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還需要咱們三瓜倆棗的柴火嗎?」
士兵抱柴的雙手凍得通紅,著急忙慌趕回來,結果那群女人的火堆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暖意。
而他們將軍臉上居然呈現出一種窮酸漢見了大世面的不解和驚訝,呃···怪丟人的。
「上次黑甲兵明明檢查了屋子,什麼都沒有!難不成是憑空變出來?」另一個士兵越想越覺不可思議,「太詭異了。」
「將軍,這位雁王妃是不是···不是人啊?」
宋清和眼角一抽,「你見過哪個妖和鬼吃人之前還把他們捂熱?」
其實驚訝的不止他們,還有一而再覺得自己要死在今晚的十幾個女人,當溫暖的火光碟機散四周寒意,對上謝晚意含笑的眉眼,真實到所有人都覺得在做夢。
好在謝晚意早想好了解釋理由,加上之前發生的種種,這些人相信了。
風停了,可是火苗突然一斜。
「操了!她們有乾柴!」
「一大把就這麼點了!」
卻是胡光手下的幾個男人,發現柴火少了幾根,小敏也不見了,頂著寒風出來抓人,遠遠就看見小木屋前的火光,走近一看,差點瘋了。
念左念右和小安立刻提起戒備,擋在這些女人身前,小敏捏了捏拳,站起身,「我在這兒,別動她們。」
「我跟你們回去。」
小安第一個不同意,「不行!」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幾個男人的興趣不在小敏身上,而是盯著燒起來的柴火垂涎欲滴。
為首的瘦子嘲弄一笑,「才燒了一半,帶回去!」
這幾人徒手就去抓火光之外還沒燃燒的另一半木柴,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畢竟對她們而言,這些女人活著純粹是浪費空氣,要不是宋將軍不准殺婦孺,他們早能吃上肉了!
念左念右同他們動手,小安也把心裡的怨恨發泄出來,可這幾人能跟著胡光也不是等閒之輩,功夫不見得多好,但殺人經驗豐富,專攻刁鑽之處,下手又極狠。
一番糾纏,小安被重拳砸倒,一口血吐到瑟瑟發抖的婦孺面前,不知誰喊了一聲,「跟他們拼了!」
十幾個帶傷的女人紛涌而上,又抓又撕,甚至活生生咬下一塊肉來,把這些年被欺壓的怨恨都發泄了出來,主打一個我不想活,你們也不得好死。
謝晚意被簪雪和清秋護在身後,「小姐別看,太、太可怕了。」
刺鼻的血腥味不斷被風拂來,謝晚意的震撼很快就被胃裡的翻湧取代,捂住唇嘔了兩下,立刻背轉過身,眉心蹙得非常緊,還不忘提醒,「別弄出人命,胡光有黑甲兵護著,到時吃虧的還是她們。」
話音剛落,馬鞭如疾風,在人群中準確抽中瘦子臉頰,伴隨著宋清和一聲冷喝,場面突然安靜。
「都住手!」
兩個士兵拔刀,一個逼退凶神惡煞的婦孺,另一個將狼狽的幾個男人推到一邊。
宋清和高大寬闊的身形往那兒一站就極具壓迫感,鎧甲在火光下泛著冷光,讓他看起來和冰雕雪刻一般令人望而生寒。
白日剛說了不想看見南區爭搶廝殺,這位雁王妃晚上就給他弄了場大的。
還是真小看她了。
謝晚意沒想到會驚動駐關將軍,此刻被他陰沉沉的眸子鎖住,倒不是緊張,而是目光閃爍,有、點心虛?
宋清和也不廢話,「把人都抓回去!」
然後馬鞭一指謝晚意,「包括她。」
*
比起南區,軍營簡直就是天堂!
關內的寒風沒那麼刺骨,十幾名婦孺因身上有傷被趕進一個略微大些的營帳,而瘦子他們幾個雙手反綁,蹲在外頭喝西北風。
「那娘們兒咬掉我肩膀一塊肉,我身上也有傷!」瘦子疼得齜牙咧嘴,不敢造次,但冷得實在受不了。
「閉嘴!」士兵一腳招呼過來,瘦子倒地時,全身重量壓在血肉模糊的肩膀上,立時疼得眼冒金星,再說不出一個字。
宋清和營帳比謝晚意以為的還要簡陋,毛氈狐裘都是補了又補,針腳還很粗燥,一看就是不會針線的男人縫的。
一張書桌,一張木床,被褥又舊又薄,唯一稱得上體面的就是那身鎧甲。但細看之下,上頭布滿劃痕。
大雲鎮守邊關的將軍居然如此···拮据?
牆上掛著邊防圖,上頭的筆跡很新,桌上整齊堆著軍務和兵書。
看得出來,宋清和是個挺好的將軍。
不過宋將軍現在臉上的表情堪稱複雜,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她看自己會心虛。
因為她跟那群婦孺解釋,乾柴都是他給的!因為他宅心仁厚,不忍女眷挨餓受凍,所以托謝晚意照顧他們。
京城來的女人都這麼···撒謊不用打草稿?
婦孺對他三叩九拜,祖輩八輩都抬出來要感謝了,宋清和愣是沒法動氣。
他看過那些女人傷口塗的藥,全他媽是上好的金創藥!這位雁王棄妃還真是···深藏不露!
傷藥可以說是出城時帶的。
「乾柴哪兒來的?」
宋清和手指叩著書案,目光凌厲。
謝晚意慢吞吞道,「我說神明給的,將軍信嗎?」
宋清和神色越發陰沉,「謝!晚!意!這兒不是京城,你也不是雁王妃,耍心機手段在本將軍面前只有死路一條!」
謝晚意深信不疑,連連點頭,「我沒有挑釁將軍的意思。」
宋清和看她低著頭,唇線緊抿,壓了壓火氣,「本將軍再問一遍,你的乾柴哪兒來的!」
謝晚意也很無奈,「真是神明給的。」
「你!」
裴恆晚飯後寫了好幾個字條都石沉大海,天亮之際,玉佩終於白光一閃。
他系衣服的動作一頓,然後有條不紊整理中衣,再是外衣,然後是發冠,最後將玉佩香囊一個個掛在腰間。
第一次發現香囊顏色有些乍眼,又解下來重新選了個淡色的系好。
這些事慢慢做完,離信件傳遞過來已有兩盞茶功夫。
而這期間,對方和他昨晚一樣,隔一會兒就寫一張,沒等到回應就下意識心急。
「神明睡了?」
「神明還沒醒嗎?」
「神明出門了?」
「神明回來了嗎?」
裴恆一張張翻看,心裡平衡不少,玉佩不停地傳遞字條,然而無論墨跡還是紙張都不是他給的。
最後一張,從墨跡不均就能看出她是真的著急了,「神明,理理我吧?」
裴恆沒法兒想像她的模樣,但這幾個字好似就在耳邊。
他提筆,「該吃早飯了。」
宋清和目睹冷冰冰的太極佩把謝晚意寫好的字條吞掉,一張一張又一張,然後又吐出一張。
他神色嚴峻,烏黑的眸子藏著警惕和探究。
謝晚意唇角一彎,如獲至寶,「神明回復我啦!」
然後拿著那張宣紙沖他炫耀,「真沒騙你。」
宋清和不信邪,隨手拿起兩張紙也丟到太極佩上頭,但是沒反應。
見他還要往上頭丟紙筆,謝晚意一把抱在懷裡,滿臉心疼,「這是靈物,它認主!」
宋清和一個不信神佛妖鬼的人,要不是她是個女人,手裡的紙筆早砸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