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何等的囂張，此時的李斯文仿佛明目張胆的對賀遠說，你不是想弄死我麼？來啊！弄死我。
李斯文已經把右臉伸了過去，然而賀遠敢打麼？不敢，別說他不敢，全場也沒一個敢的。
當一個人把全部家當拿出來和你玩，你能感受到的除了震撼就是麻木，此時的賀遠感覺最為真切，觸目驚心的說不出半個字。
此時此刻，整個文體中心，都籠罩在李斯文的氣壓之下，然而這並沒有結束。
「看來是八十萬的價格太高了，要不這樣吧，七十萬，七十萬有人拍嗎？」李斯文不再理會賀遠，而是站在梯台中間張開手臂，巡視著每一個呆滯的臉龐。
一分鐘，兩分鐘，和此前一樣，依然無人競拍。
「六十萬，六十萬不能再低了。」李斯文說完，迎來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就這樣，默默地過了五六分鐘，李斯文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他看著孫羅春道：「孫副市，您也看見了，我現在是想捐也捐不出去，或許是大家瞧不上我的工廠又或許是大家不太接納我這個新人。」
孫羅春尷尬的笑笑，他又怎麼聽不出來，李斯文這句話帶著十足的諷刺味，不僅諷刺這些大佬不敢掏錢，更諷刺了商場這種抱團排斥新人的做派。
所以此話一出，眾人更是臉色陰沉的難於言語，想想之前他們還冷嘲熱諷的笑話李斯文，此刻卻個屁都不敢放，前後的對比讓人臉紅。
「李斯文，你少在那裡陰陽怪氣。」台下的賀光終於忍不住了，起身爆發出最為憤怒的吼聲。
「嚯，賀少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嘛！」李斯文平靜的笑著。
「說就說。」賀光哼了一聲：「李斯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把工廠拿出來拍賣，不就是咬定大家不會拍嘛，所以才敢如此囂張。」
「哦？我怎麼咬定的？」李斯文好奇的問道。
「廢話，誰不知道你的工廠負債纍纍，誰不知道那就是一個坑，拿出幾十萬往坑裡跳，你當大家是傻帽麼？」賀光呵呵冷笑：「所以，你敢捐加工廠，實際就是開了個空頭支票，然後在台上賺名聲罷了，你當大家看不出來嗎？」
賀光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現場至少一大部分都擺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嘈雜的聲音再次噴涌而發。
「賀少說的沒錯，這就是空頭支票。」
「對，他就是吃准了大家不會拍，所以才敢如此囂張。」
「這種手段簡直是太卑劣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抨擊著李斯文，被壓抑許久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爆發口，而賀光則挺胸仰頭，得意非凡，哪怕是早已麻木的賀遠，此刻也仿佛見到了曙光。
反觀李斯文，嘴角掛著明媚的微笑，在眾人的討伐聲最為嘹亮的時候，他慢條斯理的道：
「你說的沒錯，我的工廠確實欠了一些債務，這算不上什麼秘密，了解過我的人也應該知曉，當初我從楊保國手裡買下加工廠時就已經承擔了二十多萬的債務，直到現在也不乏有人笑話我被楊保國耍了。」
「不過被不被耍是我的事兒，我也承認楊保國給我挖了個坑，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和他一樣給別人挖坑。」
李斯文說著，拿過主持人手裡的檔案袋，從裡面抽出一份合同：「這是我來此之前擬好的合同，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但凡在此次公益活動上拍下我工廠的人，不必承擔工廠任何債務。」
他說完，把合同遞給主持人道：「主持人，你可以看下合同的條款，然後告訴大家。」
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主持人的身上，尤其賀光眼睛都已經直了。
「這……這上面確實寫了。」
主持人的聲音如同一道閃電，再次讓眾人息聲，尤其賀光，身體一晃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李斯文面露微笑，走到賀遠身旁，如同老朋友一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賀老闆，我勸你回去好好管管你兒子，不要動不動就把人想的和他一樣齷齪。」
「你……」賀遠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了。
「怎麼？您不會也和您的傻兒子一樣的想法吧？」李斯文笑著把檔案袋推到了賀遠手裡：「六十萬，不用承擔債務。」
「我……我沒興趣。」賀遠一把將檔案袋推了回去。
一個簡單的動作，宣布了賀遠的失敗，這場以賀遠發起的對比鬧劇，終於快要落下帷幕。
台下的賀光無力的看著李斯文的表演，哪怕被對方諷刺成傻兒子也不敢再說一個字。
他沒想到，一個足以說服自己和大部分人的理由，卻成為李斯文把這場鬧劇推向高潮的導火索。
不過真正能看穿李斯文想法的人，卻早就知道賀光會落得灰頭土臉的下場。
債務是大家不競拍的原因嗎？並不是。真正的原因是，能拿出幾十萬的大佬，並不敢輕易把錢投入到加工廠里。
加工廠和車不一樣，和古董也不一樣，加工廠雖然有他的價值，可一旦經營不善就是一個無底洞。
陸明這些真正有錢的大佬，哪個不是猴精猴精的，幾十萬砸進一個不擅長的領域，誰有那麼大的魄力？更何況，就算把加工廠盤下來，還要面對市場的競爭。
所以李斯文對孫副市說的那句大家瞧不上我的工廠，正是在諷刺這些有錢人的眼裡只有利益。
然而大家聽的出來又能如何？大家憤憤不平又能如何？畢竟李斯文確確實實有把工廠捐出來的打算。
陸明等人早就不動聲色的把這口氣暗暗咽到了肚子裡，只有賀光不自量力的還想著反駁。
也許，這就是自作自受。
「主持人，既然過了這麼久都沒人競拍，是不是可以宣布流拍了？」李斯文開口問道。
「可以。」主持人深吸一口氣：「我宣布，李斯文捐贈的拍賣品，流拍。」
「如果流拍的話，拍賣品如何處理呢？」李斯文又問。
「當然是歸你自己處理。」主持人說道。
「這是慈善拍賣會，我總不能白來吧？」李斯文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