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呢?」
皇后免了眾人的禮,面色不復往日的溫和,甚至有些凌厲。
「回娘娘的話,皇上正在裡頭陪著顧婕妤。」
曹忠沒有要通傳的意思。
外頭動靜這麼大,皇上若是想要見人自會開口。
「皇后娘娘今日真是安排了一場令人難忘的遊樂。」
鄭貴妃起身後輕笑道。
「曹忠。」
屋子裡傳出帝王格外冷沉的嗓音。
曹忠忙上前開了門。
神色凝重的皇后先一步進了屋,鄭貴妃目光閃了閃,扶著宮女的手跟了進去。
主位妃嬪里,只有何充媛,一臉冷淡地留在了外邊。
「姐姐……」
方才為何充媛說話的孫采女小聲提醒了一句。
「此事與本宮無關,何須湊這個熱鬧。」
何充媛淡聲道。
晝錦閣不大,其餘的妃嬪沒有聖諭,只能留在屋外。
而且方才皇上的聲音明顯含著怒意和不悅,應該是顧婕妤醒來後說了什麼。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後邊的方采女身上。
她們先時只盼著這位顧婕妤不好,後來又為帝王的反應在心裡酸,倒是忘了顧婕妤落水時,旁邊只有一個方采女。
若不是意外,那……
「方采女,皇上請您進去。」
被眾人打量著的方采女剛要開口,曹忠就出來請人了。
不會有事的,她根本沒來得及推顧婕妤,若是顧婕妤誣陷她,正好可以讓她反將一軍。
方采女越想越有底氣,進屋時刻意抬頭挺胸,一副心中坦蕩的模樣。
「跪下!」
但她沒想到,一進屋子,面對的,就是帝王的盛怒。
「皇……皇上!」
方采女一時愣在了當中。
沒等她回過神來,肩上就傳來一陣疼痛。
撲通!
膝蓋處劇痛無比。
她竟被兩個內侍壓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鄭貴妃本來見著方采女狼狽痛苦的模樣,心底還有些快意,但想到皇上竟連問話都不曾就要處置方采女,眸中便是一片幽暗。
皇后倒是依舊一臉肅然。
「皇上,是不是顧婕妤對您說了什麼?」
「她明明是自己落水的,與嬪妾無干啊。」
方采女掙扎著高喊,一雙嫉恨的眼盯在榻上靠著的顧攸寧身上。
「皇上……」
顧攸寧疑惑地動唇,但只喚了一聲就被蕭珩溫聲止住了:「此事交給朕處理就行,你不必管。」
顧攸寧疑惑不解,卻乖巧地點頭,如同從前那般依賴信任帝王。
蕭珩眸光微沉,這次,他不會再委屈寧兒。
「與你無關?那好好的,你為何不與眾人一起觀魚,要單獨拉著顧婕妤去另一邊。」
帝王的目光凌厲冰寒,帝王之威讓方采女渾身發冷,但她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根本沒來得及動手,不用心虛:「當時湖邊站滿了人,只有顧婕妤與嬪妾在後頭,嬪妾便邀著顧婕妤一道。」
「剛到湖邊,顧婕妤就突然落水了,嬪妾當時都被嚇著了。」
「嬪妾發誓,絕沒有推顧婕妤落水,請皇上明鑑。」
方采女泣聲道,目光里滿是被冤枉的委屈淒迷。
「不知悔改!」
帝王面上卻沒有一絲動容。
這般堅決地認定方采女有罪。
皇后看了眼還半靠在帝王身上的顧攸寧,起身對著帝王福了福:「今日之事,都是臣妾的過失,若不是臣妾張羅著讓妹妹們遊園,顧婕妤也不必受此大苦。」
「皇后起身,此事與你無關。」
蕭珩微緩和了臉色,抬手示意道。
「皇后娘娘是一片慈心,只是事有湊巧,耐不住有人突發惡念。」
鄭貴妃道。
湊巧?突發?
鄭貴妃可真會說話。
顧攸寧能確定鄭貴妃與今日的事有關,但皇后……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兩人竟難得一致地認同今日她落水是人為。
顧攸寧感受著帝王懷抱的溫暖。
她明白,這都是帝王的態度決定的,皇后和貴妃都冷靜地選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但這不是顧攸寧想要的。
「怎麼了?是不是冷?」
蕭珩感覺到懷裡的人瑟縮了一下,低頭柔聲問道。
不等顧攸寧回答,他又抬頭看向曹忠:「快去備幾個暖盆過來。」
「不用勞煩曹公公了,嬪妾身子沒這麼弱。」
顧攸寧口裡是這般說著,身子卻是更緊地靠向帝王懷裡。
蕭珩還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里,也顧不得在人前,小心動了動身子,讓懷裡的人靠得更舒服些。
兩人旁若無人的一幕,不只地上的方采女嫉妒得眼紅,坐著的鄭貴妃也偏過了頭,手裡的帕子絞成一團。
皇后倒是一臉慈和地嗔怪道:「女子最怕受寒,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多謝娘娘關心。」
顧攸寧感激道。
「師傅……」
這時,曹忠的徒弟小夏子進屋來,在自己師傅耳邊輕語了幾句。
曹忠面色瞬時一凝,上前對帝王稟道:「皇上,羽林軍在湖邊發現兩個溺水而亡的內侍,一個胳臂上有傷,一個臉上有傷……」
「是嬪妾用簪子戳傷的,可是他們怎麼會死?難道是因為嬪妾……」
顧攸寧臉色瞬時白了白,身子也發起抖來:「我不知道……我沒想……」
「別怕,他們是罪有應得。」
蕭珩忙安撫懷裡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前的曹忠。
「是,與婕妤無關,那些傷並不致命,也不會讓他們失去氣力,那兩個內侍脖頸後都有手印,應該是後邊有人下了水動手的。」
曹忠一個激靈,忙把後邊的話說了。
顧攸寧的身子這才慢慢鬆了下來。
「這兩個內侍是承安宮的人。」
曹忠繼續平靜地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