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李江磊也看到程澈的車了。
村里就一台M9，除了他沒別人。
程澈的車越過李江磊的視線駛入村委院內，兩聲喇叭後，章佳檸從辦公室走出，打開副駕的門坐進去。
「李江磊在門口了。」程澈說。
章佳檸微頓，「……他在門口？」
程澈打把方向，又開出村委，章佳檸看到站在牆根處的李江磊，眉間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厭惡。
早上明明說得很明白，怎麼還纏著她。
程澈看出她不對勁，問：「他找你麻煩了？」
「沒有。」
章佳檸有她的考慮，以程澈的脾氣，要知道李江磊說的那些話，鐵定下去揍他，鬧出傷人的事就不好了。
等到家了，再跟他細說。
程澈從車內後視鏡看李江磊，他也在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眼神明顯不悅。
「沒事，他找你麻煩跟我講，我還收拾不了他了。」
「沒有，開你的車吧。」
梁燕妮聽到外面的剎車聲，一回頭就看到程澈的車停在門口，臉上立馬浮起笑意。
程澈沒急著下車，回身從后座下拿來一個瓷盆，「給，你家暗器。」
章佳檸想起昨晚的事，噗嗤笑出聲，接過盆說：「誰像你，一踢一個準。」
程澈說：「我都懷疑梁姨故意的，就是怕我晚上偷偷來。」
章佳檸說：「才不是，我媽白天收拾院來著，盆兒隨手就放那了。」
程澈壞笑著問：「你的意思，她不怕我晚上來？我今晚兒來？你給我留門不？」
三句開外就下道。
章佳檸說：「別貧了，去給我打掩護。」
程澈進超市擋住梁燕妮的視線，說：「姨，中午沒吃呢，來你這蹭飯。」
梁燕妮見到程澈就心情好，喜笑顏開地回：「有，菜有的是，這不等佳檸回來嗎，我這就去做。」
梁燕妮剛走，章佳檸才從程澈身後出來，拎著盆偷偷摸摸地放在院裡不礙腳的地方。
章佳檸在收銀台給客人結帳，程澈坐她身後的椅子端著手機打遊戲。
此時，李江磊站在路邊往超市里看，眼中滿是嫉恨。
等買東西的人走了，程澈才開口問：「李江磊真沒找你麻煩？」
章佳檸剛要開口，程澈給她吃下一劑定心丸，「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不能做衝動的事，又不是十六七的小孩兒了，腦袋一熱，就把人打殘了。」
章佳檸先看門口又看後院，確定沒人打攪才把早上的事說了。
程澈聽完不屑地笑，「真他媽敢想，這娘倆一個比一個不要臉，誰的人都惦記。……我就說李江磊看見我，那眼神都不對勁，闔著要跟我搶人。呵，他也配。」
章佳檸說：「剛才沒告訴你，怕你下去揍他。」
程澈說：「他不該揍？早上已經跟他說明白了，中午還來門口堵人，這不就找揍。」
章佳檸擔心他去找李江磊，安撫道：「剛才誰說的，不能做衝動的事，才過多會兒就忘了？你要這樣，以後有事也不跟你講了。」
程澈手上沒停，一個漂亮的走位閃過攻擊，「哎，別啊，我不是看他煩你，警告他下。」
章佳檸說：「我不理他就是了，堵一兩次，估計就不能來了。」
她將人性想得太過善良，或者說在章佳檸的心裡，道德底線就能約束她，可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約束。
程澈說：「這回你上下班，我負責接送。」
章佳檸：「你凌晨接船，還來送我上班，你不嫌折騰，我還擔心你身體吃不消呢。不用，從家到村委沒多遠，都是大馬路，他也不敢放肆。沒事的。」
程澈皺著眉，「你總說沒事沒事，哪次沒事了。」
章佳檸一噎，「……」
「你聽我的沒錯，這李江磊打小就心術不正，他媽更是操蛋，一肚子壞水。」程澈一分神，被人秒了，「草。」
等待覆活的時間，程澈看著她背影，長長的頭髮烏亮烏亮的，伸手撩起一縷長發，口氣隨意的說：
「她家其實挺不要臉的，李江磊他爸的賠償款明明是包工頭欠的，法院也有判決，白紙黑字非他媽找你家要。姨夫也是心腸太軟了，就他媽不管，不還，他們能咋地，到哪他們也說不出個理。依著我的意思，這錢就不該你家幫忙還。」
章佳檸無聲地嘆口氣，「提起這些事，我也無奈。事情剛發生那會兒我和媽都勸過他，可我爸說什麼也要先替包工頭墊付這筆賠償款，說人已經死了，再拿不到錢，就太冤了。
包工頭看出事連夜就跑了，法院判賠償九十多萬，我家掏光了家底賠了三十萬，又拉了二十多萬的饑荒，我爸也去南方打工還債了，順帶著找包工頭，有人說看到他南下躲債。
頭幾年家裡的日子是真難，我心裡也怨過他，可我爸總說人要活得有信用，要講良心。
他講信用、講良心，可別人不講，你說都是做人，差距怎麼那麼大。」
程澈順著她的長髮，「姨夫心眼太好了，沒事，好人有好報的。」
章佳檸說：「我寧可他不是好人，當好人太難了。這麼多年下來，他還堅持還債、找人。我始終不理解，直到我大二那年，我跟他視頻，我爸滿頭的白髮，我真心疼他。
後來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說服不了他，更改變不了現狀，就支持他。」
程澈默了默，將遊戲直接退了，點開養殖場會計的微信，輸入：
給我準備四十萬流動資金。
尹林江回覆：好的。
程澈放下手機，「欠他們的錢，我先還了。」
「不行。」聞言，章佳檸急急轉身，手不小心刮到桌角支起的木茬，「嘶……」
蔥白般的指尖瞬間滲出血珠，程澈緊張地趕緊攥住她手，「我看看。」
還好傷口不深，但程澈怕裡面還有木屑，含住指端用力吸，把髒血吐掉。
來來回回幾次，確定乾淨了，才消毒纏上創可貼。
章佳檸看他認真纏創可貼，說：「程澈，這是我家的事，你要這樣，咱倆的關係很快會走到頭的。」
「瞎說什麼，什麼到頭了。」程澈握住她手，「我還不是心疼你，不想他們總來家裡鬧。」
章佳檸收回手，反而也用力地回握他，「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但唯獨這事，你別插手，聽我的。行嗎？」
程澈低頭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嘴角的笑弧揚起來，「行，都聽你的，你手真軟。」又笑嘻嘻地問：「啥時候讓親？」
章佳檸鬆開手，臉頰紅紅的，尷尬地說：「我去看看飯好了沒。」
「別走啊，關鍵時刻你走。」程澈瞥見人都快成煮熟的蝦子了，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吃過午飯，程澈開車把人送到村委，跟章佳檸說回養殖場，可並沒奔著養殖場的方向開，他停在途經村委的路口，下車直奔胡同里走。
剛才就發現李江磊在這，應該沒走遠。
李江磊看程澈把人送去村委，也準備回家了，剛走幾步，就聽背後有人喊他：
「李江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