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黎走進廣陽殿時,眾人都已到齊。
幾十雙眼睛齊齊朝她看來。
太后看著她的眼神陰冷而厭惡。
顧貴妃憤恨不已。
皇上倒是收拾好情緒,笑道:「七妹已經被封為鎮國長公主,其他公主以後見面,記得跟長公主行禮。」
在場之人聽到這句話,神色各異。
大公主,三公主都站起身,朝晏九黎行了一禮。
六公主滿臉不服,一動不動地坐著。
太后淡道:「皇上偏愛自己的妹妹,哀家能理解。若從私心裡來說,哀家也偏愛自己的女兒,但冊封長公主應該一視同仁,皇上眼前還沒有女兒出生,待以後宮中有了公主,在場的公主和皇帝的女兒該如何區分?」
晏九黎的位子設在皇后旁邊。
聽到太后這句話,她不發一語地走過去坐下,才不冷不熱地開口:「誰想跟本宮平起平坐,先去西陵待幾年再說。」
太后臉上掛不住,冷冷看著她:「晏九黎,你放肆!」
「七妹自己被人羞辱,所以也希望其他姐妹都被人羞辱?」晏寶瑜表情驚怒,像是不敢置信,「你怎麼這麼自私狹隘?」
晏九黎抬眸看著她,眸光冷硬無情:「本宮只是想告訴你,有我在,你永遠也別想封長公主!以後見著本宮,記得好好行禮,否則別怪本宮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你!」晏寶瑜霍然起身,憤怒地看著她,「七妹這般心胸,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晏九黎冷笑:「你大開眼界的事情太少了,本宮以後一定讓你多長長見識。」
晏寶瑜氣得臉色鐵青,轉頭看向皇上:「七妹如此羞辱我,皇兄就不管嗎?」
晏玄景皺眉看著她,似是不悅:「今天是九黎的接風洗塵宴,寶瑜,你作為姐姐,就不能寬容一點?」
宴寶瑜臉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皇上讓她寬容?
他是沒聽到晏九黎說的話嗎?
「皇上。」太后面沉如水,語氣冷冽,「今日之事誰對誰錯,在場之人心知肚明,你不該偏袒任何人。」
「本宮也覺得諸位應該心知肚明。」晏九黎看向坐在皇帝身側的皇后,笑意疏淡,「皇后娘娘不如評評理,覺得誰對誰錯?」
裴皇后是個溫婉端莊的性子。
可若只有溫婉端莊顯然做不成皇后,中宮之主還要有察言觀色的本領,有平衡勢力的能力,有安撫人心的手腕。
若擱以前,皇后定能完美地處理好眼前這點爭執。
可今天涉及到的人都是她惹不得的。
一個是太后,一個是晏九黎,一個是皇帝。
紛爭雖因晏寶瑜而起,可太后顯然護著晏寶瑜——這一點讓人跟費解。
皇后覺得太后的言行著實不合常理。
就算晏九黎在西陵遭遇不好,回來之後沒了清白,太后作為她的親生母親,也不該對晏九黎這樣的態度。
不過這點費解暫時可以先放放。
皇后轉頭看了眼皇上,又看了眼晏九黎,才溫婉一笑:「皇上方才說了,今日是七妹的接風洗塵宴,雖辦得晚了一天,但無法否認皇上是愛護你這個妹妹的。」
晏九黎端起茶盞,沉默地喝了口茶,對皇后的話沒什麼反應。
皇后嘆道:「皇上沒有忘記七妹當年止戰的功勞,也心疼七妹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所以皇上一直猶豫不決,不知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補償七妹。」
「寶瑜,你身為姐姐,本該對七妹多幾分包容,身為公主,更應該體恤七妹當年為齊國做出的犧牲,若是換做別的公主,只怕熬不過七年——」
「若是別的公主,早就一死了之了!」晏寶瑜冷冷說道,「反正若換作我遭遇那些,我是沒臉活在世上的。」
此言一出,殿上氣氛驟然凝結。
被打斷話的皇后表情微頓,有些尷尬地看向皇上。
晏九黎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淡定地拿筷子吃了口菜,聲音淡漠:「六公主言語不遜,對為國犧牲的姐妹惡意滿滿,應該拖出去掌嘴三十,讓她長長記性。」
晏寶瑜冷笑:「你敢?」
晏九黎沒說話,甚至沒有朝皇帝那邊瞥上一眼,只專注用膳。
「寶瑜,你太讓朕失望了!」晏玄景沉下臉,「來人,把六公主帶出去,掌嘴三十。」
晏寶瑜臉色驟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皇兄?」
「皇上!」顧貴妃震驚地看著他,「這怎麼可以?堂堂公主,金枝玉葉,您竟讓人掌她的嘴?」
太后冷道:「皇上,寶瑜只是心直口快,並無惡意。」
晏玄景不為所動:「方懷安,把她拖出去。」
「是。」方懷安領命,走到六公主跟前,躬身賠罪:「奴才得罪了。」
然後趕緊示意兩個小太監把六公主拖出去。
「皇上!」晏寶瑜終於怕了,下意識地掙紮起來,「這不是我的錯!晏九黎她——」
「都住手!」太后站起身,暴怒道,「哀家倒要看看,誰敢動六公主?!」
兩個執行的太監動作一頓,不自覺地看向皇上。
晏玄景輕輕閉眼,隨即睜開眼:「母后,這件事你能別管嗎?」
太后滿眼驚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兒臣是皇帝,金口玉言。」晏玄景冷道,「拖出去!」
方懷安連忙揮手,示意兩人把六公主拖出去。
「皇兄!皇兄!」宴寶瑜掙扎著,嘶聲求饒,「這不是我的錯,是晏九黎故意挑釁我,皇兄!」
晏玄景沒說話,冷眼看著她被拖出去。
太后臉色僵硬蒼白,緩緩收回視線,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皇帝為了維護晏九黎,不惜當眾忤逆她這個母親,讓她難堪。
她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啊。
其餘眾人噤若寒蟬。
接風洗塵宴之前,他們都知道晏九黎這兩天的「豐功偉績」,只是誰也沒料到,她竟能做出宴席之上當眾讓晏寶瑜被掌嘴的決定。
更讓人無法置信的是,皇帝竟對她的要求言聽計從。
響亮的掌嘴聲音傳來,伴隨著宴寶瑜被打得痛苦悶哼的聲音,不停地鑽入耳膜。
皇后神色微凜,沉默地端著茶盞,心裡已經開始思忖著晏九黎在皇帝心裡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