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的黑暗中,林銘腳下鋪就出一條神文異象組合的大道。
但他身心皆無所察覺,被困在其中,就像是宇宙中的奇點,似乎能夠寂靜億萬年歲月。
周圍的黑暗涌動,時而如霧,時而如水。
他的雙目半開,什麼也看不見,但是臉上泛起笑容。
外界。
小傢伙第一個醒了過來,它的突破無比順暢,甚至把那卡在心底的反祖功法更進一步,從初窺門徑的程度練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
這就是異獸、靈獸、妖獸的特殊傳承的好處。
相比於人類的感悟,它們有著獨特的血脈繼承,只要時候到了,有些東西就會自動出現在腦子裡,就仿佛那玩意是它天生就可以掌握的本能,只不過以前都忘記了,現在被某種刺激後,再度回想了起來。
林銘的眉心閃亮,明月韶華傳來即墨無雙的聲音:「夫君,你果然走到了這一步,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她的聲音暴露在葛青煌、趙吾笙的耳畔,兩人當前還處於悟道狀態中,只是聽到,還無法做出反應。
小傢伙捂住嘴巴,抑制住自己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語。
這時,即墨無雙的聲音悠悠傳到它的耳朵中:「小傢伙,你和夫君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仙靈之氣的最中心吧?他還好嗎?」
小傢伙看了看林銘,然後琢磨了一下,它腦袋瓜想的是如何才能讓葛青煌和趙吾笙接受即墨無雙的存在。
但即墨無雙關注的點並非如此,她透過明月韶華與林銘有所感應,早就感知到了林銘周身的異常。
那種感應是雙向的,大概就三種反應,一種是對方正常,一種是對方異常,但狀態不好,一種是對方異常,但狀態很好。
林銘的狀態自然屬於最後一種,但是即墨無雙說道:「應該很好吧,我和銘哥的境界都飛快提升了呢,只不過銘哥現在的氣息展露出來好像還不到入道境,這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小傢伙,那你這可就錯了,林銘根本沒有什麼問題都好,反而好的可怕。」
即墨無雙的語氣詼諧,讓小傢伙安心不少。
小傢伙跑到林銘的頭頂,伸出爪子按了按他緊緊鎖著的眉心。
「可是我看銘哥的臉色不太對勁,似笑非笑的,透著一股怪異,和他平常的笑容很不相似。」
「多半是因為處於那個狀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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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狀態?」
「他此時此刻是不是還沒有踏足入道境?」
「對呀對呀,這點就非常奇怪,按理來說銘哥的天資肯定是我們幾個中最好的,我看青煌姐和吾笙姐都快要鞏固完成,可銘哥始終都沒有踏出晉級入道境的那一步。」
即墨無雙沉默了一瞬,牢牢記住了小傢伙無意之中透露出來的兩個人名,然後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探討,繼續說起林銘始終沒有進入入道境的原因。
「大多數的天才,或者說一個時代的絕代天驕,很多時候也是參悟天地之間已經存在的大道,這個已經存在指的是曾經被前行者發覺,比如刀劍之道,比如控掌控金木水火土,但是有極為特別的個體,他們會掌握一種沒有前人掌握的大道,也就是說這個大道原本存在於天地之間,但是這個大道卻不被生靈掌握。」
小傢伙聽了一連串的講解,腦袋裡面滿滿的都是疑問,雖然即墨無雙的每一個單詞他都聽得明白,但是組合起來的意思就不是太明白了。
兩隻眼睛裡面冒著旋轉的小星星,小傢伙歪著腦袋,疑惑不已。
「所以說?」
即墨無雙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然後說:「你只要知道他是在創造一種前人想要踏足卻沒有成功踏足的大道,所以必然要經歷一些常人不曾經歷過的考驗。」
「聽起來,無雙姐你好像知道銘哥正在面對什麼。」
「是啊,夫君現在多半處於虛寂之境,那象徵著絕對的無,也是萬道萬法以及萬事萬物萬靈眾生的起源之所。」
「好好厲害的樣子,我也想去見識見識。」
「那你得好好加油修行,修行的九個境界中除了太和境到入道境之間有一次機會進入,除此之外,在造化境中也有極微小的概率可以探入其中,至於之後的境界嘛……不說也罷。」
