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抓把柄 送把柄
「呵呵。」
趙無眠收刀歸鞘,看著眼前這個人:「平涼侯的親兒子又怎麼樣?縱容惡犬當街行兇,一樣是重罪。你應該慶幸,它死之前沒傷到人。」
費銘胸中怒火如燃,咆哮道:「它是天狗!山海異獸!就這一隻,可以為我大明軍隊造就數十名精銳,你竟然敢殺了它!」
還是在知曉主人身份後,下狠手斬殺。
他和暗中保護他的人,都以為說明身份,對方就會停手,恭恭敬敬奉還,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變本加厲,從下重手變成了下死手,直接把天狗給殺了。
這根本就是衝著平涼侯府來的!
所謂異獸精血,並非指尋常血液,而是蘊含天賦神通的「心尖血」。
這種血液存取不易,也並非取之不竭,所以格外珍稀。
「這話你自己都信了吧。」
趙無眠嗤笑道:「據我所知,平涼侯有四個親生兒子,上百個親兵義子,截至目前,卻只有他本人、費陵,還有你,有資格種靈【天狗】……這條狗就算長大了,取血種靈,養的也是你費家的家奴,護著你作威作福罷了,哪來的臉說是大明軍隊!」
「你——」
費銘怒不可遏,他看出來了,眼前這個錦衣衛,就是針對平涼侯府!
費銘眼神愈發寒冷,陰惻惻道:「得罪我費家的人,沒有好下場!」
「是嗎?」
趙無眠神色古怪:「你不認識我?我叫趙無眠,就是前幾日,你那個兄弟想要害死的人!我的下場怎麼樣暫且不論,你哥的下場,還有你爹的下場,可以預見了。」
費銘吃了一驚:「是你?!」
趙無眠臉色冷了下來:「今日有緣,我再跟你講個故事。胡惟庸被斬首前,他的小兒子駕異獸龍駒奔馳過市,墜死於車下,胡惟庸一氣之下將駕車那個人砍了,當今聖上得知後大怒,要胡惟庸賠命,這也是胡惟庸案的爆發點之一……費公子覺得自己比胡惟庸如何?今日真讓惡犬在眾目睽睽下傷人,你的下場又會如何?」
費銘身體一僵,冷汗瞬間下來了。
「還有。」
趙無眠死盯著他:「下次沖我來!你哥難道沒告訴你,我在鎮撫司詔獄差點砍了他嗎?你哥難道沒告訴你,我會易容嗎?真逼急了我,你就別用人伺候了,不然說不定哪天、哪個人就會突然出手剁了你的腦袋……你的下場,會跟這條死狗一樣!」
言語鏗鏘。
擲地有聲。
大街上一片死寂。
如此明目張胆的威脅,直接把在場的人震住了。
連趙契都懵了,這是我兒子?以前怎麼沒發現他膽子這麼大?
隨後明白過來,趙無眠這是把所有仇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趙契心中嘆氣,既感覺驕傲,又感覺揪心。
張驊也十分意外,這根本就是靠一人之力硬捍平涼侯府,這小子著實有膽色!
大街上,叫賣聲停了,說書聲也停了。
眾人耳邊,只有趙無眠最後一句話激烈迴蕩:跟條死狗一樣……死狗一樣……
這是在說侯府的小侯爺??
費銘的臉一下子漲紅,雙手青筋鼓起,暴怒的情緒幾乎讓他忍不住出手殺人。
如此侮辱!
竟敢如此侮辱!
「三公子。」
忽然,一個黑衣人鬼魅般飄到身邊,在費銘耳邊說了一句話。
費銘聽後顯然心氣不平,可事已至此,這麼多人看著,不占理,沒法追究,也沒法下手,只能惡狠狠說了一句:「走著瞧!我們走!」
他深深看了趙無眠一眼,轉頭就走。
之前那個下人小心翼翼收回天狗屍體,一行人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
「到底是巧合,還是蓄謀?」
趙無眠冷眼看著他們離開,暗道應該是巧合,這條狗還不夠強,用來布局殺傷不足,八成是聞到琉璃身上的鮫人氣息,一時發狂失控。
不管是不是巧合,它都死有餘辜!
「敗興。張叔,我們就先回去了。」
趙無眠牽起白琉璃的手,準備離開。
張驊嘆氣相送:「無眠啊,你這把路走死了啊……」
趙無眠道:「本就是死路。在我看來,費陵、周驥下毒藥害我,有今日下場都屬從輕發落,但在這兩個人看來,殺一個賤民,還沒殺成,就有這麼大的代價,會毫無怨言嗎?
