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崔沖和。」秦銘沉思,隨後他又以茶水在桌面寫下「秦銘」這兩個字。
在那片模糊而零碎的記憶中,崔沖和是他的名字。
「為何我流落此地,記著的名字是秦銘?」他看著桌面的字,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
他衣衫襤褸,滿身血跡,落魄無比之時,始終記著自己叫秦銘,可是現在為什麼漸漸想起另一端朦朧的人生?
秦銘思索,深吸了一口氣,三色花的流動著的彩霧帶有濃郁的芬芳,在這模糊記憶閃爍的時刻,馨香撲鼻時,越發讓他覺得場景熟悉。
很快,他心頭浮現一段過往,一群人皆錦衣華服,佩戴美玉,關切地注視著一個面孔還略顯稚嫩的少年。
在少年身前的玉石桌上,擺放著一株三色花與一罐生機濃郁的藥液。
秦銘思忖,這些人是誰,那少年又是誰?都看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
最初,他在這片偏遠之地甦醒後,最先記得自己叫秦銘,後來隨著一次次新生,他憶到了帛書和自己的爺爺。
「我也在場,但距離較遠,靜靜地看著那少年服食三色花與生機濃郁的藥液。」
秦銘看著那一幕幕,周圍的男女老少都很在意那少年。
那些人身份都不俗,有些女子頭上的髮飾很特別,如流動紫霧的翎羽,繚繞著赤霞的一束嬌艷欲滴的桃花。
「那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既未到黃金年齡段,也沒有走巨靈神路線,他何以敢提前新生?而且,竟達到了這個層面。」
秦銘疑惑,這難道就是真正頂級大家族的底蘊嗎?可以做常人不能做之事。
他低頭看著玉匣中尺許高的三色花,被天光滋養過,已屬於絕品,對方那一株也不差,品質竟然相仿。
秦銘取出玉匣中的三色花,一片一片的摘下晶瑩剔透的花瓣,向著嘴裡送去。
果然,這種從特殊節點中採摘到的神秘物產蘊含著天光精粹,入口便讓他感覺灼熱,如烈焰焚燒。
秦銘雖有痛感,但覺得可以忍受,隨後腹中也燒了起來,強烈的天光在他體內盛放,似要摧毀他的肉身。
他很平靜,繼續摘下花瓣,塞進嘴裡,不斷服食下去。
秦銘整個人都在發光,那是天光在碰撞,一種是擊穿夜幕、落在靈山上的世外天光,一種是人體自身誕生的內在天光。
「確實很痛。」他沒有停下,將整朵三色花都吃了下後,又將葉子、根莖等嚼碎,咽了下去。
頃刻間,秦銘體內的兩種天光像是要爆開了,但他的身體血肉十分堅韌,壓制住了那種暴動,除卻帶來陣陣灼燒的痛感,並沒有真正傷到他的元氣。
在他的腹部,兩種天光糾纏在一起,不斷旋轉,你追我趕,組合成一個圓,最後混元歸一。
轟的一聲,他體內的兩種天光徹底融合,而後又猛然爆發開來,沖向他的四肢百骸,重新淨化他的全身。
秦銘的天光總量在提升,迅速擴張。
這刺激了他的血肉還有精氣神,在那心海中,如有一道雷霆綻放,照射向身體中,而五臟六腑與四肢等部位同樣在呼應,接著全身都在盛放出新的天光。
秦銘來到院中,連著展現出數種天光勁,幾乎透體而出,比之前強了一大截。
「融!」
他站在那裡,收攏幾種天光勁。
同時,秦銘眼前又浮現一些場景,再次看到那個少年以及那些錦衣華服的男女。
「好啊,沖玄三次新生後,竟融合了四種天光勁,真是了不得!」當中一位身份很高的老者鶴髮童顏,連他都在讚嘆。
一位外表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宮裝女子,雲鬢高挽,以一根金光流動的翎羽當髮簪,她頷首道:「雖然每種天光勁看起來都較為尋常,但這是踏上雲霄的起始階段,僅這四種融合後,就可以初步化腐朽為神奇。」
那少年名為崔沖玄,依舊是自方外之人的典籍中摘取的字作為名。
他滿頭汗水,在輕輕顫抖,但的確熬過來並成功融合了四種天光勁。
老者道:「雖然未能踏足方外之道,但你三次新生後,就在這條路上有這樣驚人的表現,若是傳出去的話,足以讓引發很大的波瀾,非常好!」
一位威嚴的中年男子也開口:「誰又能說這條路不能走到最高處?我已經為你尋來價值連城的秘典《六御心經》,不要辜負了我們的期許。」
秦銘靜靜地看著,他當時應該是一個旁觀者,在人群外很遠的地方。
他收回思緒,為什麼自己像是多了一段虛假的人生?
