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真相
那幾位仙師明知師父不在，也沒提過要讓他一同深入雪原，顧長念知道，這是仙師們想要替仙門儘可能的保存實力。
弒神陣一旦開啟，雪原深處的所有人都再也回不來，各大仙門與高功頂在了最前面，能提前將那些魔修勸退是為最優解，若不成，便與之同歸於盡。
陣法殘留的力量可持續幾十年，即使那溯光趕來，也無力回天，要麼以身犯險入陣，要麼靜待陣法之力消失。
而這期間，仙門的未來，就要交給他們這些年輕弟子了。
但顧長念卻很不放心，雖然這弒神陣一直以來都是靈山五峰掌門才知道的秘密，可如今師父叛離仙門，這個秘密，她極有可能已經共享給了溯光。
若是魔修提前知道了陣法的要訣，那麼沒有師父鎮守的西南方向便會形成一個出口，如此一來，以命開啟陣法的四位仙師，便會白白犧牲。
所以，他最終還是甩開了池雨幾人，衝進了陣法中。
若師父真如池雨所說，是悟出了自己的道，選擇叛離仙門是為實踐自己的道法，那阻止魔修破開封印放出魔神，便是他顧長念的道，以身入陣，便是他對自己道法的實踐。
弒神陣是向天借法，修為越高，就能撐得越久。
顧長念有自知之明，以他如今的修為，要代替師父守在這陣眼之上一定是力不從心的，隨著自己的修為、靈氣、力量，被陣法源源不斷的奪取，他依稀覺得，自己的命，似乎來到了終結。
但他不後悔。
師父，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就看看，究竟是誰對，誰錯。
屆時，你定會，追悔莫及……
……
※
意識模糊間，顧長念忽然聽到一個隱約有些熟悉的輕喚聲。
「長念。」
誰？
「長念……」
師……師父？
在一片強光中，顧長念艱難的睜開眼，隔了好一會兒才看清自己竟身處一個被白霧籠罩，什麼都沒有的虛無空間之中。
而在那遠處，他的師父，鶴卿，正仰天哭喊——
「若我的命數已定，若我真有那麼一日，那便以我的命護他萬全！」
「師父不要！」
顧長念瞪大了眼，雖根本不知師父在說什麼，但這仿佛臨死前的吶喊讓他整個人都亂了，立刻沖了過去想要抓住師父，然而他的手，卻只能從師父的身體中穿過，觸碰不得。
師父也完全看不見他，聽不見他，只對著某個顧長念看不見的人說道：「我願獻出我的身體，只求那人能善待長念，在長念完成他的使命之前，能保他無虞……」
看著師父眼角滑落的淚水，顧長念的眼淚也不知何時落了下來：「師父……」
他眼睜睜的，看著師父流著淚，帶著笑，閉上了眼，隨後，消失不見。
顧長念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在這連方向都不存在的空間裡，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在做夢，只知道自己內心的苦悶與痛苦，是那樣的真實……
但很快，顧長念的眼前又出現了新的畫面，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子，打扮怪異的坐在一個奇怪的，會自己移動的箱子裡，手裡拿著一個會發光的東西，指尖不斷滑動。
緊跟著，那箱子與另一個箱子撞在了一起，那女子被撞得頭破血流，失去了意識，而後搖身一變，竟然成了顧長念的師父！在一年前的那個夜晚，來到了那個小鎮客棧，站在了顧長念的面前……
顧長念口齒微張，震驚不已的望著眼前這個「師父」，以第三人的視角，看她對他幾次動了殺心，又因起了殺心而無法催動術法。
甚至，也看見了這個「師父」與魔道少君做下的交易——
「若有朝一日你完全解開了禁咒，要幫我做一件事，殺了顧長念。」
「我們要更為慎重，必須有一擊即中的把握才能出手。」
……
隨著畫面淡去，顧長念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雙眼無神的望著那個「師父」曾出現過的地方，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他不傻。
這些零散的畫面，已經足夠讓他拼湊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如今的鶴卿，他的師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瑤光派掌門了。
曾經他想不明白的事，全都明白了。
沒有什麼道，沒有什麼改變，只是這個人出現，霸占了師父的軀體，更改了師父的命數，與魔道少君勾結，出賣靈山眾人，一切，都是有計劃有目的的。
難怪……
難怪她三番兩次的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也要救他，哪怕她再嫌棄，再不情願，也要救他……原來，只是因為真正的師父在離開前留下的禁制……
若非這個禁制，只怕這個人在一年前，就已經要了他的命……
這一年來擾他思緒，亂他心神的，根本，不是師父……
她騙了他……
她騙了他！
而他，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妖女，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可恥……
顧長念雙腿發軟的踉蹌了一步，心底的某個東西坍塌了，疼痛與怒火，以及無法磨滅的自厭簡直壓抑不住。
他用力的握緊了自己的手，哪怕手心攥出血，也已經感受不到任何肉體上的痛意——
不能……放過她。
更不能放過自己……
他早就應該發覺其中的不對勁，也的確早就意識到了危機，可他意志不堅多次動搖，還替她遮掩，才給了那二人如此多謀劃的機會，一步一步，讓仙門，乃至於整個世間，都陷入如今的險境！
這是他的錯，應該要由他來彌補……
哪怕是死，他也要，親手了結這兩人的性命！
※
鶴卿蹲在顧長念的身邊，把著他的脈搏，一時唏噓不已：以顧長念這個修為，能在陣上撐到這個時候還不死，真的也就是氣運之子才有的待遇了。
鶴卿吃力的把他從陣眼上拖了出來，身體上傳來的空虛之感立刻就有所好轉，弒神陣的收縮速度也明顯變慢。
鶴卿長舒了一口氣的把他扔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自言自語：「可真行啊，都這個時候還能給我增加難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