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全員出動,直到天快黑,才以雷霆速度,盤查完皇都所有明里暗裡的金匠人。
最終鎖定了瘸腿,臉一側有燒傷疤痕的中年男子楊來貴。他跪在朝政殿受審,即恐慌,又興奮。
刑部侍郎舉著一本圖冊,對皇上道:「這是楊來貴雕刻過的所有金飾品圖案,其中就有暗金令牌的式樣。」
皇后嗅到了被做局的危險,她最初創建殺手訓練營的暗金令牌時,為了防止被人順著暗金令牌查到她,專程在南辰邊境的魚山鎮,找那裡的無戶籍之人打造的,這樣就算查,也只能查到一個無名無姓之人。
更為了保險起見,事後殺了那人。
現在冒出的楊來貴,分明就是來做偽證的。
皇后:「技藝精湛的匠人,只要有圖樣,再琢磨琢磨,做出令牌,不足為奇吧?」
楊來貴怯懦地不問自答:「不,這枚暗金令牌,工藝、手法、火候,偏差一厘,都做不出來。我敢保證,除了我,沒人會做。」
皇后對楊來貴的話,毫不懷疑。當初她也是千挑萬選,才鎖定魚山鎮的無名匠人獨一無二的手法,就是防止有人仿製暗金令牌。
可有道是人外有人,楊來貴不就說能做嗎?
刑部侍郎:「楊來貴你先將讓你做暗金令牌的人,模樣畫下來,然後再做暗金令牌。做完,就給你一錠金子。」
楊來貴十分欣喜,接過肖琦公公遞過來的紙筆,很快畫好:「草民最擅長丹青和雕刻。」
楊來貴被帶到一邊去打造暗金令牌。
刑部侍郎將所畫的丹青舉起,眾人都紛紛看了看,是一名老嬤嬤。
宮內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位嬤嬤,是皇后的奶娘。
皇后的臉瞬間泛白,跪下:「皇上,臣妾從未派奶娘出過宮啊。定是有心人加害臣妾。」
皇上冷哼:「急什麼?暗金令牌還沒做出來呢。」
元征:「就算做出來,僅憑畫像,也不能斷定是皇后娘娘的奶娘。畢竟人有相似,畫作也未必沒有偏差。」
刑部侍郎補充:「臣問過楊來貴,他說嬤嬤帶著白玉鑲金鐲子。在來的路上,臣已經讓楊來貴在馬車上,將鐲子繪製出來。」
說完拿出鐲子的圖樣。
皇上猛拍龍椅,赫然起立,抬手指著皇后:「元潔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枚鐲子,你竟然賞給一個下人。」
肖琦公公見龍顏大怒,跪下大喊:「皇上息怒。」
眾人都跪下,殿內噤若寒蟬。
元征咚的一聲磕頭:「皇上息怒。」
「你閉嘴!難道鐲子,也有相似?圖樣還有偏差?這可是獨一無二的鳳紋鐲。是朕在她封后大典時,親自給她戴上的。」
皇后:「暗金令牌可以讓楊來貴再做一枚,鐲子就不能再做了嗎?不過是鐲子的白玉材料難尋一些罷了。」
皇上怒不可遏:「誰有這個膽子,敢做鳳紋鐲?」
皇后嘲諷:「是啊,誰在國母之上,又是誰敢陷害一國之後,是誰呢?」
「你放肆!」
殿內被皇上一聲吼,更加靜謐。眾人都明白,皇后在說皇上陷害她。
元征拉了拉皇后元潔,語重心長地懇求:「妹妹啊,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不會服軟呢?哪有女人,敢像你這般用反問的語氣和皇上說話,還如此指責皇上,你快些認錯,認錯啊。」
然而元潔只是冷笑,雖跪著,脊背卻挺得筆直,一股強烈無聲的抗議,從她單薄的身姿散發出來。
皇上嗤笑:「元征你不愧為她的哥哥,了解她就是強硬。剛剛還試圖將偷盜,引到澤王妃身上。」
皇后鏗鏘有力:「我說我沒有偷各方之主的藥材和錢財,是皇上您不信我。你明明知道我是被陷害,卻故意裝作不知。我不強硬,誰來護我?我的夫君嗎?」
「放肆!」
皇上底氣渾厚,大殿都泛起回音。
皇后元潔絲毫不懼,反而嘴角掛起濃厚的嘲諷。
皇上:「哼,你看看你這般不服的樣子,那你說,你的鐲子哪去了?」