小傢伙點了點頭,就好像即墨無雙就在面前,「無雙姐,那你也進入過虛寂之境嗎?」
「怎麼可能……」即墨無雙語氣之中有著一絲小小的羨慕,「如果我進入過,現在就不僅僅只是這個境界了,早就已經破入第八境,甚至有可能已經摸到了第九境的邊緣。」
「有這麼厲害呀?!」小傢伙兩隻爪爪向上舉。
「當然厲害,萬事萬物萬法萬道萬靈眾生的起源之地,怎麼也不可能簡單。」
「哦~~~~」
「說不定,我家夫君就是傳聞中的道祖預言的那人!」
「沒有說不定,銘哥就是最棒的。」
兩人對話到此,即墨無雙的聲音漸漸變小,似乎有些信號不良。
林銘眉心的明月韶華略顯暗淡,而且閃爍著微光,頻率很快,就像即將到達臨界值的警報燈。
「小傢伙,記得幫我跟他說,近期要是有機會就來我這一趟。」
「好!」小傢伙一口答應下來,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即墨無雙的回應。
小傢伙撓了撓臉頰,悠哉悠哉竄到林銘肩頭,忽然間意識到有啥不對勁。
但是心思單純的小傢伙想了想,想不出結果。
雪白色的長尾巴耷拉在眼睛上面,小傢伙美滋滋的睡了過去。
然而,趙吾笙的手突然間伸過來,一把抓住小傢伙的脖子,將之提溜起來。
「你剛才是不是在和別人說話?」
「阿咧咧!」小傢伙上下眼皮瘋狂打架,兩隻明亮的眼睛中藏著一絲慌亂,「我,我,我不太聽得懂你在說什麼。」
趙吾笙眉毛一挑,「呵呵呵……就你這個小模樣也敢在姐們面前撒謊?全都露餡啦!」
「啊……」
小傢伙哭喪著臉,一隻爪子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隻爪子猛的拍向自己額頭。
啪!啪!啪!
連續三下,小傢伙心中暗自懊悔:
這可怎麼辦呀?無雙姐身份特殊,還有著恐怖的仇敵,就算是面對吾笙姐和青煌姐,我也不能告訴他們。
可現在,被問到了該怎麼辦呢?
想不通,小傢伙又一掌落在自己額頭,這是腦海中閃過一個靈感。
要不我乾脆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拍暈,算球嘍?
趙吾笙晃了晃小傢伙,饒有興致的盯著說:「問你話呢。」
小傢伙癟了癟嘴,悄然運轉體內靈氣。
右爪子的肉球上面浮現一層似水似冰的淺藍色光芒,緊接著如一抹幻影般猛然發力,直奔腦門。
趙吾笙翻起白眼,閃電出手,捏住小傢伙的爪子,沒好氣道:「不想說就不說,何必自己傷害自己,難道在你眼裡,我趙吾笙就是這麼不通情達理的人?」
小傢伙嘟起嘴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也,也不是了,只是,這個秘密只有我和銘哥知道,而且答應了無……」
關鍵時刻,它終於記得隱去重要信息,咳嗽兩聲,然後說:「總而言之就是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這是答應過的約定。」
「對我不行,那對青煌總沒有問題吧?」趙吾笙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後。
滿身劍氣和雷霆繚繞的葛青煌抱劍而立,雙目半開半閉,仿如一尊鬼斧天工的精美雕塑。
她還沒有醒來,自然無從參與小傢伙和趙吾笙的話題。
但是,葛青煌當前的狀態和林銘不一樣,她對於外界的情況有所察覺。
其實早在小傢伙和即墨無雙對話的時候,葛青煌已經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不過,她沒有把注意力全部放過去,而是權力集中在自己的突破上。
這時,葛青煌隱約發現,林銘的狀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掀起了一絲絲神文漣漪。
那種難以言喻的道韻化為有形的能量體,充斥在林銘身體表皮的那層異象外殼上。
1080塊正八邊形異象碎片爆發浩大的光輝,組合成一片浩瀚天地,仿佛已經構築出了一個完整的小世界。
「這是什麼異象?!」趙吾笙語氣急切,望了一眼葛青煌,卻發現後者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小傢伙嚇了一跳,急忙跳下林銘的身體,躥到趙吾笙肩頭。
「銘哥身體周圍散發的氣息好厲害,真的要領悟一條與眾不同的大道啊!」
葛青煌處於玄妙的狀態中,受到林銘的影響,並且看到了林銘到底經歷了什麼,那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時間空間以及其他一切物質都不存在,但他卻在那樣的環境之中露出微笑。
在笑什麼呢?
