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少年之死
「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了吧？」
當趙關山恢復冷靜，不再哀嚎，俞玥才笑眯眯地道，目光里都是自信和自負，是那種不願屈服於命運，非要勝天半子的那種眼神和執著。
「我的理智丟了。」
趙關山看著她，喃喃自語。
「我知道，能看得出來，你現在變得這樣蒼老，一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在彷徨，你在猶豫，你知道所有的真相，但你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對嗎？」
俞玥的語氣就像是在哄小孩，笑起來也很溫柔，唯有目光如刀，在嘗試精準解剖趙關山，尋找他言語裡，表情里，微小的每一個細節，並希望從中挖掘出一切可以被分析，被推演的情報。
這是一個超級敏銳，超級自信，但也超級聰明，而且還超級強大的女人。
這才第四世輪迴啊。
難以想像若是完美巔峰狀態的女仙人，又是怎樣的風采。
「我有權知道真相，從前發生過什麼我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管，但是，我對你的好感不是偽裝出來的，我也不希望你為了保護我再去承受怎樣的傷害，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好嗎？」
趙關山頭皮發麻，他看著這個女人，絕美的面孔，精緻的五官，不似凡人的氣質，這輪廓與曾經年少時的記憶不斷重合，是的，這就是那個女仙人，離火仙人，在他少年時代，仰望無數次的女仙人。
他本能的覺得不太對勁，他想認真思索考慮，但總是會忽略過去，因為在他身體裡，在他記憶里，有一種力量是心甘情願的，願意為這張臉的主人奉獻一切。
他叫趙關山，臨江府天譴歷1987年生人，不是地球上的那個趙關山。
他們以為兩個靈魂完美融合了，事實上也的確高度融合了，但唯獨在這一點上，有少許的分歧。
臨江府的趙關山是真的女仙人的超級舔狗。
地球來的趙關山只想女仙人做他的舔狗……
儘管最終目的地都是上床，可性質真的不一樣。
這一刻，在過去三百多年的時間裡，一直都相安無事，一直都是地球上的趙關山做主導，現在，矛盾終於爆發了，臨江府的趙關山掌控了權限。
「我……你，你曾經是仙人。」
趙關山聽見自己在說話，而對應的，是俞玥那張越發迷人的臉，以及因為興奮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好像更美了。
「然後，你死了，我不確定，我不知道，我忘記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該死，我想不起來了。」
「沒關係，過去發生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但是我們還有未來，我們可以在現在攜手，去改變未來不是嗎？」
俞玥握緊趙關山的雙手，她敏銳的察覺到，肢體上的接觸，會更容易摧毀這個糟老頭子的心防。
她的手柔軟，溫暖，滑膩，柔弱無骨，就像是這世上最精美，最珍貴的事物，而現在，正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感覺，足夠摧毀殺死任何理智了。
「你死了，但是你正在輪迴，在此之前，你已經死了三世，你是第四世，我，我守在這裡，這座小山上，將她們埋葬在這裡，我守在這裡，你只要輪迴，就，就會找到這裡，就像是燈塔，嗚嗚，就是守得很辛苦……」
趙關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這麼軟弱，但他控制不了自己說什麼，更控制不了自己會哭。
算了，他還是個孩子。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俞玥臉色一連數變，立刻將痛哭的趙關山擁在懷中，輕輕拍打著後背，果然這一招也很有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會死，然後會有比我更強的第五世輪迴出現。」
「是的，會有第五世輪迴的你——」
「那不是我！」俞玥強硬打斷趙關山的話，她果然很自負，也很自我。
「我是我，前面那三人，不是我，後面輪迴的人，也不是我，我只要現在的我，你能幫我嗎？」
「我，我不知道怎麼幫，我已經盡力了。」
「沒關係的，我需要知道一些其他的細節，你能試著回憶一下嗎，不能回憶也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
俞玥溫柔呵護，語氣無比輕柔。
「細節，應該有很多吧，比如說，這座小山，是我和四個人聯手，將一頭屍仙給鎮壓了變成的，他們四人下山了，只有我留了下來。」
「屍仙？什麼屍仙？」
「就是，就是修仙界靈氣復甦之前的時候，業力危機爆發，天地之間到處充斥著業力污染，墮仙干預一切，那個時候魔火深淵還在。」
「那你知道那屍仙是誰嗎？是不是我前世為仙人的時候，被殺死的屍體？」俞玥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不確定，但結合之後的事情，極有可能。」
「好，那另外四人是誰？」
「王宣，江雲白，樊青岩，俞槿，就他們四個。」
「果然有我師尊，果然，他們之所以通緝你，想必也是因為他們下山了，與你分道揚鑣了嗎？」俞玥眼睛一亮，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於她來說的話。