對待這種人,就沒必要慫,因為哪怕跪下來磕頭,他們想殺人,還是會殺人,所以,該出手就出手,殺到他們投鼠忌器!他們自然就不敢招惹,這些人可比咱們惜命多了。」
張驊有些意外,細想之後,也確實有道理,轉而對趙契道:「老趙好福氣。」
「什麼福氣!」
趙契無奈擺手:「這小子說不聽,管不了,又犟又倔,真不知道隨了誰,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這麼著吧。」
趙契搖著頭往家走。
趙無眠和白琉璃跟著。
張驊笑了笑,看閨女還望著人家捨不得收回視線,調侃道:「走遠了,別看了。」
張嫣臉刷的紅了,低下頭去,手都不知道往哪擱。
張驊道:「這小子非池中之物,嫣兒,爹不攔你,但你自己要有心理準備。」
「……」
張嫣臉色微白,過了片刻,輕聲道:「爹,我想學《鬼門針》……」
張驊嘆了口氣:「苦處你都知道,想學就學吧,不過這小子很可能用不上。」
張嫣看著趙無眠的背影:「有備無患……」
張驊暗暗嘆氣。
如果趙無眠沒性情大變,那青梅竹馬、兒女親家,可說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現在嘛……
……
「二哥!」
費銘氣沖沖奔回家中蘭園,費陵正在園中涼亭里看書,披著狐裘,身前放著小火爐,火爐上溫著一壺酒,氣度雍容。
費銘吼道:「你就這麼把我叫回來了?!他殺了天狗!」
費陵頭也不抬,翻開書頁:「那你想怎麼樣?殺錦衣衛要是什麼事都沒有,我早動手了,還輪得到你?我讓你在家裡遛狗,你非要出去招搖,爹要是來信詢問,你讓我怎麼說?別指望我求情,我前幾天那頓打,你也看見了。」
「……」
費銘臉色發白,越發焦躁不安,在涼亭前來回踱步。
天狗來之不易,就這麼死了,爹要是回來,自己的下場怕是會比二哥還慘!
費陵道:「現在不用怕,西南戰事嚴峻,爹一兩年內都難回來,你要是每天都這麼提心弔膽,後面的日子有你受的。」
費銘惱火道:「二哥,你這是在安慰我?!」
「我是告訴你,事情已經發生了,追悔沒用。」
費陵轉向那黑衣人:「天狗怎麼會失控?是不是有人設局?」
黑衣人恭敬道:「應該不是,天狗撲的那個人像是鮫人,之前餵過一次,天狗突然失控,應該是把她當食物了……」
「瞧你們慣的!」
費陵眉頭緊皺,罵了一句:「現在只能亡羊補牢了,讓雲叔儘快搜尋,找到第二隻天狗抓回來……找不到也要找!你什麼都不做,爹會更生氣。」
費銘知道這是對的,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立刻吩咐下去。
等下人們都散了。
費銘快步進涼亭,說道:「二哥,你都知道他說的那些話了吧,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不把侯府放在眼裡!這口氣絕不能這麼吞了!」
費陵嘆氣:「我還在禁足,我能怎麼辦?那天在詔獄第九層,他是真敢殺人!這就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費銘低聲道:「你不是在他身上放了【不染塵】嗎?我剛才聞到了,沒錯,他還傻傻的不知道呢,等他出京,咱們就讓死士扮成一品堂,送他一程!」
費陵看他一眼,目光懷疑。
費銘傷自尊了,漲紅了臉:「二哥,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費陵道:「這事本來是父親授意,要我乾的,府兵都調給我了。唉,也是我心急了,一看他有希望種靈饕餮就沒忍住,應該再忍忍的……現在交給你,不放心啊。」
費銘不服,大聲道:「我怎麼了?我只比你少三重境界!」
費陵翻個白眼:「那是我在夯實基礎……算了,交給你可以,讓羅叔幫你把關,有他看著,我也放心。」
費銘道:「那府里怎麼辦?爹出征帶了不少硬手,現在府里就雲叔、羅叔坐鎮了,雲叔又要出去找天狗……」
費陵道:「堂堂京師,天子腳下,還有人敢攻侯府不成?退一萬步,緊鄰的兩位叔伯都是父親的結拜兄弟,這些不用你擔心。你只要辦好這件事就行了。」
「交給我吧!」
費銘攥緊了拳頭:「只要他敢離京,我一定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
趙無眠三人回家,趙契並沒多說什麼,兒子什麼心思已經很明白了,事也已經做了,仇怨早結,沒法轉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趙無眠帶著白琉璃走向後院竹林。
