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中,十分安靜。孟星海和黎青雲都端坐不動,不再出聲,生怕打擾那神情專注的少年。紫銅香爐中,可以讓人心靈澄澈的安神香正在緩緩燃燒。
秦銘放下三頁紙張,來到院中,深吸一口氣,又以特別的韻律吐出,雙眼亮如星辰。他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天光勁化作數量驚人的細密線條,在血肉中擴張,印證三頁紙張對應的三幅圖。
他的天光勁是現階段立足之根本,融合歸一後,對於方外門徒來說,宛若金色烈陽普照。現在,天光勁化成一條條金色的河流,在血肉中流淌,對應第一幅圖中那密密麻麻的網絡。
他覺得很全身暖洋洋,頗為舒服,此時他眉心發光,肉身發熱,從頭到腳都明淨出塵,似要舉霞飛升。孟星海、黎青雲瞠目結舌,這何止是有了異樣之感,這是練出成果了?!
前後加起來,這才多長時間?兩人想到這裡,都已經失神!
「每個人的感悟都不同,他這是開闢了一種全新的運轉路線?」黎青雲暗中傳音,不敢直接出聲,怕驚擾了那神情無比專注的少年。
他很清楚,銅板上的刻圖,線條多到令人髮指,給人毫無頭緒之感,每個參悟的人都會領悟出自己的運行路徑。他無比期待,老眼中出現燦爛的光彩,竟然可以親眼見證一位少年拓展新路徑!
「歷史上,很多祖師都無可奈何的經文,他居然領悟的頗深了,在開闢新路!」孟星海暗自點頭,在心中讚嘆,不愧是他看好的人!
隨後,秦銘又以意識靈光化作絲絲縷縷的線條,在血肉中遊走,構建密密麻麻的網絡。很快,他皺起眉頭,沒有那麼順暢與舒服。
在山河靈巢中,他不僅精神質變,還練過黎清月教給他的一段口訣,誕生出意識靈光,不過大多都已反哺肉身,只留下少許,維繫一定的平衡。
而在最近兩天,他因為練密教那本薄冊上的法門,體內誕生出神聖之光,也出現相似的事,那些光反哺了肉身,最終僅留下少許,保持平衡。
所謂的神聖之光,就是密教人口中講的「神慧」,隨著修行而發生質變,可以不斷積澱、提升。
秦銘發現,他分別以意識靈光、神慧,在血肉中構建密密麻麻的線條,向前自然擴張時,阻力很大。而且,自身沒有早先那種輕靈、空明之感,很不舒服,這和經文真義相悖。
「難道真的只適合走新生路的人?」秦銘自語,靜立原地,默默思忖經文與三幅刻圖。
隨後,他將天光勁、意識靈光、神慧三者擰成一股繩,在血肉中蔓延,構建神秘的網絡,擴張出去。
秦銘頓時身體輕靈,心中空明,像是被斬去紅塵濁氣,拂去心靈塵埃,從身體到精神都有種古代宗教記載的開悟、圓滿之感。
「這像是在補養自身。」
他仔細體會,意識到這經文的真正妙用,長期去練的話,可以改易根骨,提升生命活性,滋養精氣神。而在這種狀態下,心靈澄澈,意識空明,悟法效率提升,自身有種喜悅、滿足感,像是一朝開悟。
秦銘忽然意識到,這些不就是黎青雲所提到的那些名人練出來的「名堂」嗎?
他居然都有所涉足,他已然明白,三頁紙張上內容和銅板上的刻圖,應該算是這本經文的綱要。秦銘知道,自己領悟並練成了。
「這門功法有很多妙處,堅持練它,等於在緩慢地改命,但離長生還是很遠。」他思忖著。他抬頭,看到孟星海和黎青雲兩人眼中都有火熱的光,正在那裡看著他。
「你領悟了?」
「你已經拓展出一條新路?」兩人頗為激動,熱切地問道。
顯而易見,他們比當事人還要在意。
秦銘點頭,道:「我覺得,難度沒那麼大。」
他實話實說,因為,這本經書沒有攔住他哪怕半天的時間。
須知,一本帛書他練了十幾年,經歷一場死劫才入門,而後正式踏上新生路。在秦銘心中,沒有比帛書更難練的法門了。
然而,孟星海、黎青雲不知道這些,自然都是心中滋味難明。
尤其是後者,有些懷疑人生,甚至為自己傷感。黎青雲曾經潛心揣摩,閉關數載,卻不如一個少年一朝頓悟。秦銘說道:「你們很在意這本書?它確實相當非凡,能提升賦、延壽,我可以教你們。」
「這...」黎青雲有些遲疑,他偌大的年齡,道行高深,還來蹭一個小輩的頓悟成果,拉不下那個臉。孟星海比較灑落,立刻跟著學。
黎青雲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然而,很快兩人乾瞪眼,沒有辦法運轉秦銘拓展的新路徑,強行推進,差點在體內憋出淤血。
「這是什麼情況?」秦銘也是一怔,而後讓他們跟隨自己,甚至允許他們探出意識靈光,去觀看他構建的路徑。哪怕兩人跟著效仿也無用,根本運轉不了。
黎青雲功力高深,最後觀察出,秦銘每次運轉天光勁時,那些密密麻麻的線條隨著時間推移,而在進行調整。「你是怎麼把控的?」他忍不住問道。
秦銘解釋,道:「這篇經文,其實講的是『內壯」..」
一句「內壯」差點讓黎青雲和孟星海破防,這可是和和長生有關的古經,來頭甚大,出自夜霧世界深處。結果,這少年將它當成市井中流傳的尋常武功?
