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熟人誰不知秦銘、王採薇、崔沖和、李清虛四人間關係微妙,他們四人似乎還沒有同聚在一起過。
有人神色莫名,靜待好戲開場。
「要不你先走吧。」盧貞一對秦銘低語。
「有些事情說開就好。」鄭茂澤走來,粗壯的大手搭在秦銘的肩頭,顯得親近而仗義。
他認真開口:「我聽聞兩年前你受傷了,不過是一場誤會。我一會和李清虛聊下,那原本就不關你的事。」
一群熟人知道過去的事,李清虛很早就認識王採薇,而王家卻和崔家聯姻,那位貴女曾和秦銘同游,可崔沖和才是正主。
涉及到千年世家,再加上這樣複雜的關係,如果傳出去,肯定會成為街頭巷尾尋常人喜聞樂見的談資。
即便是在場的舊交,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火」,很想看一看四人相遇時的畫面。
盧貞一、陳冰妍還好,後面趕到的幾人,當年和秦銘往來不多。
這樣不熟的人就沒有什麼掩飾了,眼神火熱,無比期待,等著看一場註定不體面的熱鬧。
秦銘面色平靜,鄭茂澤這麼親近的將手搭在他的肩頭,說什麼幫他,其實想攔阻,不讓他走。
「大鄭,既然你舊事重提,我也順便說下。你胞弟最近很活躍,不斷拱火,給人暗示,不知道是想找人除掉我,還是要將崔沖和引出世外之地,從而對他不利,你兄弟到底想做什麼?」秦銘就這樣當眾說出。
「什麼情況?」一些方外門徒驚異,這還涉及到了崔沖和?連一些不認識的少年男女都側頭望來。
鄭茂澤有點後悔,這小子哪怕被人一棍子從雲端打落進泥沼,骨子裡的東西還是沒變,依舊不好惹。
「秦銘,你不要亂說話!」他不再以戲虐的心態開口,面色略冷,這種事真不能讓人瞎傳。
秦銘只是為了回敬,有些事情點到即止最好。
他心中一嘆,其實並不想和這群人重逢。
現階段,他根本不想接觸這個圈子。
他只是來此地見凌虛,稟報語雀的鳥兄鳥弟收集到的最新消息,談完正事馬上就會離開。
誰能想到,一群方外之人就這樣適時的出現。
看起來實在有些巧,秦銘懷疑,有些人是否故意來此攔阻凌虛?
他意識到,這池水有些深,且相當的渾濁,如果方外之地某些人在支撐黃金盜,那麼今晚有些難了!
秦銘回歸黑白山的初衷,只是想解決金雞嶺遺留的隱患,以及確保雙樹村不出事,他不想捲入眼前的複雜局面中。
這已經不是他所能涉足的「危險地界」!
「你若有事提前走,那我送你一下。」陳冰妍看向秦銘。
「急什麼?舊友難得一聚。」曾元笑著開口,早先沒怎麼說話。
秦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當初兩人關係還算可以,現在卻和鄭茂澤一樣,要阻他離開。
在場的人知道,如今曾元和李清虛關係莫逆。
還有幾個不算很熟悉的面孔,皆在靜觀,雖然知道秦銘仙緣已斷,但也不會淺薄地上前擺什麼姿態,只是想看接下來「四人同台」的畫面。
遠處,凌虛朝這邊望來,道:「小秦,你該走了,今夜人手緊缺,你還得再跑一趟。」
秦銘應聲,而後,面對在場的熟人,道:「各位,職責所在,我得先走了。」
鄭茂澤、曾元雖想讓他留下「敘舊」,但也不敢去觸怒一位城主,更何況是凌虛這樣「黑名」赫赫的人。
「送一送小秦。」凌虛招手,遠處一名灰衣男子快速走來。
「這孩子不錯,我也送下他吧。」狸花貓開口,背著赤劍,邁著輕靈的步伐,當先向前走去。
秦銘知道,連自己都有所猜測,凌虛等人肯定更明白,方外之人的出現不是巧合,有人就是在此等他。
三尺高的狸花貓來到鎮外後,身影立刻化成一道閃電,在附近尋覓,很快它將一位滿身是血的黑衣人帶出林地。
