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來自龍虎山的線索
洪武十八年,夏日陽光如金色流火,灑落在京城的郊外。
作為淮右布衣出身的皇帝,朱元璋最近有了一項對於皇帝來說並不奇怪的愛好,那就是換上便裝溜達到郊外,看農民們種田。
雅稱白龍魚服,俗稱微服私訪。
此刻,朱元璋雖然沒有坐在龍椅上接受朝拜,但是站在田野間,他的臉上還是洋溢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這種即將豐收的喜悅,甚至不亞於權力帶給他的快樂。
朱元璋的目光所及,是一片片翠綠如波的莊稼地。
土豆、玉米、紅薯,這些被朝廷寄予厚望的高產作物,已經被逐漸推廣了到了京城周邊,種植一兩年以後,如果沒問題,就會逐步推廣到整個直隸,隨後再用五到十年的時間,逐漸推廣到整個大明。
這些高產作物的田地,在此刻展現出了勃勃生機。
土豆的葉片肥碩碧綠,仿佛是大地上的一頂頂小綠傘,遮住了夏日的炎炎烈日;而玉米的稈子則已經成長的高大挺拔,仿佛一隊隊穿著綠衣扛著長槍的士兵,在田野間列隊待發;紅薯就沒那麼起眼了,它們的藤蔓蜿蜒著,稀疏的綠葉間偶爾才會露出泥土中的根須,像是小老鼠一般。
朱元璋的牛皮靴子踏在田間小徑上,泥土的芬芳撲鼻而來,這是大地獨有的味道。
他彎下腰,親手撫摸過一片土豆的葉子,那葉片上還帶著清晨的露珠,沾濕了朱元璋的手指。
朱元璋的心中充滿了期待,這些高產作物如果能夠順利推廣種植,那麼大明的國力,肯定是要上一個台階的,因為越多的糧食,就意味著能夠供養越多的人口,而人口的增長雖然從長遠角度會加劇人地矛盾,但對於現在剛從元末戰亂中恢復過來的大明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壞事。
種田的百姓們也是有眼力勁兒的,他們雖然不認得朱皇帝,但是卻認得朱元璋身後跟著的一串護衛。
在京城附近,敢公然持刀出門的,不是差役、兵丁,就是勛貴家中的家丁,所以,一般這種人都惹不得。
不過好在朱元璋也就是在田埂上轉轉,倒是沒有做出什麼破壞莊稼的舉動,因此這些百姓,也就都遠遠地不上前了。
這時候天空忽然陰沉了起來,一陣風捲來,眼見就是要下夏日的雷陣雨。
朱元璋和護衛們來到了旁邊的一處破道觀避雨。
破道觀規模實在不大,除了一處小院,裡面只有幾尊傾頹的神像和一個暫留在此的年輕人,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久失修了,不過觀中的竹林,長勢倒是很好。
這年輕人看來也是避雨的,朱元璋沒發話,隨行護衛也沒驅逐。
天邊的濃雲如墨染般翻湧,隱隱傳來隆隆的雷聲。
風先至,竹葉沙沙作響。
隨後驟雨如期而至,雨點初如細絲,轉瞬即成了串,噼里啪啦地敲打著竹葉。
電光穿透雲層,照亮雨幕,也映照著每一根堅韌的竹干,雨水沿著竹節蜿蜒而下,形成一條條晶瑩的水鏈。
竹林中的空氣被洗滌得清新宜人,泥土的芬芳夾雜著竹葉和落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眼見此情此景,朱元璋忽然來了詩興,念出了靈光一閃下想出的詩句:「微微細雨灑斑竹,陣陣清風吹落花。」
只是他有了前兩句,後兩句卻怎麼都想不出來了,反覆念了幾遍,還是想不出來。
這時,道觀的角落裡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你這書生,能想出後兩句嗎?」
「這有何難?」
這書生倒是狂傲,一副鼻孔看人,不為權貴摧眉折腰的樣子,指著遠處的京城,只是隨口吟道:「獨倚闌干閒眺望,乾坤都屬帝王家。」
朱元璋一怔,看著道觀,有心考考他。
「老子天下第一。」
這句話就是一語雙關的意思了,「老子」既指他自己,也指道教的老子。
