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討室內,老王和老李兩名審判員對於最終的判決結果,正發生著激烈的爭吵。
董長安站在視窗,聽著兩人的爭執,眉頭緊鎖。
作為審判長,他對這個案子,有著自己的傾向性。
但是對於自己的傾向性,他不能夠確定這麽判決合不合適。
所以需要聽取老王和老李兩個人的建議。
可是
換句話說,老王和老李兩個人爭執的各有自己的道理,兩人還在為到底該最終判決的結果爭執不休。
「這個案子,老李你就別和我吵了,咱們就按照正常的情況進行判決,判一個防衛過當這不過分。」
「人家以前的案子都是這麽判的,咱們為什麽不能這麽判?』』
「判決正當防衛,可能會出錯,可是判決防衛過當,一定不會出錯,怎麽選這不是很明顯嗎?」
「可是老王,你想想,這個案子既然能判決正當防衛,那為什麽不按照正當防衛進行判決?非要判定防衛過當。」』
「咱們依照的是法律規定和法律條例,可判決的是一個人的人生。」
「先不說其他的,徐大壯的家庭條件咱們都清楚,如果因為咱們害怕擔責,在能夠判決正當防衛的情況下判決防衛過當。」
「徐大壯肯定會被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吧?」
「這幾年時間,他怎麽辦,他的家庭怎麽辦?」』
「咱們因為自己擔心追責的原因,導致了一個正常的家庭,支離破碎,這合適嗎?這不合適!」
「老王,我知道你心裏面想的是什麽,你擔心的是這件事情萬一追責下來,會挨處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按照相關的法律法規進行判決,為什麽挨處分,憑什麽挨處分?」
老李的聲音在商討室內迴蕩,接著,商討室內陷入到了寂靜當中。
老王無奈的看了老李一眼,沒有在反駁,而是看向了董長安:
「老董,這個案子你作為審判長,也應該有具體的看法吧?」
董長安點了點頭:「既然你們兩個說完了。』」
「我說說我的想法..」」
保庭期間,」
這一次休庭的時間相對上一次休庭比較長。
檢方席位上,曹強正在和張宇聊著天:「這個案子出了點問題,目前已經進行到辯訴的最後階段了。」」
「大機率可能是一個防衛過當。」』
「維持不了一審的判決了。」
中心區初級法院,張宇在看到這條訊息的時候眉頭緊鎖。
防衛過當?
防衛過當和故意傷害中間差了一個主觀的故意性,
如果二審判決防衛過當,那麽就證明在一審判決的時候是有問題的。
到時候,肯定避免不了有不小的麻煩。
「這個案子怎麽就變成防衛過當了,上一個電話裡面你不是還說這個案子,問題不大嗎?」
曹強:「我也不是很清楚,二審法院的人我認識的不多,原本在庭審場上我也以為這個案子判定故意傷害是穩了的,可是誰能想到出了這種事情?」
張宇沉默了幾秒,回覆道:
「這個案子判決防衛過當可能沒什麽問題,但會不會還出現其他意外?」
「有沒有可能判決徐大壯正當防衛?」
聽到張宇的詢問,曹強搖了搖頭:「絕對不可能。」
「這類案子以前都沒有判定過正當防衛,現在怎麽可能會判定?」
「最多在刑期上可能會緩和一些,不會判決正當防衛的,放心吧!
曹強經手的案子也比較多了,作為檢察官,像這種案子沒見過數百起,也至少有幾十起了。
他還沒有遇到過判決正當防衛的呢,這個案子,按照他的預估,應該也不會被判定成正當防衛。
聽到這話,張宇也放心多了,結束聊天以後,張宇想了想隨後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肖事情有點問題,徐大壯這個案子很有可能要改判了。」
某酒店內,作為工地承包商的肖海洋,在聽到張宇的話以後,皺了皺眉:「改判了?
「老張,一審的時候,你不是說沒什麽問題嘛,二審怎麽改判了呢。」
「這個改判,對你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啊?」」
張宇笑了笑開口:「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
「對我倒是沒有什麽影響,我是想問問你那邊有沒有什麽其他看法。」
「畢竟..當初你在飯桌上,一直讓我幫個忙,讓我重判。」
「我也是考慮到你那邊,所以判定了徐大壯一個故意傷害。」
「哎一一我當初主要想的是給這傢伙一個教訓,還有就是,如果不重判,很有可能會影響工地上面的一些事情。』」
「當時想的是,這個案子正好是你經手,處理起來也方便。」
「不過我沒有想到這個案子在這段時間鬧得那麽大...」
「老張,這件事情可能影響到你了,我在這裡先給你道個歉。」
肖海洋略帶不好意思地開口,他和張宇的關係不錯,兩人是同學的關係。
當然,只是單純的同學關係,可沒有辦法讓一名法官故意錯判。
還有一點就是,工地上有時候會經常出一些事情,認識法院和執法部門的人,對於他們承包商來說有不少好處。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肖海洋經常的去請張宇吃喝玩樂。
張宇家裡面的事情,肖海洋能幫得上忙的也都幫忙解決。
總之..兩人的關係處的很不錯。
不僅有人情上的往來,還有利益上的往來。
而這件事情,是當時他求著張宇辦的,當時鬧了這齣事情,對於工地上的影響非常的大。
為了消除影響,他請張宇喝酒,都喝醉了,他把這件事情和張宇說了,還許諾了一些好處。
張宇直接拍的胸脯說這件事情包在他身上,還告訴他這種事情無非就是自由裁決的事情。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一一法律解釋權,在法官手裡。
於是,就有了後續的事情。
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個案件的影響力那麽大,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當時他和張宇都一致認為,這個案子無非就是定性的問題,法官對於這類案件是有著判定權的。
是正當防衛,防衛過當或者是故意傷害,只要法官能夠有著合理的解釋,那都是能夠判決的。
只是.
