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北風呼嘯。
帳篷太少,根本不夠住。
顧玄知讓侍衛輪著休息,剩下的帳篷,分給女人和孩子。
「殿下,您去休息,這裡有我!」
謝清和守著神跡之地,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其實靠近也沒關係,反正不管神明賜下何物,沒有殿下允許,任何人都碰不到。
顧玄知心思沉沉地搖頭,抬眸望天。
也不知神明能不能看到祭文。
若不是走投無路,顧玄知也不想抱有這般不切實際的念頭。
「三郎,明日你帶人繼續往北走。」顧玄知沉聲下令。
草原環境惡劣,暴雪會凍死牲畜,乾旱會讓草原沒有牧草。狼群時不時出沒,資源稀少。他們沒有羊,就算有羊,短時間內也養不活這麼多人。
他們要復仇,不能在此處停留,必須去尋找可以耕種的土地。
「那神跡之地……」
謝清和遲疑的問。
「選一隊人留在此處。」
顧玄知毫不遲疑地開口,明顯早就思考過了。
謝清和沒有開口。
他們不能全部依靠神明,若是神明不再回應,他們只會慢慢死亡。
就在這時,謝清和驚呼:「殿下,殿下!」
顧玄知也看到了。
他迅速起身,卻狼狽地跌坐回去。
謝清和迅速去扶顧玄知:「殿下,你沒事吧?」
「無礙。」
他的雙腿只是被凍僵了。
顧玄知稍微活動活動,便能走路。
他來到那幾個箱子面前,看到上面的紙,瞳孔瞬間地震。
這是紙?
灰色的紙上面,有紅色的印記。拿在手裡,紙質光滑,比他在宮裡見過的紙要好上萬倍。
借著月光,他打開信封,取出裡面的白色的紙。也不知道是用何物寫出來的,筆畫很細,字跡十分清晰。他借著月光讀完上面的字跡後,緊鎖的眉心漸漸舒展。
不是陰謀。
真的是神跡。
神明不是罪惡的神,而是充滿善意的神。
祂說用等等價值的來換。
一隻羊而已,可以換得那麼多糧食,神明太心軟了。
顧玄知看著雖有風骨,依舊能看出是女子筆跡的字體,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一個溫柔的女性神祇。
被父皇逼死,他沒有掉淚。
舅父表兄被斬首,他眼睜睜看著,記下了仇恨。
逃亡之路,死了那麼多人,他心中只有恨意。
此刻,他卻紅了眼眶。
他們遇見了溫柔的神明。
有救了!
所有人都不會再死了。
顧玄知視線緩緩向下,看清落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極其淺淡的弧度。
「殿下,這是神明的字跡嗎?神明寫了什麼?」謝清和很好奇,等了半天才敢湊過來。
「神明寄語。」
顧玄知多一個字都沒說,他把信疊好,重新裝起來,貼著自己的胸口放著。
「……」
謝清和總覺得哪裡有些古怪。
「這些面是神明賜下的食物。神明很滿意我們的祭品,等明日,你帶隊繼續往北走,尋找適合耕種的土地。我帶著人去草原,尋找羊群或者馬群。」
「殿下,危險!」謝清和說什麼都不同意,「還是我去找羊找馬!」
顧玄知沉聲道:「神允諾,明日還會賜米。你必須儘快帶人離開這裡。」
「殿下!!!」
謝清和激動地跳起來。
「這些糧,只有勞作的人才能分到。」
顧玄知目光微冷,聲音沉穩透著寒氣,他不會白養那些人的,所有人想要活下去,必須要靠自己努力。
「殿下英明!」
謝清和只剩下傻樂。
他抬起袖子,抹掉臉上的淚。
偏偏眼淚不爭氣,他越擦掉得越多。
「這些面搬進帳篷。」
顧玄知開了口,出來十個侍衛,悄悄地把面搬進帳篷里。
翌日。
天空陰沉沉的,氣溫降低了幾十度。
那袋過期的面混著乾草,每人都能喝上一碗熱乎乎的麵糊糊。顧玄知有吩咐手下煮了些掛麵,讓侍衛都吃飽了肚子保存體力。剩下的掛麵,他讓謝清和帶著。
「找到合適的地方,就派人回來報信。我會讓人把米送過去。」
顧玄知並不知道祂會不會允諾,但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他會在祂把米送過來之前,把祭品供奉過去的。
「殿下請放心,和必定完成殿下囑託。」
謝清和帶著五十名侍衛,背著掛麵,率領謝氏族人以及奴隸繼續往北走。
顧玄知對身後的三十名侍衛說:「出發!」
他們奔著草原出發,身後這一年第一次吃飽的侍衛們,全部都幹勁十足。
神喜歡羊。
他們就去抓羊,神一高興,就會給他們食物。
那個面真好吃!
他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草原上的羊群不好找,運氣不好還會遇見狼群。
出發前,顧玄知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心底不斷下沉。
希望草原之神保佑他們,能在暴雪之前,找到羊群。
*
孟芊芊完成一件心事,回屋去睡覺。
走到半路頭頂上空有個聲音忽然炸開。
「咳咳,都聽得到吧?」
孟芊芊尋聲看去,就看到牧場門口的電線桿上掛著個大喇叭。
村長乾咳兩下,清了清喉嚨:「通知通知!通知一則重要消息。明天,省里來的專家,會到我們村檢查牲畜的健康問題,並開展講座。大家要是有什麼問題,請積極向專家提問。專家就是來給我們解決問題的,你們各家各戶有什麼問題,不要憋著。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不要等到豬羊牛馬出了問題,才到我這兒來哭。我可沒本事給你們把專家單獨請回來。」
「再通知一遍,省里來的專家……」
北風颳來,孟芊芊被風一吹,凍得瑟瑟發抖,她拔腿往屋跑。
呼~
孟芊芊驀地睜開眼,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才意識到剛才是在做夢。
那些古代人有什麼神通嗎?
為什麼夢裡還不肯放過她。
她被一群赤著看不清樣子的腳,臉頰凹陷,看不出長相,相當恐怖的人們,在草原上瘋狂追著她跑了一晚上。
那些人跟她要吃的。
恨不得要把她給吞的似的。
她就拼命在前面跑,差點沒跑斷氣。
天已經亮了。
孟芊芊起來穿上衣服,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牛肉麵,特意放了很多辣椒。
她剛吃完,獸醫就來了。
獸醫王長壽是個中年男人,個頭不算高,長相斯斯文文的,講話也和村裡的大老粗不太一樣。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老頭,老頭戴著雷鋒帽,穿著軍大衣,看不清長相。
「芊芊,你們家哪只羊需要打針?」王長壽大聲問。
孟芊芊抓起昨天找出來的羽絨服穿上,登上雪地靴跑出來,說:「就在羊圈裡單獨圈著呢!你一過去就能看得到。」
到了羊圈,王長壽進去正要給羊打疫苗,旁邊那老頭忽然阻止道:「先別打!」
孟芊芊狐疑地看著老頭,就聽見王長壽恭敬地問:「教授,這羊有啥問題嗎?」
教授?
省里來的教授?
孟芊芊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羊該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