「並沒有，他們當初是說，靈氣復甦了，他們不想做鍊氣士了，所以才下山，他們想修仙，想飛升，想做仙人，但他們通緝我，卻是因為他們發現，再也無法返回這座小山了，這座小山，只有你，或者與你同行的人才可以看到，才可以進入。」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前世的我似乎知道我會被殺死，所以提前部署了一系列的手段，可以讓我通過這種神秘的方式重生，這不是一件巧合的偶發事件，這是被安排好了的，謝謝你，辛苦了。」
俞玥微微一笑，剎那間的芳華綻放，美不勝收，下一秒，一柄鋒利的短劍就刺破趙關山的咽喉，將他釘死在地面。
「赫赫！」幾聲，便沒有了聲息，只剩下一雙眼睛，死不瞑目，似乎還在倒映著方才一剎那的美。
「對不起，我就是我，我才不想當什麼替代品，成為下一個所謂的我的成長階梯，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終極之我，但我只想成為終極之我，殺了你這個指路明燈，就沒有所謂的第五世了。」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俞玥冷冷的俯瞰著趙關山的屍體，然後想去搜索那面盾型靈兵，那是一件難得的靈兵，雖然有少許破損，但仍舊是世上罕見。
可是她摸遍了趙關山全身，也沒有發現那件靈兵，甚至趙關山本人，也是身無長物，真就是除了一件粗糙的麻布衣物之外，都是赤條條的。
「靈兵有靈，與主俱滅？」
俞玥微微皺眉，忽然有些後悔，動手太早了，應該讓這糟老頭子把靈兵送給他再動手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她已經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屍山，小山，輪迴，轉世，守山人，指路明燈，一條線的穿起來，就能得出一個結論。
她前世的屍身死在這裡，但仙魂散落各處，需要守山人做指路明燈，引導仙魂一批批的回返，就此，便可以徹底復活。
這就是這件事的全過程。
有的仙魂比較低劣殘缺，比如前三世。
有的比較完整，比如她這一世。
但不管怎樣，說服她承認前世仙人的身份可以，但是讓她去死，去為後來者鋪路，她絕對不同意。
所以，她現在需要的就是激活這座小山，找到這座小山里遺留的前世力量，她要現在，她要她這一世渡劫飛升成仙。
而就在俞玥在小山中四處尋找查探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趙關山的屍體突然動了，一部分腐爛了，一部分卻化作細小的機械零件，自行分解，演化成了一隻只的機械蚊子，飛到了某處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裡。
在這裡，有一面完好無損的靈灰大盾覆蓋著真正的趙關山，他神情平靜的看著俞玥，沒有惱怒，沒有殺氣。
沒錯，因為他的理智又回來了。
這算是他的一個小小的操作罷了。
臨江府出生的那個趙關山的靈魂，從一開始就與他完美融合。
從前的時候他還覺得，真是幸運，不用內卷，不用擔心扯後腿，1+1＞3，豈不美哉。
但是隨著他的修為，隨著他的元神日益強大，尤其是他的元神甲甲片總數已經突破到了九片的時候，他已經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個看似與自己的靈魂完美融合，看起來很弱的臨江府版本的趙關山，他的存在對自己所造成的隱患了。
因為這個版本的趙關山對離火仙人實在是太忠誠，太愛慕，已經到了可以隨時為她去死的地步。
想想也是，如果有一天，趙關山也需要復活，那麼他也希望在自己的屍體所化的小山上的守墓人，是自己的忠實舔狗。
但一直以來，趙關山也沒有辦法做什麼。
臨江府版本的趙關山簡直就是完美的隊友，他對你的任何想法，任何行為都全票通過，哪怕你在這邊想著和女仙人嘿嘿哈哈，他也不會觸動。
只有真正的女仙人出現，那張完美的面孔出現，他才有可能出現，並直接行使具有唯一性的一票否決權。
這殺傷力太大了。
而這一次，那個聲音背後的存在給他搞的幻境，倒是讓他看到了一種模糊的可能性。
但這種可能性，趙關山壓根沒敢仔細深入的去思索，而是當機立斷的，遮蔽了自己的這段記憶，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因為他非常確定，離火仙人重生輪迴的次數不可能是四次，這應該是一個梯次漸進的，有序強大的一個過程。
所以，什麼選擇都不重要，什麼造化真仙是不是謊言也不重要，離火仙人重生後會不會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仍舊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弄死臨江府版本的趙關山。
就這麼簡單。
而操作的過程就更簡單了。
趙關山只不過是把他重新編寫的機械道符用在他身上而已。
過去這一百六十多年裡，他雖然一直沒能達到想要達到的目的，但衍生的附加值卻越來越多。
在不動聲色間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生物機械造物，從而獲得相當於一個不死分身這種能力，簡直不值一提。
甚至都可以做到，在俞玥沒有殺他之前，他的身體就真的是他的身體，畢竟軟玉溫香，呵氣如蘭，不能身臨其境，豈不遺憾。
但當死亡降臨的那一刻，那就不是他的身體了。
總之重演的機械道符除了不能解決壽元上限的問題，其他都不是問題。
而現在的問題是，他該拿俞玥怎麼辦？
第一條路，無視，任她自己折騰作死。
第二條路，先殺再殺，正所謂好殺好還，再殺不難。
第三條路，囚禁，留著她，讓離火仙人的第五世輪迴卡bug！
趙關山承認，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因為，還有其他虎視眈眈的勢力呢。
俞玥這前車之鑑，離他並不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