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夫人的身份,即便不回侯府,她的權勢也無人可以比擬,之所以回來,無非是奔著魏姜而來。
她從紅芳口中聽說了許多關於魏姜的舊事,包括這丫頭是怎麼被欺負的,怎麼忍辱偷生的,又是怎麼堅持學醫的。
她看得出來這是個不錯的苗子,若是能好好培養一番,定會有大造化。
「行了,我這麼多年沒回來,你就當陪陪我這個老太婆,最近這些日子你就先在府里住著。」
說完,老夫人想了一會兒,補充道:「放心,這次有我在呢,不會有人再敢欺負你,有我給你撐腰,你就放心地住。」
「你要記住,你是魏家的血脈,身上流著魏家的血,無論嫡庶,你都是魏家的孩子,是我的孫女,永遠不要妄自菲薄。」
老夫人雖神色嚴厲,可她眼眸中透出的關心並不虛假。
魏姜愣了許久,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前世她能遇到祖母,或許就不用遭遇那些事。
可惜……
這些呵護和親情,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但魏姜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多謝祖母,能有祖母的照料,孫女終於不用再受委屈了。」
之後魏姜便離開了前廳。
看著她嬌小卻堅韌的背影,老夫人長嘆了口氣。
紅芳走了過來,寬慰道:「二小姐是個不錯的孩子,老夫人為何還要嘆氣啊?」
「就是因為她是個好孩子才更令人嘆息。」老夫人凝重地說道:「你瞧瞧魏瓊華和魏冉均,明明都是魏家的孩子,那兩人簡直就是個廢物,一看就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可你再瞧瞧魏姜?」
如今的魏姜也不過才十六的年紀,可舉手投足間已是沉穩得體。
臉上雖一直帶笑,可眼神卻透著一股渾濁,沒經歷過巨大創傷的人是不會有那種眼神的。
「那孩子的眼睛裡藏了太多的東西,她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變成這樣啊。」
「都怪我,這麼多年竟一直沒回來看過,哪怕回來看一眼,那孩子也不會……」
老夫人無比自責,那畢竟是她的孫女啊,千金之體,卻受盡屈辱,怎能不讓人心疼?
紅芳寬慰道:「老夫人何必自責,二小姐的外公可是那位老谷主,這些年定是看顧著的。」
「他?」老夫人嗤了一聲,滿是不屑:「那老匹夫,若真的看顧了二丫頭,早就將人接回神醫谷了,他跟他那個女兒一樣,都是冷血的毒蛇,一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為了男人拋棄親子,一個自命清高,不顧血脈親情,一丘之貉。」
紅芳看得出來,老夫人是真心喜歡這位二小姐,笑著說道:「如今老夫人回來了,有您照看著,二小姐定不會再受委屈。」
「那是自然,從前魏家虧待二丫頭的,我定要加倍地彌補回去,有我坐鎮,我看誰不要命了敢欺負她!」
另一邊,魏姜被下人領著去了自己的院子,剛踏進去,便聽到裡面傳來魏瓊華的叫罵聲。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可是我的院子,你們竟然把它給魏姜住?」
一個嬤嬤擋在她面前,神色平靜,絲毫沒把這位大小姐放在眼裡。
「大小姐的院子是西院的秋水閣,這裡是新修的蒼南齋,怎麼就成了你的院子?」
「廢話!這蒼南齋本就是修出來給本小姐住的,當然是本小姐的院子!」
她可是磨了好久父親才答應給她新修住處,還特地尋來了許多奇珍異寶,別說在侯府,就算放眼整個大周,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院子。
如今好不容易修繕好了,她正準備住進去,再大擺宴席請小姐妹們來觀賞,現在卻被魏姜那賤人奪了去。
她一個下賤的私生女,配住這麼好的院子嗎!
嬤嬤淡淡地瞥著魏瓊華,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如今鎮寧侯府由老夫人接管,別說一個小小的蒼南齋,就是整個侯府也都是老夫人的,她說讓二小姐住這裡,那二小姐就是蒼南齋的主子,大小姐若是有異議,可以去找老夫人哭訴。」
魏瓊華被氣得渾身發抖:「放肆!你擺明了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裡!本小姐是主子,你一個奴婢也敢這樣跟我說話?不想活了是吧!」
說著魏瓊華抬手就打算給對方一巴掌,若是不給對方一個教訓,她還怎麼在侯府站穩腳跟?
然而未等巴掌落下,嬤嬤眼神一凝,閃身來到魏瓊華身後,三兩下便擒住對方,一手抓住其手腕,另一隻手鉗住其咽喉。
魏姜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驚了一瞬。
她看得清楚,那嬤嬤年歲雖大,身手卻極其靈巧詭異,且每一個動作都直衝要害,只需稍稍用力,魏瓊華的小命就得交代在這兒。
這是個練家子,甚至武功極為高深。
這樣的人,竟然會來侯府當一個僕人?
魏瓊華也傻眼了,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老僕竟然敢對她動手!
嬤嬤的神色依舊淡淡,但殺氣已經隨風而動。
「老奴的確是奴婢,但老奴是老夫人的奴婢,只聽這一個主子的命令,你是老夫人的孫女,所以老奴稱你一聲大小姐,可大小姐千萬別會錯了意,若將老奴與你以前的下人相提並論,可是要吃苦頭的。」
嬤嬤鬆開了魏瓊華,下了逐客令:「大小姐若沒別的事,就請離開吧,老夫人發了話,二小姐喜靜,不宜被打擾,大小姐以後還是不要靠近蒼南齋了,若是攪了二小姐的靜養就不好了。」
魏瓊華氣得不行,她堂堂侯府嫡女,現在竟然被一個下人看不起。
豈有此理!
可她剛見識了對方的身手,心有餘悸,也不敢再硬氣,只得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負氣離開了。
嬤嬤早就注意到了魏姜,朝她福了福身:「二小姐,您的院子已經收拾出來了,奴婢名喚紅嵐,以後就是您院裡的管事,若您有什麼吩咐儘管喚奴婢。」
紅嵐的態度不卑不亢,十分規矩得體。
魏姜笑了笑:「有勞紅嵐嬤嬤了,我有凌疏伺候就好,嬤嬤下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待紅嵐走後,魏姜便回了房。
剛走進房間她便聞到了一股微妙的味道,沉了沉眸子:「凌疏,我有些困了,你先出去。」
凌疏點頭退出了房間。
就在房門關上的一剎那,陰月針突然從袖中飛出,齊齊沖向房梁。
季宴禮一驚,立即翻身躍下,稍慢片刻就會被銀針紮成篩子。
「小傢伙!我不過是逗你玩兒,你也犯不著下這樣的狠手吧!若非我有些身手,現在就涼透了!」
季宴禮心有餘悸,他之前就知道這小王妃是個狠人,沒想到這麼狠!
剛才那銀針全都是衝著他的死穴去的,一點遲疑都沒有,好像鐵了心要殺他似的。
魏姜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沒人教過你女子閨房不可擅入嗎?之前是為了救我,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別這麼嚴肅嘛,我來找你自然是有要事。」季宴禮眨了眨眼,湊近了些:「江萋萋的臉毀了,是你的手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