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和陸旋一走,整個伯府正堂就一片衰色
分明是六七月天,宋銘卻覺得整個人冷到骨頭縫裡。
他六神無主地看向李氏:「伯府怕是走上絕路了!」
李氏嘴唇乾澀,舌頭仿佛粘在上顎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剩全身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她扶著椅子喘了好大一會兒氣,突然一腳踹向了宋初石。
「孽子!我怎麼會生出你和宋楚楚這兩個孽子來!」
她用了十成的力,眼裡的淚水洶湧而出,不顧體面地嘶吼出來。
「這下好了!整個伯府都要為你們兩個陪葬!」
她整個人都崩潰了,捂著臉無力地朝著宋銘走過去,身子一軟就倒在他身上號哭起來。
宋銘雙目無神、手腳冰涼,任她趴在自己身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好半晌,他才緩緩地說:「咱們先去跟侯府商量一下,看下他們打算咱們如何應對吧!畢竟楚楚的事還記恨著咱們,此時剛好也是個緩和之機。如今咱們兩頭夾擊,一個小小的伯府,如何能扛得住?神仙打架,還是交給神仙處理!」
宋初肆有些擔心:「可是剛才大哥都說了是侯府指使的了,咱們現在再去找侯府,會不會他們……」
宋銘白了他一眼:「方才是緩兵之計!」
他看向宋初石:「你手裡,可有能證明這人當初是季澄讓你安排到陸逍身邊的證據?」
宋初石為難:「這,這麼多年了,何況咱們家之前和侯府關係一直挺好的,哪會留這種證據啊!」
宋銘閉了閉眼,悲愴地長嘆一聲:「那就只有與他們開誠布公地談一下此事了!要麼侯府保下咱們,要麼,就只有去一趟聖上面前!咱們先去侯府,可是先給了侯府選擇權,到時候出了事,也怨不得咱們伯府!」
李氏左右為難,心頭惴惴不安:「我當然清楚伯爺的意思!怕就怕,兩頭都討不著好哇!」
宋初石心沉到谷底:「爹!那要是,侯府直接不認,說是咱們幹的怎麼辦啊?」
他與侯府接觸多年,自然對季澄的脾氣是有些了解的。
那些不聽話的,幾乎都沒什麼好下場,他還沒見侯府吃虧過!
向來軟弱的宋銘,此時眼裡也閃爍出了決絕:「若是他們不認,那就怪不得咱們伯府了!死也要把他們捅出來!」
……
侯府偏廳,稟報的門人已經走了。
季澄、季侯爺還有季泊舟都在此處,思量著應該如何破解當前的一關。
季泊舟不解地看向季侯爺:「爹,那人是你派去的?你為何不做得乾淨一點!」
季侯爺憤憤地白了季泊舟一眼:「那個什麼許醫官,本侯根本都不認識!誰知道是他把姜行給害了!先前我說他活不了多久了,是因為留了其他後手,想著他會死!冤枉老夫的事情,本侯可決計不認!」
「是我的人!」好半晌,季澄才淡淡地說出這麼一句。
季泊舟瞬間一震。
「大哥!你為何會派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殺姜行?」
季澄卻出奇地鎮靜:「先前給他的任務其實是留在陸逍身邊,將陸逍做成意外給處理了!誰知道被陸逍那廝察覺,竟派人將他趕出了京城!」
「出京之後,我就讓他去了隴川,去潛伏在姜行身邊,想辦法把他給解決了!」
季侯爺也震驚地看著大兒子:「瑾王先前在隴川,對咱們沒有威脅!」
「但回了京就不一定了!」季澄神色自若地坐下:「他與謝家和國公府走得近,留他在,定會幫助太子,咱們何必留他自找麻煩?」
季侯爺特意打量了大兒子幾眼,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老大想事情愈發深遠了!」
他想了想,「眼下姜行已經找到伯府了,他們定會供出咱們來,這事依你看如何處理?」
季澄正值盛年,一路走來,靠的除了侯府的勢力,還有自己的一股狠勁兒。
於是他兩眼一眯就有了主意:「伯府不是已經供出咱們來了嗎?事不宜遲,父親趕緊去一趟宮裡!」
「就告訴皇上,這些時日與伯府做親家,發現了些異常。他們竟然多年前就買通兇手,打算暗殺王爺!還好為人所救,這才沒有釀成大錯!」
季泊舟看向季澄:「大哥的意思是……」
「是!」季澄點頭:「先發制人,直接在伯府開口前將罪名給他定下來!這樣即便後面伯府再出來指認,那也是沒首尾的事。何況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幾年,那宋初石手上是絕對沒有任何咱們的證據的!」
季泊舟想了下,忽然笑了一聲:「大哥妙計!」
他目光中閃爍著恨:「先前被伯府算計娶宋楚楚的仇還沒報呢!這下剛好,欠侯府、算計侯府的,都該還回來了!」
季澄:「大哥正是此意!思巒這些時日,受委屈了!」
季侯爺摸了摸下巴,眼中有些許憂色,「那位許醫官,你可有在外面留下什麼把柄?」
季澄搖了搖頭,眼中閃過殺機:「他有妻兒在我手裡,不知他們是否知情。許杏林之前跟著姜行回京,他在路上就給我報備過!」
「當時我許諾他黃金萬兩,本來是等著姜行的死訊的,卻沒想到成了今日的局面!因此我也才想起來,他已經很久都沒找過我了!」
他頓了頓:「無妨,如今既然姜行找到伯府,而不是直接帶著那人去面聖,就知道那人為了保護他妻兒,應該已經死了。他妻兒……那就一起處理了就行!」
季侯爺點了點頭:「甚妥!順便就將伯府一舉除了,免得夜長夢多!」
季澄又補充了一句:「從前讓那宋初石辦過不少事,少不得什麼時候一不小心出岔子。死人才最讓人放心!」
季侯爺收拾妥當就去了宮裡。
他前腳剛走,後腳王氏就派人通傳,說伯府的人來了。
季澄頭都沒抬:「不見。」
季泊舟伸手攔住了季澄:「讓她們把宋楚楚接回去,到時候就說是來接宋楚楚的不就行了!」
季澄別有深意地看了季泊舟一眼:「思巒這是想趁這次,將他們一網打盡?」
季泊舟沒有回答,只是看向遠方,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讓她一次性跟著伯府消失,才是他想要的!
宋楚楚聽說伯府接她來了,心裡絲毫沒有什麼高興的感覺。
她面目表情地跟著帶話的下人到了侯府門口,正想問為何要接她回去,侯府的門就猛地關上了。
她大驚失色地拍門:「你們關門幹什麼?我不回去!我是世子夫人,我就留在侯府,我哪兒也不去!」
宋銘見出來的只是宋楚楚,心裡疑惑又不滿:「我們沒說要接你回去!我們是來找侯爺的,讓咱們先在門口等一會兒!」
宋楚楚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你以為侯爺是你家門童嗎,你想見就見?!」
宋初肆見宋楚楚這個態度,忍不住反唇相譏:「那我們沒說要帶你回去,為啥你卻被帶出來了?」
宋楚楚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宋初肆。
這個蠢貨說不定以後還有用,暫時先不得罪他!
伯府的人一直等到太陽下山,侯府都沒有開門邀請他們進去,宋初肆已經咂摸出了些不對勁兒了。
而宋銘卻說:「定是侯爺今日太忙了,咱們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