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神識歸一
以溯光一貫的行事作風，只要他想，這世間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就沒有終結可言。鶴卿相信，讓女丑護著她的元神，並非是溯光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也許，連他自己都並未意識到，這種安排其實是在向鶴卿宣告：我擔心你，緊張你。
鶴卿目光如水的望著溯光，右手輕輕一揮，不費吹灰之力便解開了女丑的控制。
她幾不可見的瞄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而後上前擁住溯光呢喃道：「溯光，你的成功與否，和這世間所有修士的未來緊密聯繫在一起，你是所有人的希望……」
溯光摟著鶴卿的腰身噙笑道：「真是沒看出來，連你也要將他人的命運強加於我麼。」
鶴卿也笑，眷戀的在溯光的胸口蹭了蹭：「我知你不願為他人的命運負責，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誰叫你，就是這樣厲害呢。」
兩人相擁良久，鶴卿緊閉雙眼，眼瞼微微顫抖，深吸了一口氣，將溯光的味道用力刻在了自己的心上，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後才鬆開了他：「我等你。」
溯光注視著鶴卿，見她眼中一片澄淨，無憂無懼，從容而大氣，倒顯得他過於小心了。
即使鶴卿身死，他也能找到她的每一次輪迴，遑論元神離體？自己幾時變得這樣畏首畏尾了？思及此處，溯光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好。」
冰塊已經融化了三分之一，將術法覆在眼上能透過厚實的堅冰看清裡面的一個人形。
溯光在冰塊前站定，雙手快速結印，口中低喃：「天地有法，心眼啟明，以吾之念，神識歸一……」
「叮鈴鈴……」
咒訣一起，溯光腰間的宮鈴登時旋轉著衝到了半空中，且劇烈顫動著發出宛如天籟之音的鈴聲。
玄鰲再次被召出，咆哮著籠罩在了那冰塊之上，用自己的結界之力隔開了四條鎖鏈，而女丑則是盤膝坐在溯光的身後，如竹枝一般的「手指」，在溯光的頭頂上方掐出請神印，而溯光則是微微仰起頭，眉心處一束細長的黑光緩慢的滲出，附著在了女丑的請神印之上。
四條鎖鏈越收越緊，玄鰲的咆哮聲也愈發尖利，背上的鎧甲一點點崩裂，空中的宮鈴也旋轉地越來越快，千鈞一髮之際，那宮鈴與冰塊外的四條鎖鏈一起，直接炸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見碎掉的宮鈴變成了無數黑色的煙霧灑下，鶴卿眼前一紅，這原本被冰晶完全覆蓋的深淵忽然就變成了徹底的赤紅與幽暗，甚至瀰漫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血腥味。
無數的黑影伴隨著哀嚎與嘶鳴從鶴卿的視線中划過，一邊尖嘯，一邊被撕成了黑色的碎片，雪山內頓時成了一片殺戮的煉獄。
鶴卿再看不見兩隻魔獸與溯光，瞳孔緊縮的慌亂回頭，青牛和它馱著的顧長念也不見了蹤影，耳邊的悽厲慘叫之聲將鶴卿重重包圍，越來越多的黑色碎片貼在了鶴卿的身體上，形成了仿佛被烈火灼燒後的斑駁。
「溯……」沉重的精神壓力讓鶴卿難以定神，剛想呼喚溯光的名字，又被她咬住了下唇死死忍了回去。
鶴卿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拉回了被無形的力量摧殘的意志，艱難的專用作破除幻象的萬象訣，可眼前的場景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若不是幻覺，那眼前的這一切，是什麼？
正當鶴卿疑惑不解之際，溯光的聲音忽然從這空間各處傳來：「別怕，這是我的神識。」
神識？
「你所看到的一切，均是上古神隕落時的，最後榮光……」話語間帶著些讓人難以察覺的自嘲。
隕落，榮光……那麼，若溯光交還神力，也是這種下場麼。鶴卿咬緊了牙，眼眶有些發酸。
一息間，鶴卿好像被誰攥住了意識，用力一扯，眼前那如同地獄的畫面瞬間消失，溯光與兩隻魔獸還在那處，冰塊已經融化了三分之二，玄鰲失去了所有的堅甲，血肉模糊的倒地不起，女丑那木質的身體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隨著溯光眉心的那道如霧如煙的黑色光束完全浸入了冰塊，身體慢慢化做玉石，只有他的聲音在深淵中響起：「等我……」
尾音逐漸消失，深淵恢復了一片死寂，徒留山外的滾滾雷聲。
在溯光與神識融合之時，他會完全失去對周圍事態的掌控。
經過這最無防備的階段，溯光，就是完整的了……
鶴卿伸出右手握緊，又再放開，能明顯看見掌心處的一塊肉慢慢變得透明，忍耐多時的眼淚，也終於從臉龐無聲滑落，重重地砸在了被冰晶覆蓋的地上。
「但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天道，安排顧長念前往盂山，要她將靈輝劍從溯光那處盜走轉交給顧長念，再按照書中所寫，幫助顧長念取得霄光劍。
鶴卿沒有照做。
天道意圖讓她將自己不可能有來世的情況暴露給溯光，用來要挾溯光交還神力隕落，也沒能成功。
總算啊，還是讓她挺到了溯光成功的關鍵時刻……
溯光接下來會如何與天斗，鶴卿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溯光的存在，就意味著天道永遠不會贏。
鶴卿流著淚仰頭看向那從破口處飄進來的雪花，帶著啜泣聲笑道：「你與溯光之間雖勝負未分，但在我這兒，你已經輸了。」
回應她的，只有從山外不斷砸下的電光，只是那天雷，無一例外被引到了傀儡女丑身上，將女丑劈得支離破碎。
鶴卿喘著粗氣，一步步朝被女丑勉強攏住的溯光走去，可惜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鶴卿再難以看清溯光的面容。
突然，在其中一道天雷在鶴卿頭頂上方划過之時，鶴卿感覺耳邊風聲一動，她微微抬眸，右手握住了左臂上的曳影，頭也不回的甩向了身後。
同樣的功法，同樣的拂塵，兩道麈尾死死地糾纏在了一起。
差點把這貨給忘了，鶴卿暗地裡調整了呼吸，譏誚的一笑，在肚子裡嘲諷天道：果然你就沒憋著什麼好。
「你這，妖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