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外,寧國國都,莫府。
一名身著黑衣,臉覆玄黑鐵面具的探子出現在莫家家主書房前。
「稟告家主,玄文書院那邊有情報傳來。」
「進來。」陰沉冷峻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莫家家主莫夜山讀完情報,然後一道命令從莫家傳出。
一個時辰不到,這份命令傳到了青葉城的醉雲居。
這棟酒樓是莫家名下的產業,也是莫家在青葉城的駐點。
掌柜的是一名銳眼老者。
他蓄著山羊鬍須,面容乾枯,沒有眉毛。
穿堂過院,走到酒樓院子裡的酒窖所在,他抬手,在門板上不快不慢敲擊三次。
「咚~咚~咚~」
門內露出一條縫隙,陰冷如幽風的聲音傳來:「什麼事情?」
銳眼老者沉聲道:「家主傳令,調集死士前往十里外的河康山麓,截殺林銘,為玄機公子報仇。」
門縫內,響起另外一人的聲音,猶如炭火灼燒過,難聽沙啞:「時間不對,妙悟境殺手都派出去了。」
銳眼老者皺眉,「時間緊迫,林銘乘坐奔雲駒馬車,走的寧國官道,速度極快,現在最強的好手全部調集過去。」
沉凝片刻,門縫敞開,走出來三位平平無奇的男子。
門內再次響起沙啞難聽的聲音:「三位鍛體境,應該夠了。」
銳眼掌柜搖頭,「不夠,他是林家二公子,又是玄文書院學子,要殺就要雷霆之勢滅殺!」
「老夫借莫家便利休養生息,閒來無事培養一點殺手,但卻並非莫家下屬……想要我親自出手,你莫家想好代價了嗎?」
「不敢,您老不必出手,但您還有一位弟子。」
「嗯?這是莫家家主的意思?」嘶啞難聽的聲音語氣玩味。
銳眼老者額頭滲出冷汗,搖頭道:「這是我私人的請求。」
「哦?」拖長的尾音後,那聲音泛起森冷氣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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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眼老者躬身一禮,「玄機公子待人仁厚,我受過其恩惠。」
突然,門縫內一道刀芒閃出。
嗤!
銳眼老者捂住左眼,滿手血水流淌。
「你有情有義,可以,老夫的弟子會走這一趟,代價就是你的左眼,服氣嗎?」
對方不問青紅皂白,奪去他的一隻眼眸,可見其心狠手辣。
銳眼老者哪裡敢說半個不字,他忍耐劇痛,低頭道:「服!多謝閣下。」
「幽鬼,你去走一趟。」
門內的聲音落下,一道黑色人影走出來,渾身泛起朦朧黑氣,就連清晨的陽光也無法穿透,仿佛整個人始終活在幽暗世界。
這人就是幽鬼,有著一雙血色重瞳,讓人印象深刻,仿佛見到了地獄中走來的修羅。
銳眼老者咽下口水,不敢動彈分毫,總覺得眼前這人比門內的那位更恐怖。
幽鬼凝視銳眼老者片刻,然後轉頭看向另外三位平平無奇的男子,「我們走。」
畫面迴轉,說到林銘的動向。
在第二個驛站歇息片刻後,他再度出發,行路大半,莫約還有十多里地就能抵達青葉城。
林銘看著馬車窗戶外,單手撫摸著白色小傢伙的背脊。
一遍又一遍梳著它的毛髮。
它滿臉慵懶,趴在原地,時不時拍打兩下尾巴。
「銘哥銘哥撓撓背,對對對,用點力……」
林銘:@( ̄- ̄)@
他拎起陸雪燁的脖頸,迎面而來的涼風扑打小傢伙的臉蛋。
雪白的毛髮狂舞,陸雪燁打了一大口哈欠。
逆行的風倒灌進嘴,涼意順溜著跑入腦海,陸雪燁清醒了許多。
它也不在意林銘拎著它,反而張開四肢,一邊搖擺,一邊「呼啦呼啦」的傻叫。
林銘再度無語,這太古異種怎麼像個傻狍子。
「傻樂呵,怎麼感覺你一天到晚笑個沒停?」林銘嘴角的笑意也比尋常更深三分。
陸雪燁繼續風中半狂舞半蠕動,「因為跟著銘哥啊,現在天天有玄氣,以後又能吃香喝辣,生活不愁苦,可不就得多樂呵。」
