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面聖

2024-11-19 00:59:58 作者: 春山君
  宋銘和李氏送走前來祭奠的安國公夫人和長陽郡主後,連忙趕著馬車進宮去了。

  二人在宮門口等了一個時辰,終於來了一個小內侍。

  小內侍不冷不熱的:「進去了說話可小心著點兒,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

  「知道知道!我夫妻二人來,只是想來皇上面前認錯謝恩的!」宋銘忙不迭答應。

  小內侍輕蔑地冷哼一聲,這才領著他們往太和殿走去。

  還沒進太和殿,廊廡上就首先遇到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何元光。

  何大監上下打量了一番宋銘,眼睛裡露出來的不屑被很好地掩藏了,但宋銘還是隱隱感覺到了敵意。

  何元光乾笑了一聲:「咱家和皇上都是第一次見宋老爺,對你的父親倒是更熟悉一點!所以也不知,這宋家剩下的人,到底是懂得感恩,還是不知死活!」

  「咱家提醒二位一句,到了殿上,若是不能好好說話,冒犯了皇上,恐怕不但自身保不住,還要滿門抄斬!」

  宋銘忙躬身作揖:「是是是!多謝何公公提醒!」

  好一會兒,何元光才冷哼一聲,不陰不陽地說了句:「進去吧!」

  殿內,皇帝姜穆堯高坐龍椅之上。

  他手裡拿著一本奏摺,頭也不抬地顧自翻閱著,一本又一本,就這樣晾著宋銘二人。

  夫妻倆從進宮開始便戰戰兢兢,這會兒到了殿上、親見龍顏,更是一顆心咚咚地跳個不停,身子也沒來由地抽搐戰慄。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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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齊齊叩拜行禮。

  這是他們第一次進皇宮,二人雖然都有些好奇和震撼,但這會兒都被眼前的威儀給震懾住了,哪裡還有心思去管這富貴堂皇的世面!

  殿內靜得出奇。

  一直到添茶的內侍都過了兩趟,皇帝都沒有叫他們起身。

  李氏恨不得將呼吸都壓在胸腔里,在心裡提心弔膽地喊娘。

  宋銘更是一身的汗水都滲到了額頭磕著的地上,臉色煞白,只提著最後一口氣。

  半個時辰後,見磕頭在地上的二人大氣都不敢出,皇帝心裡總算舒服一點。

  他的目光嚴厲地掃向二人:「若是謝恩,現在就可以滾!」

  「若還想說其他的,就想想能不能踏出這個大殿!」

  他二人是以進宮謝恩的由頭求見皇上的,聽見這話,瞬間心裡一個哆嗦。

  但如今的局面,卻由不得他們。

  哪怕是欺君之罪,也得要開口!

  「皇上,草民,草民是冤枉的!」宋銘經過方才漫長的半個時辰,已經知道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的開口機會了,不管皇帝是否高興,都得趕緊全說出來!

  宋銘身子是軟的,還是在李氏的攙扶下,這才顫顫巍巍地抬起了上半身。

  「請皇上做主,草民之子沒有殺害瑾王,給瑾王下毒的那人,是永平侯府長子,季澄季大人塞給我兒初石的!也是他吩咐讓其安排在陸三公子身邊!」

  他帶著哭腔,嗓子都在發抖:「至於在三公子身邊做什麼,為何又去了瑾王身邊,宋初石是一概不知啊皇上!我兒愚魯,平時連分辨人的喜怒都不會,心性遠不及常人,又哪裡懂得在背後去操作這派人害人之事?恐怕那派出去的人,比我兒都聰明上百倍!」

  宋銘又急又怕,身體抖得跟篩子似的:「他膽小怯懦,從來只知道依附他人,自己是沒有任何主意的!莫說讓他派人去暗害瑾王,就是讓他害一個乞兒,他恐怕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啊皇上!求皇上明鑑……」

  宋銘將頭磕得砰砰響,李氏也趕緊跟著一起磕頭。

  何元光的心急急下落,忙給殿后角落里的小內侍使眼色,那內侍一眼便懂,趕緊偷偷溜了出去。

  皇帝冷冷地抬起眼皮,周身帶著泰山壓頂般的威壓,讓人不自覺察覺到驚濤駭浪在那張面孔下翻湧。

  他冷漠地哼笑了一下:「到了此時,你們還死鴨子嘴硬?攀扯侯府,可知道是什麼罪名?!」

  他的聲音卷著震怒:「朕本以為你們請求上殿,是來謝恩的!合著竟然是想喊冤?意思是朕冤枉你們了?!」


  姜行此時已經從大理寺監牢里將宋初石提了出來,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總算將宋初石帶到了宮裡。

  他還沒跨進殿內,就聽見皇帝疾言厲色地訓斥宋銘夫婦:「真乃我大梁的好臣子!不思報效國家,反而將心思放在謀害皇室宗親身上!」

  「虧侯府昨日還在朕面前替宋家求情!要朕說,你們實乃不知好歹、恩將仇報!」

  皇帝將一堆摺子猛地扔到他們面前,「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滿朝文武,除了侯府幫你們求情,誰不說宋家當滿門抄斬!」

  宋銘跪在殿上瑟瑟發抖,嘴巴囁嚅著,整個人都快魂歸天外。

  怎麼辦!

