只能大義滅親。」
「那銘哥呢?」小傢伙多問了一嘴。
「你猜。」林銘燦爛微笑。
小傢伙:「……」
它內心慌成一批老馬,想要發足狂奔八千里,可惜條件不允許。
林銘輕笑出聲,「安了,你別胡思亂想就行。」
不等小傢伙回答,他又說:「剛才天地心給了點提示,我先聯繫無雙。」
此刻,外界。
大樓主滿心激動,轉頭望向暗影城主。
暗影城主道:「不可思議,沒想到在祖魔法旨之前,使用暗界之眼第九重,居然能夠聆聽到祂的講道之聲!」
「此行不虛啊!」星門內的巨漢感慨道。
陰死族群之輩,喜悅發自內心,留下熱淚,涓涓不止。
然而,蒼玄界的正常者,無人不再內心發寒。
他們能夠感受到一長串的誦經聲飄飄忽忽,在心頭,在耳畔,在虛空,在無量空處,在不可名狀地……
這股聲音聽起來很溫暖,好似天父慈愛眾生,又似佛陀訴說妙法。
司空風雨受到的影響最為巨大,盯著兩隻手的掌心,瞳孔劇烈晃動,一縷縷黑芒爆射出來。
即墨無雙猛地拍掌,腳踝處,九彩琉璃鈴鐺叮鈴作響。
「醒來!醒來!醒來!」
黑伯、白姨配合她,發出一道道天音,想要掩蓋那恐怖純在念誦經書的聲音。
下一秒,他們兩人噴出一口黑血,癱倒在地。
白姨昏迷前,說:「公主,快跑,此等存在不可力敵,僅僅是一縷投影啊……」
黑伯口鼻涌動鮮血,聲音含糊不清:「逃,隱秘起來。」
老水、桃夭娘子,以及其他諸多造化境巔峰強者紛紛被震懾在地,匍匐著,仿佛只能以這種姿勢聆聽祖魔隔著真實與陰死兩面的講道。
屈辱湧上心頭,卻會在剎那間化作負面情緒的種子。
殺意如是,欲望如是,忿恚如是……
但凡負面情緒,心念一生之間,便如種子生根發芽。
只待苗成了樹,便會徹底墮入祖魔設下的無盡輪迴,再想要涅槃,就是千難萬阻。
司空風雨眼中黑芒爆閃,似乎得到了額外關注。
天空中開啟的星門凝聚速度也加強了許多倍。
遠在萬里之外,玄宗上上下下忙碌異常,正在開啟備用的第二套、第三套、第四套防禦體系,以期阻擋星門的構建。
然而,一切舉動皆是徒勞。
玄宗之主仰頭望天,背對眾人,眼神無比複雜。
「完了,一切都完了,蒼玄界居然真的是太古神星,不然無法解釋,它為何會引來祖魔啊!」
另外一邊,星門正下方的地面。
造化境巔峰的強者們心中的絕望猶如水波擴散。
司空風雨身體蜷縮起來,雙手抱住膝蓋,把腦袋埋了起來,哪裡還有超脫境的風采。
老水渾身散亂,化作一道道水痕,坑坑窪窪落了一片。
桃夭娘子顯出大半本體,唯有一顆腦袋維持人型,但那臉變來變去,再也無法定形。
這時,弦月樓大樓主、暗影城主、邪鬼族先鋒軍統帥和百萬兵卒齊聲吶喊:「絕望就是希望,墮落才是新生!」
聽到這句話,整個蒼玄界都蒙上了一片灰影。
然而,即墨無雙猛然抬頭,強行撐著身體,一點點站起來,燦爛一笑:「請,銘記先生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