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闆,差異化,顧名思義就是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
「我之前去過國營照相館,它牆面上掛的照片和你店裡拍的差不多,就相當於你們兩家提供的是同一種商品,對顧客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在這種情況下,顧客肯定會選擇店面更大、信譽更好的國營照相館,哪怕價格相差一毛錢,也不足以抵消國營照相館在老百姓心中的認可度。」
「相反,你降價的行為可能還起了反作用,顧客會認為那恰好說明了私營照相館就是沒有國營照相館的技術好,所以價格才會便宜。」
「一旦人們產生這種想法,就更不會願意冒險選擇私營照相館了。」
一席話聽得榮詠思猶如醍醐灌頂,不住地點頭。
可照她這麼慢說,認可度比不過,降價也起反效果,難不成真的沒出路了?
「小韶同志,我覺得你說得對,我降價之前一天偶爾還能有一個顧客,降完價反而進店的人都沒了。」
「可拍照就是拍照,除了價格以外,還能有什麼其他不一樣的地方呢?」
這時候榮詠思也沒心情在韶驚鵲面前打腫臉充胖子了,乾脆就把實情說了出來,其實要不是店裡沒生意,這次他也不會接下給文工團拍宣傳照的活兒。
而且,他覺得韶驚鵲能說出這麼一番有道理的話,顯然是個頭腦很聰明的人,說不定她能幫自己想想辦法。
韶驚鵲笑了:
「那就在拍照上動腦筋,做出差異化來呀!」
榮詠思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拍照還能動什麼腦筋。
韶驚鵲也不跟他繞彎子了,直奔主題道:
「榮老闆,你要是相信我,我倒是可以給你出個主意,不過我希望能跟你合作,扣除成本之後的利潤咱們平分,怎麼樣?」
聽到韶驚鵲說有主意,榮詠思眼睛頓時一亮,對他來說利潤平分沒有任何問題,畢竟他開業一個月到現在一分錢利潤沒有,還虧著呢!
當務之急能把照相館盤活就不錯了,何況自己還能剩一半利潤呢,怎麼算他也不虧!
「行啊,只要能扭轉現在這個局面,咱倆就合作唄!」
榮詠思爽快地答應了,還一本正經地拿來紙筆,寫了一份合作協議,這份果斷倒是讓韶驚鵲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率先在合作協議上籤完字,遞給韶驚鵲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說,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韶驚鵲也不含糊,既然簽了合作協議,她也不用藏著掖著了,直接在紙上寫下兩個字——漲價!
榮詠思看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漲價?降價人都不來,漲價人還能來嗎?」
韶驚鵲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當然來!因為咱們拍的不是普通的相片,是寫真!」
「拍寫真?」
又是一個榮詠思沒聽過的詞兒。
韶驚鵲細細解釋道:
「榮老闆,你覺得來照相館拍照的顧客是男同志多,還是女同志多?」
「那肯定是女同志多!」
這個問題榮詠思能答上來,他開業這一個月以來為數不多的進店顧客都是女同志。
韶驚鵲點點頭:
「所以,一開始我們就要抓重點,為重點目標顧客提供差異化的商品。」
「女同志為什麼來得多?因為愛美!可現在不管是私營照相館,還是國營照相館,拍出來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大頭照,沒毛病但不夠美!」
「如果我們的照相館可以給愛美的女同志提供一條龍的變美服務,最後再把美麗的倩影留下作紀念,那就是我們與國營照相館的差異所在了。」
榮詠思聽得頻頻點頭,看著韶驚鵲這張臉,再聽她說變美就感覺特別有說服力。
「從顧客的角度,我們可以提供化妝、髮型和精美服飾,從攝影棚的角度,我們可以搭建不同的主題和風格,這種新穎的形式肯定能吸引很多愛美的女顧客。」
光是聽韶驚鵲描述的這些內容,榮詠思一個大男人都覺得簡直太有吸引力,更別提那些愛美的女同志了!
「好!你這主意太好了!一定會大受歡迎!」
榮詠思恨不得現在立刻就把攝影棚布置上,按這個想法先給韶驚鵲拍上幾張照片,再往門口玻璃窗上一掛,保管顧客源源不斷地上門。
韶驚鵲讓他重新拿了紙筆來,細細把前期需要做的準備工作給他梳理了一遍。
化妝、髮型、服飾這方面她可以從文工團這邊想辦法解決,攝影棚的搭建和改造就得由榮詠思來承擔了。
榮詠思此刻是幹勁十足,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考慮到現在還只能拍出黑白照片,布景也不用太複雜,重點可以放在更有出片效果的陳設這一塊。
鋼琴、留聲機這類舶來品當然好,可成本太高,想買也買不到。
她原本想著,用十幾個高高低低的木架圍成一個錯落有致的空間,再在架子上擺滿盛開的鮮花,營造出一種被百花簇擁的感覺。
可一想到現在沒有塑料花,新鮮花朵開幾天就謝了,到了冬天更是難找,就立刻打消了這個主意。
思索了半天,終於把第一個主題定為濃濃書卷氣,剛好也符合這個年代的精神追求。
因為取消了高考,所有年輕人最多只能讀到高中便沒書可讀,可國人骨子裡對文化的嚮往還有著深遠影響。
一些女同志更是從小渴望讀書,卻一直沒有讀書的機會,相信她們也有過走進校園、走進教室的憧憬。
韶驚鵲在紙上簡單畫了兩幅草圖,第一幅的背景是一塊寫著振奮語錄的黑板,前景是一套課桌椅,模擬出教室的效果,而第二幅則是一個大大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旁邊有一條長凳,模擬出圖書館的效果。
考慮到榮詠思的照相館面積不大,不可能同時布兩個景,韶驚鵲便讓他自己選一套來準備。
「榮老闆,你看著覺得哪個方案更好,就選哪個,另一個可以作為後期替換。」
榮詠思此刻已對韶驚鵲的才華佩服得五體投地:
「咱們現在都是合作關係了,還叫什麼榮老闆,以後你叫我詠思,我叫你驚鵲,怎麼樣?」
大家都是年輕人,這樣叫著確實順口不少。
見韶驚鵲點頭,榮詠思笑得更燦爛了,可他肚子裡還有一個憋了好久的問題想問:
「驚鵲,你剛才說要漲價,漲到多少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