「我們被人截殺了,附近有人在接應黃金盜,他們大概會走這條路。」黑衣人虛弱地告知。
「要動手了,你送他離開!」狸花貓轉身對跟過來的灰衣人說道。
秦銘沒什麼遲疑,立刻將赤鷹呼喚過來,一躍而上。這種時候,他不會談什麼留下來出一份力,毫無必要,多個人多一灘血泥而已,頂級戰鬥自然要由高層面的強者參與。
灰衣人站在一隻體形稍小、但精氣神卻更強的銀色猛禽背上,護送秦銘遠離銀藤鎮這塊區域。
「鐺!」
漆黑的夜色下,那連綿成片的山峰間,竟響起穿破雲霄的鐘聲。
鐘聲一浪高過一浪,在那如墨浸染的大山上,紫霧蒸騰,鐘鳴不斷爆發,宛若千軍萬馬在衝殺。
那像是一組編鐘,激盪起神秘的能量,封鎖那片山嶺。
銀色猛禽上的灰衣男子回首,有些緊張,密切地關注著。
「大戰是不是爆發了,你們人手不是很充足?」秦銘問道。
「主要是不知道方外之地究竟是一家還是兩家在支持黃金盜。」灰衣男子眉頭深鎖地回應。
「那你回去吧,不用管我,高手根本不會搭理我這樣的新生者。」秦銘說道。
「凌城主讓我送你。」灰衣人遲疑。
秦銘催促:「我對黑白山這片地帶無比熟悉,你放心回去,我沒什麼問題。」
「好!」灰衣人心神不寧,擔心自己這邊人手不足,最終出現大問題。
銀藤鎮,一些方外之人都在眺望遠山,有人開口:「凌城主,誰在敲鐘?」
「我怎知,靜心聆聽即可。」凌虛回應。
和黃金盜有牽連的高手不淡定了,本意是來攔阻凌虛,不曾想對方也想在這裡拖住他們,另有人要斬黃金盜的首領。
寇首死了沒關係,關鍵是,有些東西得交出來,不能旁落在他人手中。
……
探路的語雀飛回,很是焦急,道:「情況不妙,我看到一隻飛行速度極快的傻鳥載人追了下去!」
秦銘站在山峰上皺眉,還真有人「惦記」他?
顯而易見,大高手根本不知道他是誰,看不上他這樣的少年。
他輕輕一嘆,時移世易,人心難測。
秦銘沒有向赤霞城前進,朝反方向趕路,想避開這波風頭。
「等下,我去挖個寶貝。」路經某片區域時,他想起了什麼,讓赤鷹在一座山峰上等候。
他進入一片密林,仔細辨認後開始掘土。
黑白山這塊區域地勢較高,積雪融化的稍慢,深挖兩米的地下還略帶冰碴。
「幸好沒有腐爛。」秦銘將一隻還凍著的野兔拎出,仔細檢查,並無不好的變化。
相反,它身上似乎還保留著絲絲縷縷清新的氣息。
「對血肉之軀有益無害?」秦銘從凍土中取出碎布片。
它僅巴掌大,有金屬絲線編織在當中,繡著雲紋,應該還有其他圖案,但這塊碎布太小,看不出主體是什麼。
昔日,他斬殺可以霧化的青年男子,得到這塊碎布片,對方曾借它護體並險些逃走。
「既然沒什麼問題,那我就收了。」秦銘和赤鷹再次匯合。
語雀從遠處飛來,道:「糟了,我的一些鳥兄鳥弟被逼無奈,背叛了我,有些小兄弟正在反向搜尋我們,受制於方外人的手段,它們不得不從。」
秦銘面色變了,這些鳥雀可以成為有效的信息節點,作用巨大,現在居然被人反向利用了。
「進黑白山!」秦銘吩咐。
他沒有去尋凌虛、狸花貓,因為他知道,那邊更危險,遠遠地已經望到銀藤鎮方向出現沖天的赤色劍光。
「貼著那條山嶺飛,前往荒漠!」秦銘像是在走鋼絲,踩著一些危險地帶的紅線前行。
不久後,赤鷹衝上夜空,藉助夜霧遮掩行蹤。
「穿雲鶴被徹底控制了,一直在後面跟著,完蛋了,這傢伙是追蹤的好手,我們逃不掉。」語雀急了。
後方,一隻穿雲鶴在引路,速度非常快。
秦銘彎弓搭箭,砰的一聲,射中穿雲鶴的一隻翅膀,爆出一片血霧,翎羽散落,它歪歪扭扭墜落向下方。
「秦山主果然善良,這種關頭都沒下死手,給我那鶴兄弟留了一命。」語雀說道。
