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剛上路的沉默無言，到聊了一路無話不談。
再次看向程澈時，從他臉上看到與年齡不符的從容，眼神更是深沉到不可琢磨。
程澈這個人，你越走近他，越能感受到他強大的精神內核。
也通過這次聊天，章佳檸意識到程澈與她都是穿行過風浪的船，有著屬於自我的堅持和韌勁，她不該用過去的眼光看現在的程澈，連她都改變了，也該換個角度看他了。
程澈似乎對她的大學生活很感興趣，讓她講講大學生活。
章佳檸說：「我大學生活沒什麼特別的，上課、校園跑、吃飯睡覺，還有兼職。」
程澈說：「這不挺豐富的。」
章佳檸：「還好吧。」
程澈說：「你不在意的生活，也許就是別人可望不可求的。比如我。」
過早的踏入社會，讓程澈也更早地體會到現實的辛酸和不易。如果家裡沒出事，他堅持讀下去，也許結局是一樣的，但起碼過程不會那麼艱難。
廂貨停在村委會內，由於臨時又加贈了書桌和電腦，程澈給距離村委最近的陳孝志打電話，讓他多找幾個人來幫忙。
掛了電話，陳孝志順路喊了三個人一起往村委會去，在路上碰見老三了。
「老三，正好找你，走吧。」陳孝志招呼他。
老三問：「去哪？什麼事？」
陳孝志：「好事。」
「啥好事？」老三滿臉欣喜，就聽一旁的大哥說：「義務勞動。」
一聽要幹活，老三轉身就要走，「我才想起來，家裡還有事呢。」
「有個屁吧，你趕緊的。」陳孝志握住他胳膊把人拉著走，「村委來了一批書，咱們去幫忙搬下，累不死你啊。」
老三說：「我這細胳膊細腿的，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啊，你怎麼不找程澈，就他那體格，一個頂我仨。」
陳孝志說：「書都是程澈拉回來的，你別干點活抱屈，走吧。」
「他拉回來的？」老三還挺意外，「他去哪拉的？」
「你就別管了，搬就完事。」
「你鬆開，我自己走。」
陳孝志說：「我不松，鬆開你一準跑。」
老三動了動胳膊，「不能。」
結果陳孝志力氣大，他愣是沒掙脫開。
廂貨拐進村委大院，老三眼尖，一下就看到坐在副駕上的章佳檸。
「哎，哎，」老三用胳膊碰碰陳孝志，「看見沒，車裡坐著村支書。這小子，下手真快，我都懷疑是不是給摁了。」
陳孝志蹙眉，「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少瞎說。」
老三嘖一聲，「我不就跟你說嘛，也沒跟別人說。」
陳孝志起身，先人一步奔著廂貨走去。
邢洪昌看到車進院，也從辦公室出來，挨個辦公室喊人，「走了，走了，都來幫忙，車回來了。」
一聲吆喝，大家從辦公室出來，齊齊朝圖書館匯集。
程澈下車就被老三捶下胸口，「行啊你，出去不喊我。」
程澈說：「喊你有什麼用，也不是你捐書。」
「你帶她去有什麼用？」老三自以為堵住程澈的嘴，誰知程澈說：「人家聯繫的捐贈方，她不去，誰對接？你去？」
老三：「……」
他服了，豎起大拇指，「牛逼！」
程澈推他往車後走，「快搬吧你。」
陳孝志站在副駕一側，章佳檸下來時他抬手虛護著，「慢點。」
章佳檸說：「後面還有書桌和電腦，書也不少，今天要辛苦你們了。」
陳孝志說：「客氣什麼，應該的。我聽村主任說你聯繫的這批書？」
章佳檸說：「是啊。」
陳孝志：「你真厲害，這圖書館都荒廢多少年了，村主任說還有關於養殖方面的書？」
章佳檸：「有啊。你如果想看，等我收拾完的。」
陳孝志：「真的？我們也能來？」
「當然，這圖書館就是給大家設立的，隨時可以來看。」
陳孝志靦腆地笑，「行。我來要是找不到，能求你幫忙找嗎？」
章佳檸說：「可以啊。」
程澈打開廂貨的後門，招呼大家過來搬東西，沒看到陳孝志的人影一回頭，正圍著章佳檸說話呢。
程澈一眼就看出點端倪，喊道：
「陳孝志，來，該開始搬了。」
「來了。」陳孝志應聲後，對章佳檸說：「我先去忙了。」
章佳檸點點頭，「好，辛苦。」
雖然東西多，但來幫忙的人也多，眼看著廂貨里的圖書搬空了，剩下兩張電腦桌放在最裡面，程澈和陳孝志兩人一起把電腦桌抬下來。
老三站在一旁，說：「搬桌子可別指望我了，我還沒這桌子沉呢。」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車上的東西才搬乾淨，大家都挺累的，村主任安排今天幫忙的都去家裡吃飯，讓老伴兒殺只大公雞，再準備些炒菜，程澈得知去村主任家吃飯，把廂貨送回廠又帶些海鮮回來。
章佳檸回超市拽了兩個方便袋從冰箱裡拿了一個肘子還有兩段肉腸，都是一早剛上回來的，她又去貨架上拿了兩袋花生米。
梁燕妮眼睛瞪得碩大，「你幹嘛？」
章佳檸說：「去村主任家吃飯。」
梁燕妮站起來了，「你去他家吃飯，你還拿這麼多東西？」
章佳檸：「程澈累一天了，搬了一車書還有桌椅，我不給人家添兩下酒菜？」
一聽給程澈吃，梁燕妮一改態度，「還有個五香豬蹄你也拿著吧。」
章佳檸說：「豬蹄昨天上的，別給他吃壞肚子了。」
梁燕妮又問：「都誰在哪吃？」
章佳檸：「今天來幫忙的都在。」
說完，人就快步走了。
彼時，村主任家的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程澈站在院子裡抽菸逗狗，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一側頭，就看到陳孝志挨著他蹲下，手在小狗的背上順了順，看似隨意地問：
「村主任真行，啥事都找你，累壞了吧。」
程澈抽口煙，還不等吐，目光移過去，「還行吧。」
陳孝志始終垂著眼看小狗，手又撥弄它的小耳朵，小狗晃著腦袋躲，怪好玩的。
他不說話，但程澈能感覺到他有一肚子話想說。
但既然你不好意思說，在程澈這一律視為別說了。
就在陳孝志要開口的前一秒，程澈突然站起來，對著門口進來的人說：
「不是告訴你，什麼也別拿嗎，夠吃了。」
章佳檸說：「你不吃，別人還不吃。」
程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方便袋，兩人並肩往廚房走去。
陳孝志看著兩人背影，目光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