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蘭輕輕掛斷電話後,並沒有立刻挪動腳步,而是靜靜地在原地佇立了好一會兒。
她微微抬起手,略顯疲憊地揉了揉那脹痛不已的太陽穴,試圖驅散縈繞在腦海中的那團昏沉。
讓自己混沌的思緒能儘快清晰起來,也好打起精神去面對接下來要做的事。
隨後,她緩緩抬眸,目光緩緩地環顧著辦公室內的每一處角落,那熟悉的桌椅、擺放有序的文件、牆上掛著的一幅幅見證著公司發展歷程的照片……
這一切於她而言,是如此的親切,卻又在這一刻,莫名地讓她心生感慨。
她暗暗咬了咬嘴唇,像是在心底給自己注入一股力量,然後深吸一口氣,這才邁著步伐往外走去。
那腳步,雖依舊透著幾分沉重。
可她還是努力控制著,儘量讓每一步都走得穩健些,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撐起她此刻那搖搖欲墜的堅強。
不多時,她來到了公司門口,那輛早已備好的車,正靜靜地停靠在那裡,像是一個忠實的夥伴,等待著她的到來。
張助理眼尖地看到她出現,趕忙利落地推開車門,疾步走到后座旁。
伸手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臉上滿是關切,輕聲說道:
「董事長,您慢點兒。」
趙月蘭只是微微頷了頷首,便微微彎腰,緩緩坐進了車裡。
車子緩緩啟動,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
趙月蘭靜靜地靠坐在后座上,目光透過車窗,凝望著那不斷向後倒退的街景,思緒卻早已飄向了遠方,飄到了女兒入獄後的那些漫長日子裡。
那些個寂靜的夜晚,她也曾獨自一人,在無人瞧見的角落裡,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花,那是作為母親,對女兒深深的牽掛和痛心啊。
只是,她清楚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身為公司的頂樑柱,她就如同那航行在波濤洶湧大海上的船艦的桅杆,必須得屹立不倒,必須得在眾人面前始終維持著那副堅強無畏的模樣。
所以,再多的苦澀與難過,都只能默默地咽下,深深地掩埋在心底最深處。
而如今,一想到女兒馬上就要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了,趙月蘭的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
既有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讓她的心底湧起一股久違的溫暖;
可同時,又有著對未來的諸多擔憂,猶如一片片陰雲,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她實在是太害怕了,害怕女兒經歷了這一場牢獄之災,即便出來了,也難以真正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不知道女兒是否真的能徹底改過自新,像那破繭而出的蝴蝶一般,重新開啟一段充滿陽光與希望的嶄新生活啊。
就在車子繼續前行的途中,路過了一家花店,那店門口擺放著的一束束嬌艷欲滴的鮮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奪目。
趙月蘭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
她心中一動,趕忙讓張助理把車子停在花店門口。
車剛停穩,她便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邁著略顯急切的步伐走進了店裡。
在店裡,她的目光在眾多花束間穿梭著,最終定格在了那一束綻放得無比燦爛的向日葵上。
那金黃的花瓣,如同一個個小太陽,散發著溫暖而明亮的光芒,讓人看了心生希望。
趙月蘭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這束向日葵,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它,就好像捧著自己對女兒滿滿的期許一般。
她想著,要把這束花帶去警局送給女兒,希望女兒在看到這束象徵著陽光、希望與美好的向日葵時,能汲取到力量,擺脫內心那些長久以來籠罩著的陰影跟黑暗。
從此踏上光明跟充滿希望的道路,開啟一段嶄新的、美好的人生旅程呢。
趙月蘭捧著那束向日葵重新坐回車裡。
一路上都將花束輕輕抱在懷中,目光偶爾落在那明艷的花朵上,眼中滿是溫柔與期待。
車子很快就抵達了警局門口。
趙月蘭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這才緩緩下了車。
她手捧著花,步伐雖依舊帶著一絲沉重,卻又透著堅定,朝著警局裡面走去。
來到接人的地方,周圍的嘈雜聲仿佛都被她自動屏蔽了。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那扇女兒即將出現的門,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每一秒的等待,對她來說都好似無比漫長,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女兒小時候那無憂無慮的笑臉。
還有曾經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的溫馨畫面,那些美好的回憶和此刻的緊張、期待交織在一起,讓她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不多時,那扇門終於緩緩打開了,女兒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只見女兒身形消瘦了許多,臉色略顯蒼白,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
頭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整個人透著一股歷經磨難後的落寞與消沉。
「念姝,媽來接你回家了。」
趙月蘭捧著花束,強忍著不斷在眶底翻湧的淚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朝著女兒輕聲說道。
趙念姝充耳不聞,神情淡漠,才半個月不見,她就好像不認識趙月蘭一樣,連聲「媽」都沒喊,就像一塊木頭似地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見女兒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趙月蘭便舉著手裡的這束花,往她的面前遞送過去,臉上努力擠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試圖打破這有些尷尬又冰冷的氛圍,再次輕聲說道:
「念姝,你看這束花是媽媽今天特意去花店買來送給你的,向日葵多好看呀,寓意也好,媽媽希望你以後的日子能像它一樣,充滿陽光呢。」
可趙念姝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在那束花上一掃而過,並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仿佛那束飽含著趙月蘭深情期許的花根本不存在一般。
趙月蘭的手僵在了半空,笑容也漸漸凝固在了臉上。
她心裡一陣刺痛,不明白女兒這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冷淡疏離。
但她還是不死心,緩緩放下手,把花交到身後張助理的手中去。
然後小心翼翼地走近女兒,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輕聲問道:
「念姝,你這是怎麼了呀?是不是在裡面受了什麼委屈,你跟媽媽說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