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才看到昨天才認識的向幹事朝拾月走過去的時候很是驚訝。
他還在糾結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就見那倆人一前一後一起朝公社辦公室走去。
他連忙跟上。
向成山帶著拾月他們倆一起進了公社的大辦公室,然後對拾月說:「你稍等一下,我過去跟人說一說。」
然後就走向了最裡面那個辦公桌。
自始至終連看孫成才一眼都不曾。
有了向成山幫忙,離婚證很快就辦妥了。
因為這是紅旗公社自成立以來辦的第一起離婚手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不知道多少人跑過來圍觀,整個辦公室都被人給站滿了。
即便這事不是拾月的錯,她也被這麼多人看得臊紅了臉皮。
因為沒有專用的離婚證,公社只能給他們倆一人手寫了一份證明,證明兩人離婚,同時收回了他們的結婚證。
拿著那張薄薄的紙,孫成才和拾月全都珍重地收進了懷裡。
孫成才拿了證明就走,頭仰得高高的,仿佛終於揚眉吐氣了一番。
而拾月則朝向成山表示了謝意。
雖然她也不明白這個昨天才第一回見面的宣傳幹事為啥會對她這麼友善,還幫了她這麼大的一個忙。
但拾月知道,沒有他,今天這事兒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
她覺得這個社會還是好人多啊!
看事情辦妥,向成山也沒有與拾月多說,給她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讓她要是有事以後可以過來找他,然後就離開了。
拾月獨自出了公社。
離開後,拾月直接去了不遠處的供銷社。
她先找了個背陰處,確定周圍沒人後從那個屋子裡拿出了事先放在裡面的竹籃子。
拾月現在已經摸索出來了,想要往那屋子裡放東西和拿東西並不需要她本人進入,只要動動念頭就可以。
所以,昨晚她把家裡最金貴的東西全都放了進去,也包括今天要用到的。
這中間最值錢的當然是隊裡給她送來的那三百斤糧食。
有了這個屋子,拾月再也不用擔心有人使壞,會去家裡偷糧了!
拿著籃子拾月進了供銷社。
她買了半斤醬油半斤醋,還買了一斤食鹽,打了一小罐煤油。
另外她還買了一兩鹼面,又咬著牙買了二兩菜籽油。
這油是因為過年才特殊供應的,不用油票。
這樣的好事平時根本沒有。
可就算是這樣,捨得花錢買的人也不多。
拾月買是為了過年的時候包餃子。
如今她搬回家住了,過年的時候總得去爸媽墳前好好的和他們嘮嘮。
拾月想著到時候多帶點供奉。
看到有這麼多好吃的,爸媽就應該不會再為她擔心了。
從供銷社出來,拾月抬眼看了看天。
然後又沉下意識去看了眼幕布上顯示的時間,發現現在已經是中午的十二點十五分了。
這是她發現的幕布的新用途,昨天在看計時器的時候,她就發現這東西還能當表用。
這種感覺真是又新鮮又有趣。
看距離有生叔他們回來的時候還早,拾月決定在公社裡逛一逛。
平時她也沒什麼機會來這裡。
可是很快拾月就失望了,因為公社真沒啥好逛的。
總共就那麼兩條街,還家家戶戶因為太冷全都關著門。
無聊之下,她只能順著大街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公社外圍的一塊荒地處。
這地之前應該也是農田。
不過這幾年鬧災荒,這地方一看就是水淹過的。雖然現在水已經退了,可並沒有再耕種。
拾月一眼就看到荒地邊上那一片綠油油的野油菜了!
野油菜是一種冬天裡比較常見的野菜。
這菜比較抗凍,寒冬臘月也依然能長得很好。
在前進大隊,這野油菜是村民冬天活命的口糧,但凡看到長出來立刻就能被眼尖的人給挖走。
拾月好久沒有看到長得這麼好,這麼多的野油菜了!
她立刻跑過去,蹲下身子就開始挖。
幸好早上把家裡的工具也放在了那屋子裡,拾月很快就拿出了一把小鏟子。
干起活來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當拾月把那一大片野油菜全部挖完,起身想活動一下的時候,才發現太陽已經有點偏西了。
她嚇了一跳。
連忙將挖出的油菜丟進那個屋子裡,然後提著自己的竹筐就往公社大院的方向跑。
路上她偷空看了眼時間,發現才剛剛三點二十,這才稍微放了點心。
可腳下的步子一點都沒敢停。
拾月走到之前和有生叔說好的路口等待,邊等邊用意識去查看剛挖回來的野菜。
這一看心情不由得大好!
她發現今天挖出的野菜竟然把那屋的地面鋪了一半還多,看上去怎麼也得有三四十斤!
這可是她多久沒有過的巨大收穫了。
拾月只覺得自己和孫成才這婚是離對了!
覺得和他離婚後自己的運氣都變好了。
拾月這回等的時間有點長,一共等了一個多鐘頭,等得她的腳凍得又疼又癢。
就在拾月已經開始思忖去哪裡找點棉花把腳上的鞋給再填補填補時,隊裡的騾車終於到了。
看到她,走在前面的有生叔拉住了韁繩。
拾月立刻跑了過去。
然後她就發現那騾車上除了有生叔還坐著三個女孩兒。
這應該就是隊裡專門去接的知青了。
拾月不由得快速將她們打量了一番。
這三個女孩一看就是城裡人打扮,一個穿著一身改過的軍裝,一個穿著一件半新的碎花棉襖褂子。
還有一個竟然穿著一件八成新的軍用大衣!
看到拾月上來,那仨人全都沖她點了點頭。
其中那個剪著短頭髮,穿著碎花褂子的女孩兒還笑著沖她伸出了手,自我介紹道:「你好,你也是咱前進大隊的社員吧?我是從建南省江新市來的知識青年白倩,這倆是我的同學。這是司月玲,」
她說著指了指穿軍裝,梳著麻花辮兒的女孩。
司月玲抿了抿嘴,很小聲地衝著拾月說了聲:「你好。」
拾月也趕緊沖她點頭說了聲:「你好。」
白倩又指了指穿軍大衣,此刻靠在行李上面色慘白的女孩,說:「她是於初夏。」
那女孩朝拾月擺了擺手,並沒有吱聲,而是沖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
白倩的情緒非常熱烈。
她挺直了胸膛大聲說:「我們是響應國家號召來咱大隊紮根的。
從此後我們就是一個戰壕的兄弟姐妹,是一塊土地上的當家人了。
希望我們能夠友好相處,共同努力,一起為了國家的進步做貢獻!」
拾月敷衍地點了點頭。
面上不顯,心裡卻覺得這人怕不是腦子有毛病?
這裡又沒有領導,又不開社員大會,她喊這口號給誰聽?
也不怕風大卡了喉嚨。
不過這話她肯定不會說,打過招呼後她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閉上眼開始休息。
車子到大隊的時候天都差不多黑了。
拾月從車上下來,與有生叔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家。
可她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大隊長孫有福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