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剛走出院子,便迎面撞見了拿著衣衫的春桃。
「姑娘怎的出來了,可是等得急了?」
春桃的眼睛不自覺的看向姜稚的胸前,接著羞紅了臉:「奴婢半路瞧見了四喜,被她一陣糾纏,這才來晚了,奴婢這就陪姑娘回去換上。」
姜稚一把攥住她的手:「不用換了,已經在此處耽擱太久,長姐該疑心了。」
不管謝宴辭離沒離開,她都不想在回那閣樓了。
「可……若是姑娘這樣過去,怕是會惹得夫人和大姑娘不滿。」
姜稚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拍了拍她的手:「無妨。」
被王氏和姜元寧為難,也好過遇見那閻羅。
再者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總不能一輩子都綁著束帶,那滋味可不亞於酷刑。
姜稚和春桃避開了人群,從偏僻的小徑繞回正廳。
尋了個僻靜的位置,還未坐下,便聽到一道譏誚的聲音:「妹妹怎麼來的這麼遲,這滿座的賓客,可就只等你了。」
姜稚抬眸掃了一眼,發現席位還有空缺,且國公府的老夫人也還沒來。
姜元寧這是在擺明了刁難她呢。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本該在小樓里的謝宴辭竟早已坐在了首位。
她暗自掐緊掌心強裝鎮定,目光不敢在謝宴辭身上多做停留,望著姜元寧微微笑道:「長姐教訓的是,不過並非我有意,實在是這國公府太大,一時迷了路,這才來遲了。」
姜元寧目光直直地盯著姜稚的胸前,那豐滿顫顫巍巍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見已經有年輕公子盯著姜稚走了神,不由心裡暗恨。
姜元寧故意高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妹妹不如當眾獻舞一曲,就當賠罪,如何?」
姜稚臉上笑意一收,春桃下意識的擋在姜稚面前。
這會姑娘未帶束胸,跳起舞來難免不雅。
更何況,老夫人還未到就讓姑娘獻舞解悶,豈不是把姑娘當戲子了?
姜稚心底發沉,上一世沒有這一遭。
可婚事還拿捏在王氏手裡,只得儘量語氣平靜地回道:「長姐,我今日身體不適,恐不能獻舞。」
今日赴宴的賓客男子眾多,若真用這身子跳了舞,一輩子就別想翻身了。
姜元寧看穿了姜稚心中所想,自然不依不饒,「妹妹不必自謙,誰人不知,沈姨娘曾是名動京城的舞娘。你得她教養,舞姿定也是不凡。今日難得這麼多貴人在場,何必要故意掃了大家的興致?」
此話一出,周遭的幾個出身顯赫的貴女輕輕笑了起來:「如此打扮作態,怕是早已想著獻舞被哪位公子瞧上,聽元姐兒的就是,這會兒扭扭捏捏的做什麼。」
姜稚臉色一僵,深吸一口氣,拼命告誡自己要忍耐。
若是與姜元寧撕破臉皮,只怕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思慮過後微微頷首,順從的走到了花廳中央。
感受到四面八方聚過來的目光,姜稚只覺渾身上下像是赤條條的被蟲子爬過一般。若不是強撐著,恐怕雙腿早已軟下去了。
尤其是在察覺謝宴辭看過來的時候,她恨不得將自己藏在地底。
臨走時候的那一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惹惱他,更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發善心答應退婚。
姜稚用袖子擋在胸前,心煩意亂的想著怎麼搪塞過去。
再抬頭時,猛地瞧見謝宴辭正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目光炙熱直白。
目光下挪,在看見他放在桌面那物時渾身警鈴大作。
那,那是她的束帶!
走的時候太慌忙,竟然把這東西全然忘在腦後了。
而這人……竟然將她貼身的束帶,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桌子上,故意讓她看見!
簡直……無恥至極!
謝宴辭注意到姜稚的神情,又漫不經心的將束帶放進了袖中,遙遙沖她一笑既像安撫,又似挑釁。
姜稚只覺得一股熱意沖向頭頂,怎麼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皇家怎麼養出這樣一個混帳來。
耳畔又傳來姜元寧的催促,真正是讓人騎虎難下。
姨娘確實教過她習舞,但這次,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跳。
容不得過多考慮,乾脆狠下心來裝作不小心踩到裙角向後跌去。
姜稚臥在地上,面上浮現幾分痛苦之色。
春桃連忙跑過去,只消一眼眼淚就啪嗒嗒往下掉::「姑娘的腳踝腫起來了,來人,快請大夫來啊。」
姜稚用袖子掩面,遞了春桃一個眼色。
春桃會意心中稍定,卻也哭的更加厲害起來:「姑娘今日發著高熱,本就不能獻舞的。」
她看向錯愕的貴女,聲聲皆是譴責:「無論我家姑娘出身如何,她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不是供人戲耍的花娘。小姐們皆出身高貴飽讀詩書,卻如此苦苦相逼,真要把我們主僕二人逼死才罷休嗎!」
這話說的太重,沒人敢接。
方才嗤笑姜稚的幾名貴女臉色驟變,忙不迭的為自己辯解:「姜二姑娘發著高熱,我們也不知情,況且,是姜大姑娘先說的獻舞,你這小丫鬟切莫胡攪蠻纏。」
她們幾人越說氣勢越弱。
國公府老夫人壽宴,來的都是權貴。
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姑娘,可都盼著在這壽宴得到哪位王公貴臣的青眼,是最在乎名聲的。
這仗勢欺人的名頭若是落在了身上,以後相看人家也會弱上一等。
於是都紛紛將罪責推到了姜元寧身上。
姜元寧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她咬緊牙關冷哼一聲:「哪至於此,不過是扭傷了腳罷了。今日老夫人做壽,豈容你一個奴才撒潑,四喜,掌嘴!」
「住手!」
陸喻州面色陰沉,大踏步走來。
從獸園來到前院讓他費了不少功夫。好在趕上了,還沒讓姜稚受到羞辱。
他冷冷看向姜元寧:「姜姑娘這是做什麼,奴才忠心護主也有錯處?況且不是你咄咄逼人有錯在先?」
說著也不管姜元寧臉色如何難看,快步走到姜稚跟前,微微彎腰,脫口說道:「只……姜二姑娘,沒事吧?」
姜稚心頭一顫,抬眼看向陸喻州,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只只是她的閨名,可這世她與陸喻州還未曾見過,他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陸喻州也和她一樣,得了重生的機緣。
可……他這樣作惡多端自私惜命之人,又怎麼可能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