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
大雪漫天紛飛。
部落里的人全都躲在帳篷里，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人出來用鐵鍬鏟雪，後面跟著人用掃帚掃出一條路來。
雪堆在在一起，從一個小小的雪堆，變成一個大大的雪堆。
大雪如果不處理，後面就難處理，人也會從裡面出不來。
落在帳篷上的雪掉下來，也被鏟走。
不斷地有人出來清理附近的積雪。
和往日不同的是，帳篷里的地方變小了，但是帳篷里很暖和。
爐子燒著，帳篷里的溫度比外面要高很多，爐子上銀色的水壺冒著熱氣。
所有人都圍在爐子邊，面前放著一個木頭碗，碗裡是熱水。
他們小口小口地喝著，雖然還很瘦，還很黑，可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很亮。
「出來領東西。」
外面有人喊，帳篷里的人探頭探腦地往外看，就看到外面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大管家。
他身後站著好幾個人，手裡抱著東西。
帳篷里的人忙讓人進來：「賈總管，您快進來。」
賈午站在大雪裡，雖然冷，但他臉上的笑容倒是很溫和：「就不進去了，你們趕緊出來領東西。這個是洗澡桶，你們先拿進去。等會兒去領藥液的時候，我再跟你們說這個東西怎麼用。」
那人回頭，急忙喊帳篷里的其他人：「趕緊出來，殿下給大家發東西了。」
「這是浴巾，就是洗了澡之後，用它擦身上的。這個是浴袍，擦完身上先穿上它，會暖和很多。然後再慢慢地穿別的衣服，這是干發帽，洗過頭髮之後，戴上這個，頭髮不滴水，幹得會快點。這是給你們拿過去擦腳的擦腳布，這是拖鞋。冬天，在屋子裡穿的鞋子。這些所有的東西，壞了，不能穿了，都要送到我們那兒去。還有浴桶也是，出現問題，不要自己解決，立刻報到我這兒，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雖然聽得頭昏腦漲，但是賈午說的話他們都記下了。
賈午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地發。
過一會兒，看著大家拿著洗臉盆過來拿藥浴的藥液。
賈午手下的人教那些人如何用浴桶。
「藥浴的藥液是調理身體的，以後大家爭取每天都泡。熱水燒的沒有那麼快，所以大家就輪著泡，一天泡一次。連著泡一個月。神女說，這樣會對身體好，能多活十年。」
「神女還說，不能喝冷水，冷水會讓你生病，會死的更快。」
「河裡的水不能喝……」
「還有……」
賈午說了十幾次。
聽的人永遠都那麼認真，他們不懂原因，但神女說的不會有錯，他們會下意識照辦。
還有人悄悄地回去用泥土捏了個泥人，悄悄地供奉起來。
這樣做的人，不只是一個兩個，幾乎每個帳篷里都有這樣的人。
大家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漱，朝食前，先把朝食端過來供奉神女，然後才會端過來自己吃掉，不浪費半點食物。
晚上睡前，洗過澡後，也要恭恭敬敬地拜一拜才會睡覺。
現在，這件事只是大家偷偷摸摸地剛開始。
大部分人都圍著爐子，等著水開去泡澡。
他們不敢浪費熱水，先用雪擦過身上之後，才會坐進浴桶里。熱水不是很多，但是顧玄知安排了廚房那邊幫忙燒水。一輪一輪的都能泡得上。
浴桶能蓋住蓋子，人坐在裡面，哪怕只有下面泡著熱水，但是身上都是熱乎的。
他們太久沒感受到這股熱乎氣了，一個個泡在與同理眼睛通紅。
外面寒風凜冽，帳篷里卻溫暖如春。
這一天，大家沒事做，就輪著泡澡。
一個接著一個，擠在一起睡覺的時候，渾身輕鬆。半夜還會有人起來往爐子裡加柴，久違的熱乎氣，是他們這麼一年多以來，睡得舒服的一個晚上。
顧玄知也坐在帳篷里，正在伏案寫字，如果孟芊芊在這裡，一定會震驚。顧玄知用中性筆寫出來的字，就跟印刷的字體沒有任何區別。
謝清和從外面進來，並沒有打擾顧玄知。
顧玄知寫好後，停下筆，沉聲問：「祖母睡下了？」
「睡了。」謝清和坐過去，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她泡了藥浴，腿也沒那麼疼了。我娘讓她挨著爐子那邊睡，身上還出了細汗。睡著後再也沒有被疼醒。」
顧玄知也鬆了口氣：「讓人給祖母看看，其他人都過來看看。整理好脈案，會有藥送過來。」
謝清和打起精神說：「我們有神女，祖母一定會沒事的！我看書，我的字典還沒背完，這個字典為什麼這麼厚？看著不大，字體又小，字數又多。」
謝清和苦惱地跑到爐子邊，把字典放在爐子邊上，認真地記下上面的字。他把手放在爐子邊上，手一直是熱乎乎的，就是凍瘡的地方很癢，但又很舒服。
爐子壁能烤著腿，腳都不覺得涼了。
他一邊背誦，還時不時加點柴火進去。
顧玄知看到幹活利落，一點都不像富貴人家小少爺的謝清和，眼神逐堅定。
他會讓三郎成為富貴少爺的。
熱水好了。
顧玄知讓謝三郎先泡藥浴。
「表兄你先來！」
「你先，我還有事，叫賈午進來伺候你。」
顧玄知起身，帶著幾個人去大棚。
雪這麼大，也不知道大棚里是什麼情況。
如果那些種子都被凍死，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通往大棚的路沒有人掃出來，顧玄知他們踩在雪地里，大雪已經沒過小腿，走起來很費力。
等到了大棚里，顧玄知的睫毛上都是雪。
他敲了敲門，裡面有人緊張地問：「誰？」
「是我。」
顧玄知話音未落，門就被人打開了一條縫。
謝望朝蒼老的臉露出來，急忙請顧玄知進來，他錯愕地問：「殿下，這麼大雪，您怎麼過來了？」
「我過來看看。」
他走進去，等了一會兒，才把羽絨服脫下來。
大棚里的溫度很高。
但也沒有之前那麼高。
顧玄知問謝望朝：「溫度降低，會對種子有什麼影響嗎？」
這裡有太陽能燈。
謝望朝打開燈讓顧玄知看得更清楚一點：「溫度降低，這些種子可能會晚幾天才能發芽。一旦幾日不出太陽，這些種子怕是會受到影響。」
「晚幾天發芽倒也無事，就怕它們會凍死。」
謝望朝小心翼翼地說完，欲言又止地看向顧玄知，絲毫不覺得種子凍死是大問題。
顧玄知哪裡不懂他的意思，他眼神冰冷，對謝望朝非常失望。
「種子不是還有？晚上半個月又如何。凍死就重新種，只要證明種子在這裡可以種植就行。遇上天災就想放棄，你以為神女會無條件幫一群廢物？」
顧玄知周身寒氣比外面還要冷。
他冷冷地望著大棚里的其他人，聲音微寒透骨：「神女用交易的方式告訴我們，她並不是有求必應。祂的付出，必須要看到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