皇后:「碎了。」
皇上:「呵,碎了?這麼巧?」
皇后:「是啊,更巧的是,還是被皇上您打碎的。」
「連朕也敢污衊了,真是好大膽子。」
皇后:「我自是不敢,所以不是污衊,是實話實說。」
皇上不再怒吼,只是靜靜地看著跪在下面的女人,怎麼能讓人這般生恨。
元征再次使勁磕頭:「求皇上息怒,妹妹脾氣不好,但對您的心,一定沒有虛假。」
皇上睥睨一眼:「國舅前幾日在安宴上,還那般硬氣,今日怎麼磕頭磕得這般勤?」
元征藏在袖中的手,青筋凸起,緊咬牙關,要不是他下獄期間,部下被清除乾淨。他新培植的勢力,又還沒有完全成型,需要時間成長,他才不會如此隱忍。
眼見禹王明日回都,他實在沒有對抗的能力。隨即放聲一笑:「皇上誤會了啊,我硬氣的底氣是您啊,我不也為答謝皇恩,和眾人一起捐香油錢祈福了啊。皇上請勿揣測老臣啊。」
皇上眸色寒芒,還真是為了謀反,能屈能伸。
楊來貴將暗金令牌做好。眾人都將新做的,和在長生殿發現的,進行比對,果然無一處不一樣。
楊來貴跪下行叩拜禮:「哦,對了,我又想起來一些,我剛剛畫的人,她的手腕處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大人你說過,想起來的越多,錢給的越多。」
刑部侍郎點頭。
楊來貴喜得見牙不見眼,毀容的臉不慎人,反而讓人莫名心酸。
肖琦公公得了皇上的眼神,剛準備讓人傳嬤嬤來。
皇后:「不必找人了,我的奶娘手腕,的確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
皇上堅持,肖琦公公對外喊了一聲:「傳。」
殿外一名小公公,急沖沖地跑來,得了肖琦低聲交代後,火速離開。
皇后冷笑:「皇上是打算連我的奶娘也不放過了?」
「律法在前,你還想污衊是朕將你們如何?」
大理寺卿:「皇上請我等來,就是為了公平公正,不會如皇后娘娘口中這般罔顧法紀,肆意定罪。」
皇后:「法紀?臣妾說了,玉鐲碎了,奶娘沒有出過宮,臣妾沒有偷藥材和錢財,而眼前卻一堆子虛烏有的證據,臣妾無辜!」
皇上:「那朕的泰兒、雅兒的死,你也是無辜的嗎?朕的阮玉清被禁閉棲凰宮近十年,與你無關嗎?你還敢說無辜嗎?」
「所以,你今天做這個局,就是為了找臣妾報仇?」皇后神情有些癲,嘴角的笑容,陰森瘮人,仿佛來自陰間。
皇上頹然一笑:「你還知道是找你報仇,而不是旁人。所以你承認是你殺了泰兒和雅兒?」
「沒有證據,臣妾,不認啊。哈哈哈~~~」皇后癲狂地笑,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瘋狂。
「哼,那朕又為何要承認冤枉了你?」皇上冷笑,他隱忍這麼多年,讓禹王從小在軍中成長,逐漸具備抗衡並遠超元征的實力。
這份虧欠泰兒、雅兒,阮玉清多年的公道,該討回來了。
溫瑤玥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這般明顯的彼此傷害,彼此陷害,讓她再次看見了一對至高無上的怨偶。
第一次見,是上一世身為皇后的自己,和身為皇上的燕承宗。
上一世,那股被一劍刺穿身體的疼痛,似乎因為眼前的怨偶,讓溫瑤玥的痛感,再度清晰起來。
皇后之位,她生生世世都不想再涉及。
燕尋安緊握拳頭,父皇口中的泰兒和雅兒,是他的哥哥和姐姐,都為了救他,而死在了皇后手裡。
哥哥和姐姐慘死的樣子,讓母妃瘋癲,讓他崩潰多年。
看皇后將獲罪的這一刻,他等了太久。
此時,一名禁軍統領,疾步在皇上耳邊耳語。
皇上眼神興奮又深寒,皇后的奶娘,果然不簡單,一場惡戰,馬上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