誰料,這書生指了指鐘山的聖孫壇方向,輕而易舉地便對了上來。
「孫子舉世無雙。」
「你這書生倒是有趣,姓甚名何?可有表字?」
「解縉,字大紳,赴京訪友。」
而就在這時,遠遠地來了幾匹快馬,到道觀前止步,一個宦官打扮的年輕人匆匆趕來。
朱元璋眉頭一皺,他不希望別人打擾自己白龍魚服,所以已經下旨了,沒有重要事情,都等回宮再說。
這個從雲南俘虜回來的年輕宦官,辦事麻利,頭腦清晰,同時知道分寸,很得朱元璋喜歡,看他這副架勢,明顯是有急事,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朱元璋上前走了幾步,靜靜地看著他,並未開口訓斥。
穿著蓑笠的馬三保喘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呼吸後,行禮稟報導。
「啟稟陛下,宮中無線電台傳來遼東軍中的消息,魏國公徐達得了背疽,病得厲害,已經無法視事治軍了。」
「背疽?」
朱元璋微微蹙眉,這可不是什麼好病,范增、劉表、孟浩然等人都因此病離世。
他招來身邊的王景,口述了一條聖旨令其擬旨,乃是下令信國公湯和領軍,燕王朱棣護送徐達回京,隨後摘下腰間隨身攜帶的印章蓋上。
遼東戰事已經基本結束,明軍可謂是大獲全勝,剩下的收尾工作,以湯和的資歷和能力足以勝任。
至於讓燕王朱棣送徐達回京,則是朱元璋存了些私心,一方面是朱棣是徐達的女婿,這時候照顧岳父合情合理,另一方面是有段時間沒見朱棣了,朱元璋也想見見兒子,同時交代一下北方的事情。
畢竟,之前北平和山西都是徐達在負責,而洪武開國的將帥們在不斷老去,新一代的年輕人里,他的四兒子燕王朱棣是最出挑的那個,封地也在北平,所以有些事情,也到了準備進行交接的時候。
實際上,由於北元的軍事力量一時難以消滅,大明對北方的戰略在嶺北之戰失利後,就從戰略進攻轉為了戰略防禦當然這種轉向,並不意味著大明害怕北元,實際上,這是一個非常明智的抉擇,因為大明的人口、疆域遠勝北元,只要能讓中原等地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那麼在人口、糧食、兵源等數據的增長上,大明只會把北元越拉越遠,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參與過元末戰亂的那一撥北元精銳士兵,也在不斷老去,北元的戰鬥力只會越來越低,可戰之兵也會越來越少。
大明守住北方邊境線就能穩住發育,此消彼長之下,北元是必輸的局面,而且隨著雲南、遼東被明軍收復,北元的戰略空間,愈發的狹窄了。
而徐達鎮守北平十餘年,長期在北平、宣府一帶練兵備邊,前後移民三萬五千多戶,十九萬餘人,建立屯田點二百五十餘個,墾田一千三百多頃.可以說北平的防禦體系完全是徐達一手建立的,而朱棣也正是因為徐達女婿、弟子的身份,再加上其本人的勇武和將才,才得以在徐達的幫助下,順利地在北平軍中樹立自己的威望。
朱元璋覺得,現在是時候讓朱棣接替徐達的班,承擔起更大的責任了。
畢竟目前看來,二兒子秦王朱樉荒唐無度只知享樂,三兒子晉王朱棡雖有些智計卻過於殘暴,都不是能承擔起重任的料。
要是大孫能夠還陽就好了。
一路思量著這些事情,朱元璋坐著馬車回到了皇宮。
而就在朱元璋剛剛抵達奉天門的時候,又有錦衣衛指揮使毛驤來報。
「陛下,龍虎山大真人張宇初求見,說關於陰陽炁海之事,他從家傳典籍中找到了一些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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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