秦銘解釋:「這門功法確實非常不凡,長年累月的堅持下去,可以改易根骨,補養肉身和精神,最後會引發質變。」兩人點頭,認可這是改命之法,屬於秘典。
秦銘接著道:「它和你們想像的可能不一樣,並不能長生,總體而言,它其實就是『內壯』自己的法門。」兩人眼神又變了,這內壯二字著實有些刺激性。
秦銘琢磨,道:「或許,古早時代,人們追求的路和我們不一樣,他們只是為了延壽,改易體質,所以整部法很平和,遠比不上擎天勁、六御勁的威力,看其綱要,這是一部養生的書。」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徹底參悟,全部練透了,而不只是悟出其中的一部分?」黎青雲問道。秦銘點頭,道:「這三頁經紙以及對應的銅板刻圖,我覺得悟出了當中的真義。」
「你和我講一講,你是怎麼拓展出那些路徑,並能運轉的。」黎青雲也不怕丟臉,現場請教與詢問,他還真有些不信。
秦銘開口:「這篇經文,講的是把握陰陽變化,呼吸靈粹,將意識、神慧融入天光勁,栽種進肉身中,彼此互為陰陽,契合天地..
他又補充道:「沒有意識靈光和神慧的話,僅天光勁也足夠了。」
接著他進行示範,告知他們,順其自然,契合天地後,天光勁自然蔓延,所過之處就是運轉路徑,本身會覺得舒服,輕靈,空明,伴著圓滿感。
黎青雲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你這也太唯心了,完全是由著天光勁自主選擇,而後你記下了路徑,告訴了我們?」孟星海嘆道:「這哪裡是拓展新路?更像是自在的心路。」
兩人乾瞪眼,每個人的天光勁都不一樣,流淌過的路徑,應該也會有區別,這還怎麼效仿?
「這部古經太神秘了,過於艱澀,連學別人的都不行!」老頭子黎青雲仰天而嘆,無可奈何,有些落寞,他剛看到的希望,很快就被掐滅了,實在是鬧心無比。
秦銘道:「這並不神秘,哪裡有難度?你們也可以隨心拓展,嘗試自在心路。」
「你別說話,讓我靜一靜。」黎青雲很想打人,什麼自在心路,誰敢隨便去試?一個弄不好,就會重創自身。
秦銘思忖,或許是帛書上的法練出來的天光勁,和他無比契合,所以他能敏銳地把控,可以朝著讓自身輕靈、空明的路徑推進,唯心而行。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幫不了別人。
秦銘道:「這門功法確實非常了不得,它能提升賦,延壽,算是一卷價值連城的寶書。但也不必過於推崇古法,我覺得,若是論攻伐的話,應該遠不如擎天勁。」
「除了綱要外,後面還有些具體的法,應該對你很有用,它比奇功價值大。」黎青雲離去,走之前看著秦銘,神色非常複雜。
「黎前輩怎麼是那種表情?」秦銘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有些不解。「被驚到了。」孟星海笑呵呵。
隨即,他斂去笑意,道:「在來之前,他視你為清月未來的玉甲護衛、神甲護衛,將來的第一護法者。畢竟,他聽聞過你的不凡,但是來到這裡後,你的表現遠超他的預估,不差變異路上某些祖師級人物少年時的表現。比如,五行宮、陰陽觀、純陽宮的祖師,也只是悟出那本經文的一部分。」
秦銘面色微變,他曾發過誓,他苦修一場,絕不是為了去給別人當追隨者。
孟星海道:「別急,他沒有惡意,只是認為變異這條路確實看不到希望。擎天、六御這些祖師級人物也是靠著時間來磨,才緩慢地將境界提升上去,這條路不好走,越到後面越艱難。」
接著,孟星海笑了起來,道:「你現在這個狀態,絕對鎮住了他,疑似一位少年祖師在蟄伏..」隨後他嘆道:「今天你的表現讓我也頗為震驚。」
秦銘搖頭,道:「我這點成就算什麼,在近仙之物的爭奪中,核心門徒大戰時,我根本參與不了,本是同齡人,我卻如嘍囉般站在一旁觀看。在隨後的晚宴上,方外門徒還有密教來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天縱之輩?道行都極其高深。他們比我大不了多少,有的人已經踏足很高的大境界,被視為近仙的種子。不說其他人,單是附體兩次失敗的崔沖和,仔細想一想,無比恐怖。他和我同齡,現在在什麼層次?他之敗只是錯遇清月的靈瞳,被意外發現而已。」
孟星海看向他,道:「你自稱嘍囉?你只是上路比較晚而已,不用妄自菲薄,你早晚能走出一條祖師路。」秦銘道:「落後是事實,有些人年齡比我小很多時,就比我現在的境界高,我還需要百般努力。」
孟星海道:「你的目光投向的是其他路吧,在和別的路上的對手做比較?」
秦銘點頭,道:「是啊,其他路深不可測。方外之地,將我們這條路上很看重的一本經書隨意地擺放在那裡,只要付出代價,外人就可以去觀看,說明不是很在意,他們自身的底蘊遠超我們的想像。」
秦銘覺得,方外之人當年在大開闢時代,肯定在夜霧世界深處有更大的收穫。孟星海知道這些,的確是事實。
隨後,他想到了大考,已經到了關鍵階段,問道:「你想好要去哪裡了嗎?我對你非常有信心,等著看你踏出祖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