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棟和何文軒是初中同學,高中的時候雖然分開了,但關係一直不錯。
聽說何文軒要下鄉,想想自家不到三十平方的房子住了五口人,哥哥因為沒地方住,和對象談了一年多都不敢提結婚的事兒……
江棟就咬咬牙也跟著報了名,隨何文軒一起來了這前進大隊。
只是江棟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裡的住宿條件這麼差!
這……還不如他家那又悶又低的小閣樓!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推了下躺在一邊不說話的何文軒,問:「軒哥,待一年應該能回去吧?」
何文軒睜開眼睨了睨他:「一年後你回家有地方住?」
江棟訕笑了一下:「沒準兒那時候我哥廠子裡的宿舍能分下來。」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嘆了口氣扯起被子蓋住了臉。
何文軒也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那無處不在的臭味,重新閉上了眼。
拾月今天早上起晚了,起床時天都已經大亮。
這主要是因為昨天躺到床上她才發現,那個薅羊毛團購群越到晚上越熱鬧。
不僅說話的人多,而且開團、發紅包的人也比白天多多了!
既然知道那紅包里的錢可以用來換東西,拾月又怎麼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她簡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時不時蹦出來的文字,不放過裡面任何一個消息。
別說,一晚上還真讓她搶到了不少,足足有一塊兩毛四分錢!
直到現在想起那個數字,拾月心裡都是美滋滋的。
拾月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雖然起晚了,可她一點也不慌。
現在天冷,隊裡已經封地了,並不用一大早就出工。
她又離開了孫家,也不再需要起早貪黑累死累活的給他們當牛做馬。
現在還不是她想幾點起就幾點起!
想到這兒,拾月心裡更暢快了。
她穿好衣服,打開了屋門。
門一打開,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了進來,直把拾月吹得一個哆嗦,腦子瞬間更清醒了。
她這才想起,家裡現在已經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了,還有一個城裡來的知青。
雖然那知青並不會占她的口糧,但多一個人,家裡用水用柴都得加倍。
昨天因為去公社,她一天沒在家裡待,所以用的還是孫小紅姐弟倆送來的柴和水。
但今天就必須去打柴,擔水了,不然剩下的那點肯定不夠用。
想到這兒,她探頭朝隔壁的房間看了看,然後就見對面鴉雀無聲。
很顯然,於初夏還沒有起床。
知道那女孩兒坐了好久的車肯定累壞了,加上隊裡今天也不可能給他們安排活兒,拾月也沒有叫她,而是轉身去了灶屋,繼續磨昨天沒磨完的玉米。
因為糧食緊張,前進大隊的人都習慣一天吃兩頓。
上午八九點鐘的一頓是朝食,下午四五點鐘的一頓是晚食。
現在才六點多,所以拾月也沒考慮做飯的問題。
灶膛里還有沒燒完的餘燼,此時待在這裡並沒有多冷,拾月覺得安逸得很。
她一邊磨一邊繼續琢磨著自己得到的那個寶貝。
拾月現在已經知道那個新人大禮包只有加入群的時候才會有,之後就不會再出現了。
所以以後她要是想吃點什麼,要點什麼就只能花錢買,而不能再指望天上掉餡餅。
但就算這樣拾月也不怕!
因為她發現那個團購群里的人都有開團資格。
唯一的條件就是開團之前必須要發一個紅包,而且開團的貨品至少要保證有三份以上。
昨天拾月觀察了很久,看到裡面的人在賣的東西五花八門,好些她別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
但有一樣還是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就是她看到有人在裡面賣菠菜!
那菠菜竟然賣到六塊錢一份,據說一份是兩斤。
這是什麼駭人的價格?
拾月當時看到的時候,驚得差點沒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裡!
不過很顯然群里的那些人和她的想法並不一樣。
她很快就又看到了長長的接龍。
也就是半小時不到的功夫,她竟親眼看到那人五十份菠菜就全都賣完了!
五十份,一份六塊錢,五十份就是三百塊!
光想想那個數字,拾月就一陣的心驚肉跳。
拾月一邊心不在焉地磨著玉米,一邊琢磨著不知道自己昨天挖的那些野油菜可不可以拿進去賣賣看?
她現在能拿出手的只有那個了。
哪怕賣不了六塊錢一份,賣三塊……那也能賣好些錢呢!
想到這兒,拾月的心都熱了。
「拾月姐,你在這兒呢。」
就在拾月沉浸在賺錢的幻想中時,於初夏從外面探進來個腦袋。
她的頭髮亂蓬蓬的,一看就是剛睡醒。
也不用拾月答話,她就很自來熟地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個臉盆。
拾月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水缸,說:「那裡有水,你用那個洗漱吧。」
於初夏歡快地答應了。
看著她的身影,拾月想了下說:「你先去洗漱,收拾好了來一下,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恰好於初夏也有很多事想和拾月商量,她很痛快地點了點頭。。
於初夏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洗漱完畢了。
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拾月也穿好了外套,整理好了籃子,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看於初夏進來,拾月也沒廢話直接和她說:「以後你是要在我家常住的,既然這樣咱們就要先把一些事情說在前頭。」
她指了指爐灶:「家裡的爐子和鍋你可以隨時用,不用提前和我打招呼。但是柴和水得咱倆一替一天的分擔。
我去砍柴你就得去擔水,同樣,我去擔水你就得去砍柴。這個誰也別偷懶,不然咱倆都沒得用。」
於初夏看了眼放在角落的水桶和扁擔,又看了看那個大水缸,不由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連原本想好要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
但她並沒有討價還價,而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她這樣一副明顯啥活兒都沒幹過的模樣,拾月忍不住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無奈下只能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干不動可以讓你那些哥們來幫忙。
雖然天黑後家裡不能進男人,但白天的時候幫你提點水,送點柴還是沒問題的。」
於初夏聽了這話頓時眼睛一亮,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拾月簡直要無語了。
她拎起竹籃,把砍刀和捆柴火的繩子放進去,然後跟於初夏說:「我去砍柴,你等我回來後帶你一起去打水。」
說罷就離開了家。
拾月說去砍柴,實際上她今天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去爸媽的墳前和他們說說話。
還有把存在那屋裡的好吃的供奉給他們先吃。
拾月想讓媽媽早點吃到那白花花的大米飯,一天也不想多等。
想到爸媽知道她現在的日子過得這麼好,肯定會高興,拾月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很多。
何文軒很早就被李有生餵牲口的動靜給吵醒了。
屋子裡又冷又臭,睡了一晚上被窩還冰涼冰涼,他也不想再睡,乾脆起了床。
將被子給還打著鼾的江棟壓在身上,他用屋裡提前打好的水隨意的洗了洗就出了門。
冬日的鄉村寒風凜冽,空氣卻很新鮮。
何文軒信步朝著村邊的那座小山走去。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到不遠處的灌木叢里似乎有什麼動靜,然後竟然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肉香味!
何文軒不敢相信地停下了腳步,使勁兒吸了口氣。
那味道瞬間充斥了他整個鼻腔。
即便刺骨的寒風將他的鼻子都凍得快要失去了知覺,何文軒還是很輕易地分辨出了,那是紅燒肉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走向了味道飄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