林銘怔了怔,沒有想到白色小傢伙會說出這種富含哲理的話。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陸雪燁的胳肢窩。
「個頭小,道理倒蠻高的。」
言罷,林銘收回手臂,放下小傢伙。
陸雪燁兩隻後腿站穩,靠在林銘大腿上,忽然語氣悠悠:
「銘哥是人類,你或許不太懂,我們獸類時常朝不保夕,尤其是我這種太古異種,還未成長起來,又沒有長輩庇護,正是其他獸類眼中的超級大補藥。」
小傢伙撓了撓後腦勺,又說:
「其實獸類之間相互獵捕,我能理解,畢竟人家也要吃東西才能活著,但有的獸類太壞了,他們不耐修行寂寞,所以吞吃血食提升修為,專門盯著血脈潛力高的幼獸。」
林銘眉梢微挑,「那你的父母呢?」
白色小傢伙眼眉低垂,腦袋聳拉下去,「死了,在幾百年前就死了。」
林銘眉毛一皺,輕輕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不好意思,我不該問的。」
陸雪燁搖了搖頭,強自笑道:「沒事的,過去這麼多年,我早就想開了。」
「當年出現極其可怕的災難,席捲整個世界。」
「有一群三眼魔鬼出沒,到處獵殺生靈,只要是活著的,他們都要殺。」
小傢伙似乎還能記得當時的景象,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爬到林銘大腿上。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林銘問。
陸雪燁眼睛眨了眨,似有淚光閃過,「阿爹用特殊神通凝聚玄冰封印我,然後丟入空間隧道。」
林銘默然,靜靜聽著,沒有打斷小傢伙,只是輕柔撫摸著它的毛髮。
小傢伙眼睛裡仿佛倒映出那段深刻的記憶。
「我捨不得阿爹阿娘,想要回去,可我動不了,只能盯著我離開的方向。」
「然而,漸漸地,我好睏,好想睡覺,然後眼皮子耷拉下來。」
「嗚嗚嗚……然後我就不記得自己從哪裡來的了。」
說到這裡,它抹了一把眼睛,繼續道:
「後來我睡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玄冰融化,到了一片不認識的地方。」
「這時候,有大怪獸追我,我就跑,不斷的跑,可是,跑著跑著,又有更大的怪獸追我。」
「他們真的好可怕,我,我都躲躲藏藏一年多了,它們還在找我。」
「後來有一天,我被發現了,跑不了,死定了,這時,白先生噼咔一下從天而降,啪啦幾下幹掉怪獸……」
陸雪燁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沉,滿眼霧氣朦朧。
林銘忽然有些心疼它,手掌蓋在小傢伙的背脊上。
「放心,以後都會好的。」
掌心的溫熱傳遞到身上,陸雪燁忽然很安心。
它嗯了一聲,沉默許久,又咧嘴笑道:
「所以啊,能夠跟著銘哥我就很開心了,以後都不用受欺負,還能快快長大,長大了變強了,就能去尋找我原來的世界,還有找到那群三眼魔鬼。」
林銘頷首,「好,既然有動力,那就更應該快快長大快快變強。」
陸雪燁重重點頭,「嘿嘿嘿,跟著銘哥,我一定長得飛快,而且,人類世界好像沒那麼危險。」
林銘搖搖頭,伸出手,按住它的小腦袋。
「記住,人類是世界上最危險的生靈之一。而且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在哪裡都生效,只不過人類包裝了鮮亮的外衣。」
頓了頓,林銘亮抬起左臂,作了個顯擺肌肉的姿勢,笑道:
「不過沒關係,我很強,以後會更強。」
陸雪燁點頭如搗蒜,咧嘴一笑,恢復傻樂呵狀態,舉起雙臂道:
「烏拉!跟著我銘哥,以後吃香喝辣。」
稍後的路途中,陸雪燁盤成一團,用雪白尾巴裹挾自己,趴在林銘大腿上。
林銘盤膝坐著,語調平緩地說起記憶中的故事,諸如:西遊記、水滸傳。
很快,他們抵達了河康山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