他究竟是秦銘,還是崔沖和?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崔沖和那段人生很虛幻。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度徹底的遺忘,竟然還沒有幼年懵懂時期的記憶深刻。
此時,秦銘已經將所有天光勁融合歸一,感覺前所未有的好,身體中天光暴漲了一大截,以這樣渾厚的天光滋養身體與精神,或許下次都不用去尋找靈性物質,直接就能新生,提升生命層次。
「三次新生階段,融合四種天光勁就很厲害了嗎?」秦銘自語,不以為然。
他融合了五種天光勁,而且,其中的截勁、芒勁早已不是單一的勁法。
秦銘不再去多想,他相信,很快就會知道那些過往,諸多模糊的場景正在越來越清晰,再次新生或許就會向他揭示所有。
他再次以石磨盤試手,不用手指,僅是手背運轉天光勁時,就輕鬆撕裂與黏連下來巴掌大的粗糙石塊。
「對不住了老磨。」最近兩日,他雖然在壓制力量,但這磨盤還是被他弄得坑坑窪窪。
「我似乎真的很強了。」秦銘自語。
但很快他又為自己潑冷水,就在淺夜來臨前他還曾經歷過驚險一幕,方外之人會飛,可以霧化,能夠隱身,這次如果沒有羊脂玉鐵刀,他危矣!
「我已經在按照前人的提示,開始融合各種天光勁,可是,帛書上的法能夠對付方外之人嗎?」
秦銘不確定,但現在沒得選擇,他只能繼續變強。
淺夜快結束時,劉老頭才回歸,既然花費了十五枚晝金,他絕不會提前離場,在那裡蹭了老吳一頓飯,堅持看到夜色漸濃。
「大山中哪裡有可以讓人四次新生的靈性物質?」秦銘隨口一問。
劉老頭趕緊擺手,道:「變異四次的生靈不能輕易去碰,都有些來歷,被大山中的高等異類登記在冊,殺了會引起它們的注意。」
秦銘頓時瞭然,看來他真的該離開這裡了。
山中,大裂谷附近,兩名大寇眉頭深鎖,那青年男子居然沒有回來,出事了嗎?他們有些不安。
畢竟,那可以霧化的方外之人所做之事一旦泄露出去,連他們都要受到牽連。
他們早已放出猛禽,進行傳書,向老前輩請示。
終於,等到夜色濃重時,猛禽回歸,兩人得到回信。
一位大寇展開信箋,道:「老前輩說讓我們再等一日,如果明天他還未出現,就不用管了,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另一位大寇問道:「我們懷疑他在效仿山獸哭墳,在這裡獻祭品,老人家有回應這件事嗎?」
他的同伴點頭,道:「老人家說,他可能是方外之獸。」
「他不是方外之人嗎,怎麼成獸了?」
兩名大寇湊到一起,仔細看這封回信,先是吃驚,而後瞭然地點頭。
有人進入深山大澤,毗鄰絕地,變成了異類。自然也有獸選擇進入巨城,感受人世的繁華與璀璨,就是最後當了一城之主也不是沒有可能。更有異類超脫世俗之外,成為方外之獸,這一切皆屬正常。
按照那位老前輩的說法,這世道沒有什麼不可能。
老者讓兩人放心,那名可以霧化的青年男子,不管是不是方外之獸,都不可能祭拜成功,因為那墳頭早就沒入黑白山地底,隨他去磕頭吧,不用管。
次日,金雞嶺的兩名大寇帶人離去。
臨去前,兩名金雞騎士親自出入附近的村落,告訴人們,每戶要上繳一枚夜銀,月中他們會來收取。
「果然,這群賊寇要讓我等出錢。」有老人忍不住小聲罵道。
事實上,人們早有預感,在金雞嶺強招新生者時,各村落的人就已猜測到,這次他們損失慘重,肯定想辦法補充力量,最後會讓附近的村落養他們。
可是這個冬季,山外的村民本就過得很困難,現在激起很多人的憤慨,幾乎要和他們直接拼命。
秦銘聽到外面的動靜,他覺得該將身邊的人與事安排下了,因為他已經忍無可忍,準備對金雞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