  他殊死一搏,明明說的是實情,皇上竟然不信!

  不但不信,還覺得侯府出自善心。

  吃人不吐骨頭,此時,他才真正認識到侯府的可怖!

  姜行拖著宋初石直接進了太和殿。

  「皇兄!」

  他將宋初石往地上一搡,整個人都透著不悅,「今日臣弟才收到消息,說是伯府派人來暗殺的臣弟?這等作惡多端之人,實在是該誅九族!」

  他帶著幾分任性:「不過臣弟去大牢質詢。這宋初石,為何說是侯府所為?臣弟可不管,無論是伯府還是侯府,皇兄都要為臣弟做主!」

  宋銘和李氏見姜行來了,心裡頭頓時升起了希望。

  自己二人只是小螻蟻,是否能活命,得靠這位瑾王殿下!

  皇帝見姜行帶著怒意撒潑進來,頓時有些頭疼。

  但他還是用力表現出親和,極力地壓下心頭火氣,語重心長道:「雲策,莫要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嫌惡地覷了一眼地上的宋銘夫婦:「滿朝文武彈劾宋家,地上的摺子你都可以撿起來看看。只有侯府念著親家之名為他們求情,此等忘恩負義之人,為了偷生,當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宋銘的頭恨不得陷到地板下去,額頭上的血和著汗水,在臉上流下幾道扎眼的印子。

  但他也知道,走出這一步,如今他的命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姜行沉默一瞬:「侯府為何要幫宋家?他們想殺了你皇弟,侯府竟然還求情?!」

  皇帝怔住了。

  但也就是一怔。

  過了一會兒,他說:「他們畢竟是兒女親家,幫忙求求情也無可厚非!」

  姜行不滿的癟了癟嘴:「可是皇兄,若真是那般好的兒女親家,侯府怎會大婚都不通知滿朝文武?又怎會事發至今,老夫人都歿了,侯府卻連下人都沒去過一個?」

  皇帝眼睛眯了眯:「雲策的意思是?」

  「我就實話實說了皇兄!」姜行走近了幾步:「這件事,恐怕真是侯府幹的!」

  大殿後傳來了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皇帝很快咳嗽了一聲。

  姜行臉上划過譏諷,用力藏起眉目間的冷意。

  「先前給我下毒的那位許醫官,其實後來被王府的護衛抓住了。」

  「那人怕死,很快便招供。說侯府以他妻兒相威脅,所以他也沒辦法!結果就在他說出了真相的當天,侯府就派人去將其滅口了!」

  「臣弟立刻前去許醫官家中,結果你猜發現了什麼?許家竟已滿門被害!」

  皇帝面色有些難看:「那雲策如何能證實害死那醫官和他全家的,就是侯府呢?」

  姜行:「因為殺害許醫官家人的人,是永平侯府季澄身邊的一位名為芥子的小廝,同時也是功夫了得的殺手!」

  「皇兄可以派人去查一查事情的真相,也可以先聽聽看,宋初石怎麼說!」

  聽見姜行提到自己,從出了大牢就魂不歸位的宋初石,這會兒猛地一愣。

  又見皇帝和王爺都擰眉看著自己,趕緊什麼話都往外倒。

  「皇上,我不想坐牢皇上!我不想死!」

  宋初石沒忍住喘著粗氣哭了起來:「是季大哥,是季澄讓我把許醫官安排到陸家三公子身邊的,他沒說安排過去做什麼,但後來陸逍很快就把他趕走了,還怪我為什麼給他安排一個想害他的人!」

  「後來這人就被陸逍趕出京城了,出去之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去了王爺身邊……」

  「季大哥說這人可以幫季棠和三皇子,但是怎麼幫我也不知道……」

  他胡亂說了一氣,「都怪我!怪我之前一心想著做官,所以才日日跟在季大哥後頭!他說只要我聽他的話,他可以給我官做!我看跟著他的好幾個人都這樣當上官的,我也想做官……嗚嗚……但我現在已經知錯了,我再也不做官了……」

  皇帝原本看見蠢笨的宋初石,整個人心裡是帶了十成的厭惡的。

  但這會兒說是季澄允諾了他官做,所以他才什麼事都幫他幹的,皇帝如何都無法忽視這句話了。

  「宋初石,你的意思是,季澄時常給人許諾官職?」

  宋初石愣了一瞬,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皇帝:「也沒有時常吧!只有聽他話的人才會得到賞官,不聽話的人肯定是會很慘的!他是很厲害的!」

  姜行的一顆心這會兒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來宮裡的路上,他恩威並施,給這宋初石可是連口水都說幹了。

  甚至在大牢里,也遇到了侯府的人阻攔,還是陸旋因為與黃之望有幫扶舊情,得了黃之望相助,這才將人帶了出來。

  「砰!」

  一陣碎裂的聲音忽然響徹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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