白琉璃回到冷潭,情緒越發低落:「哥哥,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趙無眠嘆氣:「琉璃,人族有句古話,叫做雷打真孝子,財發狠人心,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在我看來,你就是苦命人,上個街都能遇到惡犬發狂,看來咱們兄妹的幸運值都不高……」
趙無眠認真道:「你記著,永遠不要覺得自己是麻煩、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添麻煩……該死的是那條狗,該死的是費家那個遛狗的!你要做的,就是遇到惡狗來襲時,宰了它!抽筋扒皮!事後哥哥給你撐腰,明白嗎?」
白琉璃看著趙無眠的眼睛,認真點頭:「我明白了,哥哥!」
趙無眠道:「這世上總有人無緣無故害人,就像那兩個侯府雜碎,一看到我能接種饕餮,他們就吃不下飯,嫉妒的發狂,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我有錯嗎?」
白琉璃堅定搖頭:「沒有!」
趙無眠道:「所以,不要再給自己壓力,你沒錯,誰要害你,就是誰的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人家都欺負上門了,那就要比他更狠、更毒!經此一次,讓他永生永世都不敢再對你伸手,明白了?」
「明白!」
「那你現在該怎麼做?」
「好好修煉,以後光明正大上街,然後把所有想害我的人打跑!」
「這還差不多。」
趙無眠道:「糾正一點,不是打跑,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當然在此之前,要量力而行。春秋時,伍子胥被楚王迫害,不得不逃亡,發誓滅國復仇,之後隱忍數載攜吳軍破城,掘墓鞭屍泄憤!能還手的立馬還手,不能還手的,以後再還手。」
白琉璃振奮起來:「我懂了!」
「好好修煉。」
趙無眠說完,離開冷潭。
白琉璃攥緊了小拳頭,看著手中的【凝碧珠】,喃喃道:「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的眼睛,琉璃本想將您安葬,但現在……還望前輩能助晚輩一臂之力。」
說罷施展鮫族秘法,真氣灌注,血色珍珠放出華光。
白琉璃本意是借凝碧珠匯聚水汽,輔助修煉,沒想到真氣灌注的瞬間,血色珍珠竟然直接化光鑽入右眼,與自身眼眸融為一體!
一部鮫人族功法憑空出現在腦中,其名為:
——《珍瓏霜焰》。
……
趙無眠回到廂房,拿出那本《五行定位》翻開,心中思緒萬千。
其實剛才那些話,既是說給白琉璃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仇恨越來越深了……
從黃彬指使黃雲軒放蛇暗殺,到費陵周驥下毒暗害,再到今天這條瘋狗。
他必須得強硬,才能讓他們投鼠忌器……
不這麼幹不行,但老這麼幹也不行!
這幫勛貴家大業大,親族眾多,就算一天對付一個,一天禁足一個,也不是辦法,今天是瘋狗,改天換成無主的瘋虎撲過來咬死趙契,咬死琉璃,這幫人能償命的?就算償命了,有用嗎?
「看來是我以前天真了。」
趙無眠嘆了口氣:「歷史上的毛驤幫老朱羅織罪名,誅殺勛貴大臣,從他奉命辦第一個案子,抓第一個人開始,就已經停不下來了,這是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我也一樣,自胡惟庸人頭落地,也已經沒有退路。
鄉情,鄉音,鄉親,鄉黨,互相勾連,鐵板一塊!昔日殺胡惟庸,已經交惡淮西人,如今又有兩個侯爺因我出征,費聚更要去啃雲南這塊硬骨頭,萬一負傷,仇恨更深!況且費陵、周驥那兩個狗雜種,我必殺!那仇恨也就必結,所以……」
還是太溫和了。
就應該往死里整!
趙無眠眼中戾氣越來越盛。
歷史上的胡惟庸案影響長達十餘年,那些勛貴一開始也都沒事,是之後才查出來胡惟庸「通敵叛國」,趁機連坐,大肆誅殺功臣。
「我等不了十年,我也不想死。」
趙無眠喃喃自語:「那就只能提前送你們去死了……」
至於事後可能會被老朱丟出去平息眾怒……
這事得防著點。
但就算狡兔死走狗烹,也是幾年之後的事了。
給「天妒英才」幾年時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趙無眠拭目以待!
費銘,今天這個大虧你肯定忍不住吧。
我等著你出手,然後送你們一家整整齊齊地去見閻王!
趙無眠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手中的書籍上:「以前是老朱自己抓把柄,從今天開始,我給你送把柄,咱們『齊心合力』,送他們一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