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是個直爽性子，下午用過飯後，馬上帶著沈棠三人去了隔壁李家村。
再過幾天就是小年了，過了小年，再去拜師就不合適了。
李夫子住在李家村村尾。
柳氏帶著三人要穿過整個李家村。
飯後，家家戶戶都有空閒。
「那不是沈家村的大山家的嗎？」
有婦人認出柳氏。
周圍幾個村子，挨得不算遠。村與村之間都有寫親戚關係。
基本上，哪怕不算熟絡，也能認的出人臉。
「這咋還帶了三個女娃？」
「她這是好像是要去李夫子家。」
「她們去李夫子家幹什麼！」
「這還用說，帶著三個姑娘。李夫子家的那個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嘶——，這是要帶著閨女自己來找人家？但是她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聽說從小就腦子不好。」
「英子，你消息早就落伍了，她家閨女聽說已經好了！」
「那難怪呢，不是，這閨女一好，就尋人家？雖然李夫子一家人不錯，但是他們家那個身子骨確實差了點。」
「聽說，都要用精貴藥呢，一個月就得好幾兩銀子！」
「......」
農村婦人講話，也不遮掩，沈棠幾人自然是聽到了。
柳氏幾度想停下同他們理論，都被沈棠制止住了。
沈梨和沈丹更是聽得面色赤紅，但是瞧見沈棠毫不在意的樣子。
棠妹妹可是比她還小呢！
不能丟了臉，兩人挺了挺腰脊。
還沒走到李夫子的院子，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
李氏叩開了李夫子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頭髮已經半白的男子，留著山羊鬍子，身上帶著讀書人自有的一股文氣。
李夫子看著門前站著四個女子也是愣了一下。
雖然不解，但還是溫和請沈棠四人進了院子。
「想要做我的女學生？」
李夫子被柳氏的話驚的拔高了音量。
看著柳氏一臉笑意，和身後跟著的沈棠三人。
李夫子知道臨安府有女學院，但是不代表他能教女學生啊。
況且，沈棠幾人的年歲顯然已經過了啟蒙的年紀了啊！
而且，他的學院裡，都是男學生。
這.....
沈棠在柳氏交涉之際，不動聲色打量著院子。
院子雖然小，但是勝在乾淨整潔。
想來李夫子的妻子很是賢惠。
「使不得，使不得，東西你帶回去吧。不是我不收女學生，而是實在不方便......」
柳氏早就料到李夫子會拒絕，為難地看了沈棠一眼。
沈棠眨眨眼示意。
「夫子，實在不瞞你說。我這個女兒打小就是個命苦，現在好不容易清醒了。醒來就說想念書認字。夫子要是願意收下我家女兒，束脩一年我們出五十兩！」
五十兩！
李夫子呼吸都急促了。
「好，那就五十兩！」
李夫子家的院子被人推開。
來人是個微胖的婦女，瞧著比李夫子年輕了十來歲。
腰間用手抵著一個木盆，像是剛從河邊洗完衣服回來。
「不就是女學生嗎！就你教的那些皮猴子，最多也就是認幾個字！這三個姑娘，我瞧著就極好。」
兒子一個月光藥錢就要三四兩銀子，這要是有五十兩，那他們夫妻兩個何至於如此焦慮。
柳氏一看來人就知道這是李夫子內人方氏，馬上上前笑著開口。
「當真收？」
這誰家不知道，李夫子雖然是這十里八鄉讀了最多書的人，但是卻是懼內。
柳氏聽到方氏開口就知道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哎呀，夫人！」
李夫子在幾人身後嘆息。
方氏放下手中的木盆，親熱的握著柳氏的手。
「這就是要來念書的女學生？你們夫子收下你們了，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師娘了。」
沈棠幾人面面相覷，這真是意外。
本來她都想好了，李夫子要是拒絕，她就只能砸錢了。
「誒，罷了罷了。」
李夫子也知道方氏為了什麼，嘆了一聲，應允了。
片刻後，沈棠幾人進了堂屋。
「沒想到，我都過了不惑之年還能收到女學生。」
李夫子撫著他的山羊鬍子，感慨道。
柳氏來的時候，提的東西也周全。
雖然聽說李夫子束脩只收銀錢，但是為了博好感，豬肉、芹菜等都備上了。
將東西都送上以後，柳氏從袖口裡掏出銀票。
方氏也是熱心腸，當即就燒水泡茶。
沒過多久，沈棠幾人的手裡就多了一盞茶。
拜師茶以後，李夫子問了幾人的名字，年齡。
當聽到沈梨和沈丹已經十六歲時，眉頭又皺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開了。
恩，年齡大點也挺好的，至少不會淘氣。
「今日就算了，明日開始，以後每日辰時就來家中聽課念書，申時放學。」
「如今學堂已經放學，等開年以後，我再帶你們去學堂和那些學生一起念書。」
沈棠幾人忙不迭點頭答應。
方氏拉著柳氏再說悄悄話。
「她師娘，我們家三個孩兒就托給你們了。不求念出什麼名堂來，能認得幾個字就行。」
剛剛在李夫子面前，柳氏不敢說這話，李夫子是個讀書人，她也擔心對方不高興。
「孩子在我們家，你就放一千個一萬個心。但是你說念書，那我插不了說了，我們家那個，對念書一事上還是頗為認真的。」
方氏拍拍柳氏的手。
「對了，中午在您家裡吃飯，這是餐食費。」
柳氏又掏出一兩碎銀，方氏想拒絕，馬上又開口。
「您先別著急拒絕，您也知道，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姑娘，好不容易好了。吃喝上也不想虧待她，她也是個貪嘴了。勞您辛苦，做點好的。」
柳氏也覺得難為情，這哪有上人家裡念書還挑上飯菜了。
方氏這才接下，心裡忍不住咂舌。
這對女兒可真夠好的！
五十兩一年就不說了，畢竟教三個孩子。
但是吃飯還另外給錢，這確實寵到骨子裡去了。
不過也沒聽說沈家家底這麼豐厚啊！
不過，這一兩銀子，只中午一餐，三個丫頭能吃多少。
看來自己家的條件也要跟著上上台階啦。
方氏如今看著沈棠三人就跟看著三個銀錠似的。
她得提醒他們家那位一下，女孩子家念書還是要多多包容的。
李夫子交代了，筆墨他會備好，無須她們操心。
畢竟收了五十兩，還讓對方自己買筆墨自己也難以開口。
「既然已經是師生了，想必你們也知道，我家裡有個不中用的，以後家中念書，難免碰到，讓他來見禮，剛好你娘也在這裡。」
李夫子對著裡間喊了一聲。
「阿澤，出來見見你的幾個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