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衡抬起狹長的眸子,精光一閃而過,而後攬上她的軟軀,輕笑道:「是我思慮不周,一見你被打成這般模樣,我也是心疼則亂,此事,莫急,容我再想想。」
這一想就想到床上,二人正摟得火熱,張大富突然踹開房門,將二人抓了現行。
怒極了,拿起一旁的花瓶就砸過去,閆衡身手敏捷,抬手一揮,就擋了出去。
閆衡衣衫不整地從床上走下來,那蓉夫人已嚇得花容失色,顫抖著身子,躲在床角不敢出聲。
張大富臉色鐵青,呼吸急促,雙眼赤紅。目光從衣衫不整的閆衡身上,瞬移到赤身裸體的蓉夫人身上,全身因憤怒劇烈顫抖,竟忽然倒地抽搐起來。
蓉夫人披上衣服就上前查看,只見人口角歪斜,那眼珠子瞪著她,狠厲得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嚇得慌忙後退幾步,閆衡冷笑著上前,抬起腳就踩在他的臉上,稍一用力,張大富的身子立馬就不動了。
蓉夫人驚恐道:「別把他弄死了。」
閆衡蹲下身,試了試鼻息,微微眯起眼睛,臉上浮現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獰笑:「死不了,就是廢了。」
這人怒極中風,重則不省人事,輕則也是個口不能言的癱子,倒是省得他動手了。
回身穿好衣服,看了眼蓉夫人:「這下可安心了。」
蓉夫人見他要走,忙拉上他的手:「你這就走嗎?我有些害怕。」
閆衡沉聲道:「我不走,回頭被人發現,豈不是連累你。」
見人哭了,他又安慰道:「你收拾一番,晚些時候給他找個大夫,怎麼著也得給人做做樣子,等風聲平了,我再來,一牆之隔,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聞言,蓉夫人才止了淚,戀戀不捨地將他送到門外。待人走了,又趕緊將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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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花燈節
自上次閆衡離開後,陳氏就閉門不出,她是個要強的性子,年輕時失了夫君,兒子屢試不中,如今女兒又要和離,她覺得丟了臉面,周雲若去了幾次,她都不見。
今日是花燈節,每到這一天,城中就會舉行燈展盛會。
元善非要周雲若穿上自己送的大紅羽紗皮里鶴氅,與他一同去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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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有好幾十年沒看過那盛景了,只記得人潮人海,熱鬧非凡,無論男女老少人皆提著各式各樣的燈出行,漫天的孔明燈飄在上空,好看極了。
帶上雙福與石霞與元善一同出門。
她臉上薄施了脂粉,雙頰塗以腮紅,微挑的鳳眸更是風情嫵媚,花瓣似的唇,輕點朱紅飽滿潤澤,面容嬌美明艷,再得益於錦衣相襯,瑰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不遠處的謝府,謝雲舟正扶著小廝,單腳踏上馬凳,本要下馬車的動作一頓,目光朝她看去。
耳邊傳來柳氏的輕咳聲,又見周雲若垂下臉,快速上了周府馬車,車輪緩緩行去。
收回視線,深吸一口氣,轉而下了馬車,這兩日孩子們哭著找母親。他今日一早去接柳氏,如今才剛到家。
——
元載回頭看了眼,搖搖頭,再看向二姐,故意板了臉道:「城中男子眾多,你這招搖的模樣,回頭被人調戲了,可別哭鼻子。」
「我有石霞和雙福,哪個敢來調戲,打得他滿地找牙。」
她掀開車簾,街道逐漸擁擠,行人挑燈出行,不覺嘴角上揚,記得十三歲那年燈會,她穿著新制的紅衣,圍著白狐領子,瞞著母親,偷偷跟著哥哥們去誑燈會。
那是她第一次見那麼多人,人潮擁擠,她饞路邊的糖葫蘆,鬆了哥哥的手,轉眼間就被人群衝散。
沒買到糖葫蘆,還找不到哥哥,紅著眼無措地站在人群中。一個帶面具的大哥哥,送了她一盞兔兒燈,陪她等哥哥。
見她盯著遠處的糖葫蘆,大哥哥就去給她買,可是人太多了,他也被人群擠散了。
她找到了哥哥,卻也找不到他了。如今想來,那人的模樣就如久遠的夢一樣模糊。
再次看這盛景,她心裡還是歡喜的。
下了馬車,元善還如兒時一般拉著他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跟好哥哥,莫要走丟了。」
她看著身側的哥哥,露出如花般的笑容,她的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跟在哥哥身後,穿梭與行人中,雖有石霞與雙福護在她身旁。路過的男子們也是不由地盯著她瞧。
平民百姓見他們穿著不俗,不敢靠近,偏是有那些錦衣華服的公子哥,故意往她身旁湊。
雙福擼起袖子亮起拳頭,一一怒視,讓人哭笑不得,男子們見她身旁的兩名女子身材高大,也不敢跟得近了。
上了拱橋,長長的汴河流經如銀河,官造夜遊船緩緩自水而來,飛檐翹角、雕樑畫棟,船身氣派,在燈光映照下更顯流光溢彩。
船上除了官員,皆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孔明燈攜著文人雅士的題詞詩作緩緩升上高空,人群擁到兩岸,歡呼聲震耳。
元善扯著嗓子大喊:「快看是蘇學士,妹妹你快看啊~」
剛剛還是好哥哥,這會子她恨不能捂住他的嘴。船上的人生的龍章鳳姿,一身白錦,肩上披著銀貂大氅,迎風而立,威嚴且俊美,似乎聽到了呼聲,朝他們望來。
隔著波光粼粼的河水,元善喊得更大聲了,揚著手踮起腳尖:「蘇學士,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
「你別喊了。」
她的聲音被淹沒在沸騰的歡呼聲中,元善緊緊拉著她的手,一激動,竟也扯起她的手,向船上之人打招呼。
她尷尬地撇開臉,元善又將她推到人前,只見蘇御竟也揚起手。
人群中呼聲更高了,簡直是震耳欲聾。她皺著眉,硬是用力地扯回手。
元善顯然是對他崇拜得不得了,見人朝自己的方向揮手,扯著嗓子對人群大喊:「蘇學士給我打招呼啦~」
周雲若直接背過身去,這會兒都不想與他站一塊兒。
元載勾著他的肩哈哈大笑,周圍太吵,他嘴裡說著什麼,也聽不清。
夜遊船划過拱橋,一盞孔明燈自船上緩緩升起,眾人歡呼,只見孔明燈上字體瀟灑、飄逸,清晰寫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