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猛地踉蹌一下,差點摔倒。
晏九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冷得刺骨,看著滲得慌。
太后不敢跟她對視,顫巍巍地轉身回座,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我是你的母后……你為了對付趙家,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想認了……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了,造孽,造孽呀……」
「太后不想說也可以,本宮不勉強。」晏九黎站起身,表情冷漠無情,「但晏寶瑜在國師府的待遇會加劇,趙長澤在刑部大牢會得到特別的招待,這一切都是太后的恩德所賜,他們應該會感謝太后的恩典。」
說完這句話,晏九黎轉身離開仁壽宮。
「晏九黎,晏九黎!」太后厲聲喊道,「哀家是你的母親!你這麼做是大逆不道,會遭天譴的!你一定會遭天譴!」
晏九黎充耳不聞,逕自離去。
晏寶瑜被關在國師府,國舅府一家被下獄,太后還是不敢說出真相,只能證明真相比趙國舅一家的命還重要。
原本晏九黎只是有所懷疑,抱著試探的態度質問太后。
沒想到太后會是這般反應。
看來她們母女之間確有隱情,她會自己去查清楚。
晚間阿影稟報,說榮王妃已經回府,她的貼身侍女被帶去了刑部審問,榮王妃想阻止也做不到。
回到王府之後,她把事情跟榮王說了,夫妻二人正驚懼不安,費盡心思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可宮裡半日沒有動靜,連趙家被抄家下獄,皇上都沒有阻止,可見事態嚴重——或者說,皇帝已阻止不了長公主。
榮王心知進宮面聖解決不了問題,急急命人遞了份帖子給晏九黎,欲登門解釋,並給她一個交代。
晏九黎接了帖子,答應明日一早見面。
晚間軒轅墨進了長公主府,站在窗前看著她,沉默良久,嘴角揚起一抹欣慰的弧度:「黎兒越來越有戰神風範了。」
晏九黎冷道:「本宮要的不是戰神風範。」
「嗯,我知道。」軒轅墨靠著牆,神色慵懶,「渴望權力的女子有的是,但敢直接肖想那個位子的人少之又少,你算是頭一個。」
晏九黎轉頭看著他,表情嘲弄:「史上很多偉大的女子都已做了古,你怎麼知道她們就沒有這樣的野心?」
軒轅墨聞言,似是思索:「你說得對,史上都是勝者所書,而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就算有些女子有勇氣去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在史書上也不一定會留下名字。」
晏九黎沉默不語。
她要做的事情還遠得很。
得到那個位子不算什麼,只要她願意利用軒轅墨,他自然能助她一臂之力。
說不準明天就可以讓皇帝成為傀儡。
可坐上那個位子,並不是她最終的目的。
讓齊國強大起來,讓國庫充裕,軍隊兵強馬壯,別國不敢來犯,以及讓西陵權貴都為他們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才是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哪怕這個過程會很漫長。
養兵需要時間,賺錢需要時間,對付西陵更需要時間。
她不能著急,必須一步一步慢慢來。
而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查出她的身世問題。
晏九黎眉眼浮現深思,她去西陵之前,太后對她的態度並不像如今這麼惡劣,該親和的時候親和,只是宮中規矩森嚴,她一直以為偶爾的疏離也是因為宮規所致,以至於她從未想過自己是否非太后親生。
可經歷一劫歸來,太后對她的厭惡和不屑,根本不是一個正常母親對女兒該有的態度。
況且她兒子的皇位有晏九黎的一份功勞。
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她也不該把厭惡和冷淡表現得那麼明顯,像是知道晏九黎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似的,過河拆橋拆得那麼乾脆決絕。
當中是把狼心狗肺演繹到了極致。
翌日一早,刑部傳來消息。
趙長澤求見長公主。
晏九黎閒著沒事,用完早膳之後,在校場上練了一會兒槍法,然後才換衣服去刑部。
大牢是關押犯人的地方,條件自然不好,進去就聞到一股子沉悶潮濕的氣味,光線昏暗,間或還有犯人的呻吟聲傳來。
晏九黎在獄卒帶領下,走到關押趙家人的牢房外。
「犯人趙長澤。」獄卒用刀柄敲了敲牢門,「長公主到,還不過來行禮拜見?」
靠在牆角草垛上的趙長澤一驚抬頭,目光對上牢房外的晏九黎,嘴角抿得泛白,隨即起身跪在地上:「犯人趙長澤,參見長公主殿下。」
晏九黎目光落在他臉上,看起來很憔悴,精神氣比昨日差得多。
刑部大牢是個折磨人的地方,哪怕獄卒什麼都不做,犯人被關在這裡,吃不好,睡不好,狀態頹靡,一夜之間就能讓人蒼老十多歲。
晏九黎轉頭看向其他牢房。
趙家男人都被關在鄰近的幾個牢房裡,女子應該被關在另外一處,不遠處,趙國舅那雙眼陰沉沉地盯著晏九黎,滿眼憎恨和敵意,卻並不敢怒罵出聲。
或許他還存著太后能救他們出去的希望,所以對晏九黎並不服軟低頭,但他心裡也清楚,晏九黎是個女煞神,破口大罵只會讓自己吃虧。
所以識時務者為俊傑。
晏九黎收回視線,看向跪在地上的趙長澤:「你求見本宮,所為何事?」
趙長澤低著頭:「犯人不自量力刺殺長公主,本該是死罪,但求長公主手下留情,讓長澤一人做事一人當,長澤願受長公主任何處置。」
「任何處置?」晏九黎眉梢微挑,帶著細不可察的一點嘲諷,「你的意思是同意做本宮的面首,從此低眉垂眼服侍本宮,只求本宮放過你的家人?」
「是。」
「趙長澤,你當自己是天仙下凡?」晏九黎嗓音冰冷,「不自量力也該有個度,你不知道自己此時這般骯髒狼狽的樣子,足夠讓人倒盡胃口?」
趙長澤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冷笑:「倒盡胃口?長公主之前不是還想讓我——」
「不必當真。」晏九黎神色淡淡,「不過是為了羞辱你們而已。」
趙長澤臉色陰沉。
「不過如果你真想將功折罪,為趙家求一線生機,本宮也願意給你一個機會。」晏九黎道,「本宮正好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說罷,轉頭命令:「來人,把趙長澤帶出來。」
丟下這句話,她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