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被迫開口,「侯夫人,老爺,奴婢一時口無遮攔,請您二位見諒。只是這事事關重大,我家小姐還未查出確鑿證據,才不准我向外透露。只是奴婢每次想起這事,心裡就為小姐和先夫人不平!一日不把殺人兇手繩之以法,奴婢就一日難以心安。」
虞父聽到清兒說出「殺人兇手」四個字,心裡的某處信念頓時崩塌。
髮妻生子時,他正在外面忙公務,未能及時回府。
期間府里下人來尋,卻頭重腳輕地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倒讓他覺得髮妻生產沒那般兇險。
直到回府得知髮妻難產,奄奄一息,大人孩子都難保時,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當他趕到髮妻屋裡,髮妻剛說兩句話就徹底斷了氣。
一句是讓他照顧好他們的女兒,另一句就是讓他寬宥自己的妹妹。
寬宥......
他之前並沒往那一層面想,直到今日聽到清兒親口所說,他頓時反應過來。
難道髮妻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提醒他要寬宥妹妹。
虞父不可思議地看向清兒,「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只要是人做過的,就會留下證據。」
清兒開口:「老爺,先夫人並非難產而死,小少爺當初也能平安降世,是因為中毒,夫人和小少爺才會雙雙俱亡。」
虞父向後跌了一步,抓住椅子把手,才沒倒下。
「中毒?中什麼毒?」
清兒開口:「就是我家小姐現在中的毒。」
「你放屁!」
南氏沒想到真相這麼赤裸裸地被清兒說了出來,語無倫次之餘拼命地想要掩飾。
但她越是慌亂,越容易說錯,「我當初才沒有給姐姐下毒,我送到她屋裡的補品都是頂頂好的,連穩婆都說她的胎兒養得好!」
「是啊,先夫人的胎兒養得好,所以才會胎大難產。」
清兒臉色一凝,「自古婦人生產如同鬼門關走一遭,胎兒養得好自然是好事,但要是胎兒養得太好,或是太大,生產的時候就會加重風險,婦人也會遭罪。」
侯老夫人點了點頭,「先前我生琢兒和慧兒的時候,太醫也說過這件事,孕中的婦人不宜把胎兒養得太大。」
虞父想起髮妻孕中時,妻妹確實沒少往她屋裡送補品,有幾次他還提醒髮妻喝太多補品,補得太過反倒不好,但髮妻不以為然,反倒覺得這是妹妹的美意,要是她不喝說不定會傷了妹妹的心。
從那以後他就沒再勸過,沒想到生產的時候竟真讓髮妻遇上難產。
現在想來都怪他蠢。
但這中毒一事?
清兒有理有據地搬出論證,「夫人剛才也說了,給我家小姐的白玉娃娃你有四個,另外兩個在哪兒?」
南氏臉色驟變,「你問這些做什麼?我記不得了,另外兩個可能被我不知道塞哪裡了吧。」
虞長儀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姨母,那你還記不記得,同樣的玉娃娃,你之前也給過我母親一個。」
「我說了我不記得了。」
南氏死不承認。
只要她執意說自己不記得了,她也沒辦法再查下去。
「我記得。」
虞父看見桌上擺放的玉娃娃,塵封的記憶被喚醒。
他想起來了!
髮妻生產前頭三個月,確實對一個物件愛不釋手。
當時他還笑話髮妻跟個小孩一會兒,不願意撒手自己心愛的玩具,就連睡覺都要抱著。
那物件的樣子,就是個玉做的娃娃。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他對玉娃娃的模樣也變的有些模糊,可當他看見相同的玉娃娃,立馬想起來了。
這個就是自己髮妻當初愛不釋手的擺件。
所以。
清兒說的都是真的。
虞父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他這些年竟然一直跟殺害髮妻的兇手同床共枕?
南氏意識到丈夫相信了清兒的話,心灰意冷之餘還在拼死掙扎,「夫君,這些年我為你生下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能因為她們無憑無據的一句話就懷疑我?」
「誰說我們沒有證據。」
虞長儀淡淡一笑,「只是證據目前不在侯府。」
「證據在哪兒?」
虞父眼眶通紅,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真相完完整整地弄清楚。
虞長儀將手搭在虞父冰涼的手背上,給了他一個眼神,「父親這些年可對後院的人有所懷疑過?」
虞父有些不明所以,「懷疑?你是說,除了這個毒婦,還有人......」
虞長儀也不繞彎,直來直去道:「有人或許沒參與,但她知道真相,還能藏這麼多年,父親覺得......這樣的人算不算另一種意義上的兇手呢?」
不用虞長儀細說,虞父心裡已經有了人選。
全府上下,只有兩個人跟髮妻有關係。
一個是髮妻的親妹妹,另一個就是髮妻的貼身婢女。
先不提南氏,只說李氏,她身為髮妻身邊最親近的人,南氏想要動手必須在李氏眼皮子底下,而李氏性子看似柔和,但做人處事都十分精細體貼,這點虞父深有體會。
而南氏這個人有點莽撞,要是真讓她害人,尤其在她當年那個年紀,就算有這份心,也不一定能不留任何痕跡,所以是李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又在髮妻咽氣後,主動找到他說,想要留下繼續伺候自己的女兒。
原來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好好好。
虞父原本以為自己後院的女人就算有些沒腦子的,但還算安分。
沒想到她們各揣心思,連起伙來害了自己心愛之人的性命。
弄清來龍去脈的侯老夫人再不好開口,畢竟下面就是虞府的家務事了。
她這個當婆母已經做到極好了,替兒媳撐了腰,至於該如何處置這個罪人,就交給自己親家公了。
侯老夫人主動找藉口退下,把空間騰了出來。
侯老夫人一走,謝衛琢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留,尋了個要去溫茶的理由,拎著空茶壺離開。
南氏意識到自己還是被李氏坑了一把,又哭又笑道:「要是早知道李氏會壞事,我當初就該一起把她解決,連同姐姐生的這個小賤種一起丟進湖裡淹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