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沒談。」何立軒道。
宋文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戲謔地看著他:「真沒談?我看你對那個拾月可不一般。」
說到這兒,他哈哈地笑了起來:「做人要誠實,對你哥你還不說實話呀?」
何立軒瞥了他一眼,朝他伸出了手:「我爸寫的信呢?拿來給我看看。」
他這一打岔宋文就不好繼續追問了,畢竟他也就是一說。
宋文其實從心底深處並不相信何立軒真的會和那個叫做拾月的女孩兒談對象,他們才認識幾天啊?
年少慕艾可能會有,師弟也到了要追求女孩子的年齡了。
但真談對象?
宋文搖了搖頭,那不可能!
這兩個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他根本無法想像這兩人組成家庭會是一個什麼情況。
宋文不敢想的情況何立軒卻認真想過了。
因為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早上一上火車他就忍不住地打起了瞌睡。
何立軒覺得自己很控制,一直提著心勁兒不願意徹底睡著。
可沒想到他覺得就是一個恍惚的時間,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靠在拾月的肩膀上,而且顯然靠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拾月大概為了讓他舒服一點,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
待看到他醒來想要活動一下時,才發現自己半邊身子都麻了。
看著拾月因為胳膊酸麻而齜牙咧嘴的模樣,何立軒很不好意思。
而讓他更不好意思的是旁邊那個大娘說的話。
那大娘對何立軒說:「小伙子,你媳婦對你可真好!從你睡著她就一動都沒敢動,只怕把你給吵醒了。這麼知道疼人的媳婦,以後你可得對她好……」
雖然後來拾月當場就撇清了與他的關係,但那一刻卻讓何立軒忽然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發現他對大娘的話一點都不反感,甚至還有一點點說不清楚的竊喜。
而要是以前,如果敢有人誤會他和別的女人之間的關係,他必然是要生氣的。
可這只是何立軒自己的想法,甚至是他的一廂情願。
何立軒很清楚拾月對他壓根沒有一點那方面意思。
以後的路,他還任重道遠。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和宋文多談?
宋文拿來了老師給他寫的信,何立軒看了看。
發現裡面並沒有寫什麼重要的東西,大概是怕人檢查吧。
他特意看了看信封,確認這信是從家裡地址寄來的,這讓何立軒多少有點放心了。
至少說明現在爸媽應該還算平安。
在何立軒幫著宋文收拾書的時候,其實拾月也在幫著沈元白收拾東西。
拾月來的時候,沈元白已經把工作交接出去了,每天除了處理一些遺留下來的瑣碎事,就是整理屋子。
他在東臨大學住了十多年,家裡的東西自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收拾好的。
加上他老伴江雲梅,身為市醫院的內科主任大夫,年前又帶隊下鄉去義診去了,根本幫不上忙。
女兒要加班,兒子還在上學,沈元白一個沒怎麼做過家務的老人打包行李又不在行……所以幾天下來,東西不僅沒有收拾好,反而還更亂了。
父女二人和拾月說了會兒話,沈寧寧就坐不住了,準備趁這個時間幫助老爸把整理出來的東西先打好包。
那拾月肯定也得幹活。
就在三個人正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沈家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因為院門沒鎖,那人敷衍地敲了幾下,都沒等屋裡的人許可,就直接走了進來。
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個子不高,也就比拾月高不了多少。
但是他有點胖,臉圓圓的,看上去很是敦實。
因為這個年代的人吃得都不好,瘦子很多,胖的人卻很少,所以當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拾月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看到那人進來,沈元白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而沈寧寧就像是怕父親會發火一樣,一個箭步擋在了父親前面,率先沖那個男人說:「馮處長,今天還沒有到最後搬離的日期呢,你也犯不著冒著這麼大的雪跑來催吧?」
拾月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沈伯伯一解放就到平江大學工作了,擔任校長職務最少也有十年了吧?
怎麼也能稱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來的路上宋文還說,東臨市沒人不認識平江大學的沈院長。
可就因為要調走,就被人如此排擠?
雖然就聽寧寧姐說了一句話,拾月還是聽出沈伯伯被排擠了。
不然老校長要調離,學校不說搞個儀式,開個大會歡送歡送,至少該給的體面應該給吧?
哪兒有給人規定最後搬離日期的?
拾月越想越生氣,可她也知道這裡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她只能悄悄的關注著沈伯伯,生怕他氣出點什麼問題。
而那個被稱作馮處長的男人,就像是沒有聽出沈寧寧話里的夾槍帶棒一樣,笑眯眯地衝著她擺了擺手。
然後說:「小沈你別著急嘛,既然規定了日期那咱就按規定來,不到日子肯定不會催的。
我今天來是想問問,那小倉庫里的東西你們還要不要了?如果不要,我們就找人拉走了。」
一聽這話沈寧寧急了!
「怎麼能不要呢?那倉庫里放的都是我爸的藏書!
當初為了給聘請的專家提供住房,我們家主動從獨棟搬出來,搬到這邊的職工宿舍。
我爸書多家裡放不下,是學校黨委會決定騰出一個小倉庫專門給我爸放書的!
人走茶涼。
可我們還沒走呢,這就要摔茶缸啊?
這也太著急了吧!
是誰要逼著我們搬東西的?是不是姓楊的?
我去找他評理!我去問問他,這平江大學現在是不是他楊建業開的?他是要隻手遮天嗎!」
姓馮的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他耷拉下臉,用那雙肉泡眼深深地看了沈寧寧一眼。
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說:「小沈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咱都是按章辦事。你說當初學校借那倉庫給你們家是上了黨委會的,可是通知呢?我們總務處可沒有收到這個通知。」
他說著輕嗤了一聲,神情裡帶著鄙夷:「馬上就要走了,早一天騰晚一天騰有什麼區別?幹嘛非弄得大家不痛快,連最起碼的體面都不要了?」
拾月被他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話說得心裡一陣發堵!
她覺得自己一個外人聽著都要氣爆炸了,沈伯伯心裡還不知道多難受呢。
她趕緊朝老人望了過去,然後就見老爺子神情冰冷,面上毫無表情。
只是扶著桌子的手卻在隱隱地發抖。
拾月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欺負她可以,欺負她家老人,那絕對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