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夢中的嫂嫂,不會是現實中的嫂嫂。
她們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又何必相比。
她留了下來,並且改變了他們兄妹三人,甚至她自己的命格。
所以,一切真假,從前未來,又有何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他們四個,都如願以償,且平平安安的都還活著。
這一世,因為阿姐和兄長的敦敦教誨和嚴苛管束,自己的性子也並沒有夢中那般暴戾極端,陰私晦暗。
所以,他也並非就是夢中自己的那個樣子。
而雅姐兒,這一世也不必成為誰的寵妃玩物,就當個真正的小公主,開心一生便好了。
宮爾鶴的心情不由輕快了許多。
隨即讓宮人去請如今已是御醫的風起,讓他明日過來給自己把個脈,開些安神的藥。
宮人聽見陛下願意吃藥,立即就高興的去著手準備了。
宮爾鶴看著漸亮的天,估摸著快到寅時三刻了,「來人,此後更衣,準備上朝!」
他是大周朝的少年皇帝,宮爾鶴。
十二歲登基,十六歲徹底肅清朝野,如今十八歲,滿朝已是一派祥和,山河穩固。
但其實,若是他可以,寧願自己名叫溫爾鶴。
宮這個姓氏,不過是他登上皇位,必須要烙印的標記罷了。
其實,並無任何意義。
他實則更喜歡,母后的姓氏,溫氏。
不過,到底這也只是個代號,在他心裡,他何嘗不是恨透了宮家的人?
所以,登位後,他和大兄裡應外合,將前朝所有叛逆之心的宮氏血脈,幾乎都誅殺殆盡二郎。
剩下的,都是瑟瑟發抖,不敢再出來冒頭之人。
大兄幫他做了很多陰私之事,徹徹底底的掃清了前朝,幫他穩固了江山,功成名就後,卻退隱到了世外。
宮爾鶴很想他。
在他心底,兄長實則更像是一個父親。
自他記事起,阿兄就如同天一般,撐著家中一切事物大小。
洗衣做飯,打獵賺錢。
每次帶他進山,他若是走累了,阿兄便會背著他,過河爬山,下坡看雪。
在巫山時,雖然生活清苦,但那時候日子簡簡單單,阿兄還給他啟蒙讀書寫字,後來午夜夢回,那何嘗不是人生中最幸福無憂的時光?
如今阿兄和嫂嫂又過上了那樣幸福的日子。
而他,卻再也不能了……
近來,朝中眾大臣們,又將他的婚事請了上奏。
想讓他儘快立下後位人選,充盈空蕩的後宮,並儘快生下龍子龍女,以立江山後繼子嗣大業。
宮爾鶴煩的頭疼不已。
實則,他很羨慕兄長和嫂嫂二人。
他們夫妻鶼鰈情深,恩愛不疑,如膠似漆一般的每日都能甜蜜如初的相守在一處。
無比難得的是,他們仿佛早已是你中有我,而我中也有你,次次都只需一個眼神,阿兄便總能知道嫂嫂是什麼意思,而阿兄的心思,嫂嫂更是從不用猜。
他們夫婦的默契,信任,緊密,好似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早已無法插足影響,他們早已是真正的夫婦一體。
雖然望都的人都在笑他們。
說這世上,哪有郎君不三妻四妾的?
說她堂堂一個晉王妃,竟然只替溫家生一女,這不是斷了溫家的香火嗎?
晉王定會早晚將她冷落!
開始只是看熱鬧和笑話,後來是婦人們的嫉妒和酸澀。
再後來,便只有人羨慕了……宮爾鶴知道,他的阿兄不會變的。
這世上的任何郎君都會變心,惟獨他的兄長,定然可以此生都只守著阿姐一人。
因為他親眼見證,他們二人相愛相守,有多不容易。
而阿兄,能得到嫂嫂的珍視和愛,定會千百倍的珍惜。
只是,這世上無人知道,自己堂堂一個皇帝,便是羨慕尋常的身份和那份難得的感情。
然而,作為帝王,竟然想要『情』之一字,實在奢望難求。
更別提,想要與一女子相守,定是世上最難之事。
簡直是,痴人說夢。
溫初帝拿起一旁的早已備好的名冊,一一查看。
這些被奉上名單的女子,個個兒都是經過篩選,或是競爭,無論家世相貌皆已是出眾上品之人。
想必,她們有的才情出眾。
有的灑脫驕縱。
有的端莊賢淑。
定然也有那溫柔萬千,學的一身討男子歡喜本事的嬌滴之流。
而這其中,又有多少利益牽扯?
絕無只純粹是進宮來,做他妻子,做他妃子的女娘而已。
她們的身後,站著的是一個個翹首以盼,等著更加飛黃騰達的家族勢力。
前朝後宮,從不能徹底分割。
他冷著臉將名冊再次丟下。
溫初帝打算再拖段日子,心情自然又陰鬱了下去。
這時,宮人來報:「陛下,您可還記得,廖大人不日前已經到瞭望京,今日要進宮來見您呢。」
宮爾鶴一頓,立即想起此事來。
「他已經進宮來了?」
宮人:「是。老大人正在殿外,等著陛下您的傳喚呢。」
宮爾鶴立即起身,「讓他趕緊進來吧!」
數年不見,故人重逢。
廖老大人不敢直面天子龍顏,進殿後便緊緊埋首跪在地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直到一隻手將他攙扶,「老師不必如此客氣。多年不見,您的身體,可還康健?」
自齊言擇棄了大梁的一切,來到大周,並順利當選了駙馬後,便提了幾次,他們曾今的恩師如今的生活並不如意。
宮爾鶴便親自給廖老大人寫了信,讓他舉家遷到大周來生活。
他們廖家,如今也沒有幾口人了。
前幾年,廖老大人的兒子因為一次意外,而被牽涉到了一樁冤案之中,廖老大人四處伸冤無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們丟了性命。
在大梁時,雖然也有劉靜娘和史奕夫婦倆的時常照應,但到底靜娘也不能把人家一家子都管完了。
而且,廖老大人也有自己的骨氣,只是奈何自己身體不好,整日都要吃藥,而廖家如今人丁稀落,又門庭毫無支應,所以日子越過越奚落。
不過,就算廖老大人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也仍有一身的骨氣。
所以,談話間他說起,無論如何,哪怕是連口稀飯也喝不起了,他也不會做出賣孫女的行為。
「您說的,是稚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