對於肖海洋龍來說。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徐大壯判多長時間的事情。
而是....工人工資們發放的事情。
工人們的工資,是打到了每個人的卡上。
可是,他對於張峰的要求就是把工人的卡都收上來,然後再轉回到承包商的帳戶當中。
現在出了事情,這件事情也爆雷了,房管部門也在對於這件事情進行調查。
他們承包商,現在的情況非常的為難:因為流動性的現金,一旦要拿出來,那對他們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很有可能,導致工程開發的進展,完不成合同上簽署的日期。
這樣一來他們承包商又要賠上一大筆的違約金。
造成的損失,就會更大。
「麻煩。』」
肖海洋揉了揉眉心,長呼口氣。
另一邊,合議庭已經將案件的具體情況商議完畢。
再次開庭,庭審也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陳述階段.
法庭陳述,在這個案件當中,很重要!
這個案子,主要是看合議庭的傾向性。
如果合議庭一致認為這個案子屬於正當防衛,或者是審判長更傾向於正當防衛。
那麽這個案子就穩了。
可是如果更偏向於防衛過當,這個案子,很有可能會被判一個較輕刑期的防衛過當。
這和江如風當初的訴求不一樣,所以在他看來,法庭陳述也是相對來說比較關鍵的一環。
審判台上,董長安讓檢方開始陳述法庭陳述,曹強在聽到讓他陳述法庭陳述的時候,
他提前將事先準備好的材料攤在了桌子上。
「關於本案,檢方已經沒有了太多需要陳述的地方。」
「徐大壯作為犯罪嫌疑人,造成了一死亡一重傷的結果,已經能夠說明他的刑事責任。」
「至於其他的我方不再過多的陳述。」
曹強沒有選擇繼續陳述,因為在他看來沒有什麽陳述的必要性了。
這個案子,該陳述的已經陳述完了。
按照以往的類似案件,曹強認為這個案子也沒有必要過分強調某些東西。
但是江如風的看法不同,在董長安詢問訴訟方是否要進行法庭陳述的時候。
江如風當即開口:「審判長,我方需要進行法庭陳述。」
「請陳述吧。」」
「好的。」
江如風整理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材料:
「目前關於這個案子有這兩個說法,第一個是徐大壯屬於正當防衛,第二個是屬於防衛過當。」
「我方在本次的庭審上提出來的訴求是請求無罪,判決正當防衛。」
「目前,我方也已經多次陳述過判決徐大壯屬於正當防衛的理由。」
「接下來,我方想透過另一方面來陳述,判決正當防衛的理由。」
董長安聽到這話,有些好奇,望著江如風,只聽江如風繼續開口,並且攤開了一張布:
「這是和徐大壯一同工作的工友們,對於許大壯為人品質的聯合簽名。」
「在徐大壯的工友們眼中,徐大壯的形象一向就是一個老實沉默並且家庭有點不太好的工人。』
「在平常的情況下,和工友們發生矛盾了,一般人都會主動的認錯,儘量的不與他人起衝突。」
「在這個案件當中,徐大壯的心理其實很簡單。」
「他的想法就是——要錢,討要自己的工資。」」
「殺人並不是他的主觀想法,也不是他的目的。」」
「而且,他的兒子上學需要學費,他的母親需要錢去買藥,他和張峰起衝突了,他的錢會更不好討要。』
「對於他來說,這不是一個好事。」
「因為他需要的是錢,就算是殺了人,拿不到工資拿不到錢,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方申請正當防衛的主要原因也是看重了這一點一—徐大壯的主觀目的。」
「錢!」
「這也是案件發生的最主要的原因。」
「代入到徐大壯的角色,我們會發現,從徐大壯的視角來看他非常的為難。」
「一來是,討要工資非常的困難,而且討要工資所面對的是包工頭,多次討要肯定會在包工頭的心裏面留下不好的印象,對於自己的工作產生影響。」
「二來,現實的情況逼迫他不得不去討要自己所得的工資。」
「在這種情況下,他面臨的選擇不多。」
「他只能夠儘量的去想找包工頭討要自己的工資,來滿足自己家裡面所需要的花銷。
「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的所有做法,都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規的。」
「造成他人死亡和他人重傷,這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他把張峰打死了,誰給他錢,他的工資找誰要,他兒子的學費是不是還沒有著落,
他母親的醫藥費是不是依舊交不起。」」
「在這種種之下,可以看出來這個案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情況和狀態。」
「關於徐大壯最後反擊的行為,以及造成他人死亡和他人重傷的結果,這一點我方承認,造成的結果是有些嚴重。」
「可是依照法律規定,和從過往的種種上來看,徐大壯都不應該被判決防衛過當。」
「給徐大壯判決刑期,從某些方面上來講,只是為了滿足判決的需求而不是追求法律的正義。」
「為什麽這麽講。」
「因為透過以上的種種和所有事件的種種來看,除了造成一人死亡和一人重傷以及多人輕傷的局面,徐大壯都不是一個犯罪嫌疑人。」
「他作為傳統意義上的普通打工人,沒有任何的犯罪行為和犯罪心理。
「他也不應該受到不公正的法律審判。」
「審判長,我方陳述完畢。」
江如風的陳述,很簡單,具體來說就是,徐大壯從始至終都不是一個犯罪嫌疑人。
他只是在反擊當中造成了他人的死亡和重傷,這也不是徐大壯願意看到的結果。
至於怎麽判,看審判長和另外兩名審判員。
但是
你的判決,要對得起法律。
審判台席位上,面對江如風的陳述,董長安朝著老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隨後,庭審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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