葛青煌不知道。
但是那微笑中蘊藏著力量,讓人見到了便難以忘懷。
「聖人之道,吾性自足。」
林銘的聲音在絕對的「無」中迴蕩,就像聲音從無到有,從有到能夠聽見。
這裡面蘊藏著道藏於有無的奧妙。
大道乃是事物運行的規則,而事件一切有都是出於無。
無,是為無極,有,是為太極,故曰:有生於無。
而太極者,恆常存在於世間,就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從來都沒有遠去。
只不過,眾生眾靈用之而不知其所在。
此刻,林銘看到了光,也看到了暗,然後腦海中迅速閃過道德經中的一篇。
他輕聲念誦道:「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其聲音一出,黑暗中便誕生了一道光明,那光芒擁有衝破一切的力量,將黑暗驅散開來。
現實中,環繞林銘周身的神文異景寸寸碎裂,1080塊正八邊形的特殊異象濃縮圖支離破碎,然後化作星星光點,沒入林銘的身體和心靈中。
這些物質、能量猶如最為甘甜的泉水,又似九天落下的甘霖。
林銘的身心渴求著,汲取著,並且自然而然地踏入了入道境。
天際,九色玄光橫過高空,然後各色玄光向著林銘落下。
這並非全世界都能得見的景象,而是處於極為特殊的精神世界中,唯有強到一定程度的高人才能察覺。
弦月樓的大樓主仰天望去,滿臉都是陰霾。
玄宗的宗主和幾位太上長老站在高山之巔,看著遠方的九色玄光。
極寒帝國的皇帝冰川中央的祭壇,將一柄巨大的雙藍色大劍拔了出來。
刷!刷!
他劈出兩道劍光,沖天而去,也只在精神世界中顯現,卻像是要斬下九色玄光,強行予以奪取。
這時,精神世界的一角轟然震動,一層層透明的漣漪浮現。
咔啦咔啦咔啦~~~~~~~~~~
碎裂的聲音由小而大,亮白色的空間裂縫蔓延開來,竟然籠罩整片冰川。
要知道,這片冰川足有百里之地。
此兩劍與透明漣漪的碰撞,沒有多餘的聲響傳出。
但若有外人看到,便會在心間生出一種於無聲處聽驚雷的錯覺。
因為,這根本不是人力所為,至少……
造化境的高人絕對辦不到!
這位皇帝陛下是在用一人之力與世界大幕抗衡,且幾乎就要將之斬開,足見修行之恐怖。
然而,極寒帝國的皇帝面顯慍色,卻有在瞬間收斂起來。
凝視著巨劍的劍刃,透過反光的原理,他栗色的瞳孔透看到了天。
那模樣就像是不願意仰頭看天,而要低頭俯視這天。
「欠下吾族的,這片世界遲早要還,整個世界都應該屬於我,中洲的老傢伙們不過是竊居高位的世界蛀蟲。」
略作停頓,這位皇帝飄然而去,消失在百里冰川中心的祭壇。
「祖先失敗了,寡人絕不會敗!」
空氣中餘留著他的話語,不僅僅是告慰極寒帝國的列祖列宗,也是在表露一位皇者的決心。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高人強者給出自己的反應。
林銘這位始作俑者一概不知。
他的意識體在精神世界中暢快遨遊,見到了蟠桃園,見過了通天地的建木,更見識到遨遊北冥,暢飛九天的鯤鵬……
太多太多奇妙,林銘一時片刻都分不清精神的世界真實與否。
他不知道時間流逝,看過一個又一個奇特的景色,並且將之與對應的神文相互映照。
突然,林銘的意識體向下墜了墜。
「這是?」
他的疑惑剛剛升起,立刻感受到了急速的失重感籠罩,那是來自身體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