隨後它低語:「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也……」
「你趕緊走吧。」秦銘揮手。
「那我……再堅持會!」語雀一咬牙說道。
一頭黑色的猛禽跟了下來,上面立著一道婀娜的身影,應該是個女子。
秦銘再次張弓,射出的箭羽非常恐怖,震散夜霧,向著黑色猛禽的頭顱而去。
夜幕下,那女子手指晶瑩,點出一片流光,竟包裹住力道巨大的的鐵箭。
「方外之人!」秦銘瞳孔微縮。
他催促赤鷹,道:「加把勁,飛到荒漠中我們才有機會,不然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嗯?遠處還有一隻猛禽,其背上的男子金燦燦,是一名金甲護衛?」秦銘知道,今夜將頗為艱難。
……
銀藤鎮外,凌虛、狸花貓遠去,追擊想要進山的方外之人。
「今夜可真熱鬧啊。」羽衣少年李清虛出現,手持紫瑩瑩的竹棍,白鞋不染塵埃,飄逸出塵。
他的到來,讓不少方外門徒側目,很多人和他打招呼,因為知道他真的是天縱之資。
「剛才,崔沖和的替身,那個秦銘出現了。」曾元告訴他,而後笑道:「沒什麼仙緣,他踏上了靠身體變異的那條青澀的新路。」
「很難想像,當年他也曾經和我們走在一起,如今卻只能拎著一柄染血的大錘,在偏遠之地奔波。」
「我估摸著,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還不足以入選金甲護衛當中。」
圍著李清虛的幾人先後開口。
……
這一夜對秦銘來說很艱難,身後追殺之人越來越近。
赤鷹飛行能力極強,但奈何身後的猛禽變異次數更多。
秦銘不斷彎弓射箭,有效地降低了對方的速度,不然的話早就被追上了。
「我的鐵箭可以消耗她的力量,此人並不能碾壓我!」秦銘有了判斷。
但形勢很嚴峻,這個方外之人層次不算低,再加上更遠處還有個神秘莫測的金甲護衛,目前來看,大凶!
「最近這段日子,為什麼沒有多來幾場聲勢浩大的春雷?!」秦銘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那種恐怖的電光。
不是每次下雨都會有閃電落在雷火鍊金殿,許多時候都只是在天空中隆隆幾聲,就完事了。
「若是逃過此劫,找人去雷火鍊金殿豎根高高的鐵桿子,不信引不了雷!」
他知道這不現實,敢這麼毀金殿,孟星海都得先捶他一頓。
秦銘只是在渴望力量,這次若是能安然回到赤霞城,他一定要將寧思齊給他奇功,還有孟星海即將送到稀珍典籍,全部練成,快速提升體質。
「荒漠到了!」他露出喜色。
前方漆黑如墨,宛若深淵,要吞掉一切。
赤鷹恐懼,不敢進去,因為稍微深入它就會成為一個睜眼瞎,什麼都看不到。
「沒事,趕緊下降,我們貼著地面走!」秦銘吩咐。
後面的黑色猛禽突然爆發烏光,開始加速,竟比他們還先降落到地面,那女子躍下,擋住去路。
秦銘站在荒漠中,扔下大錘,放下弓箭,緩緩拔出背後的羊脂玉鐵刀,道:「不給我生路,是吧?」
他知道蒙面女子很可怕,超越了以前交戰過的任何對手。
瞬息間,秦銘加速,施展最強的截天刀意,宛若雨夜降臨,電閃雷鳴,撕裂夜幕,他向前劃出了最強的刀光。
「連入選金甲護衛的資格都還略顯不足,也敢……」
蒙著面紗的女子輕輕揮動右手,一片金光飛出,要禁錮那口漆黑的鐵刀。
下一瞬,秦銘手中的黑刀突然龜裂,塗料脫落,潔白刀體露出,璀璨的光光芒像是大日在焚燒,驅散夜色。
噗的一聲,荒漠中血液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