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恍然想起來,是昨夜陸御臣送來的青蛙氣球。
但此時看著這一片綠色天花板,她莫名覺得諷刺。
又覺得痛快。
剛想到陸御臣,她好像又聽到他的聲音了?
明慧疑惑自己沒睡好出現幻聽,再一看,花園裡,周籍騎在他的脖子上,伸長了小手去抓樹上的貓尾巴。
那黑貓嗖一下收起尾巴,甩了甩,往更高處爬了幾步,蹲下來,居高臨下地睥睨人類。
周籍抓不到貓,癟了癟嘴,霸道地指著貓,奶聲奶氣地命令:「下來!」
陸御臣抬頭往上瞥小傢伙,慫恿他:「要不要你也爬樹上去。」
「去抓它。」
小傢伙緊緊扒著陸御臣不肯鬆手,又心動那隻貓,仰著小腦袋繼續命令:「你快點下來!我打你!」
一旁負責看著的女傭嚇得連忙把孩子抱回來:「二少,你怎麼能瞎胡鬧,周夫人知道了,肯定不讓你來了。」
陸御臣嘖一聲,說她膽小,回頭瞥見簡明慧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他們。
他朝屋子裡走,徑直走到茶几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們說你在睡覺,這是睡醒了?」
有其他人在,明慧高冷地「嗯」了一聲。
這時候已經過了午餐時間,明慧讓人給她煮一碗麵。
陸御臣也做出不知道簡明慧被打的樣子,盯著她的臉,問:「你的臉怎麼了?」
女傭不知所措,突然開口:「周夫人正在面試新保姆。」
明慧看她一眼,捏了一顆葡萄放到唇邊,發現嘴張不開,把葡萄扔到垃圾桶里,淡淡說:「牙疼。」
陸御臣問:「長智齒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上火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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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煮好了,明慧去廚房吃。
不知道廚娘是不是周夫人的馬屁精,幫她來折磨她的,麵條煮得很硬,明慧吃了一口,咀嚼多次才能把麵條嚼碎。
這加重了她臉部的疼痛感。
她把剩下的麵條倒回鍋里。
本來面是面,澆頭是澆頭,被她煮成一鍋爛糊面,青菜也煮黃了。
她面無表情地盛回碗裡,小口吃著。
廚房門打開,陸御臣混進來,看一眼她的麵條,皺了皺眉毛:「不是給你上藥了,怎麼看著比昨天還腫。」
明慧說:「我又給自己打了一巴掌,你信嗎?」
陸御臣舌尖抵著牙槽,笑得邪氣,眼睛卻亮晶晶的:「如果是你的話,我信的。」
為了在周家這麼壓抑的地方喘一口氣,她做出什麼事情,他都不意外。
畢竟他們認識,不就是在酒店的床上嗎?
明慧橫了他一眼:「你又來幹什麼。」
陸御臣:「來關心你。」
他似乎完全進入了角色,一臉溫柔。
明慧吃軟不吃硬,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又吃了幾口面。
面實在難吃,她吃一口,歇一歇。
陸御臣突然說:「你朋友媽媽做的紅燒肉很好吃,你會做嗎?」
明慧想到孟媽專程送到高鐵站的那鍋肉,還有密封袋子裡的筒腸,想念那口好味道,口水在肆意分泌。
她訕訕垂下眸子:「我不會做飯。」
小時候在外婆家,她個子還沒灶頭高,他們就逼著她學做飯。
她墊著板凳煎雞蛋,油花四濺,臉被燙了幾個泡,他們隨便用醬油往她臉上一抹,說女孩子不用那麼嬌氣。早點學會做家務,不要當懶姑娘。他們養著她,要懂得感恩。
那時候明慧只希望他們能喜歡她,對她好一些,怕燙傷也努力學著做飯。
十歲時,她就已經能做一家人的飯。
但她去了港城之後,她的想法就變了。
她不嫉妒表哥不用做飯洗衣服,她不是舅舅家的孩子。可她的父母住著那麼大的豪宅,有數不清的傭人伺候他們。
每一個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一個個金尊玉貴,過得舒心無比。
為什麼只有她要做那麼多活兒?
從港城回來,明慧拒絕做飯洗衣服,她說她要好好學習。她頂嘴說,港城養她的錢,都被他們用光了,那些錢是她的。
她還說,她跟港城那邊告狀了,他們虐待她。
舅舅一家害怕了,恨她,又忌憚港城那邊不再給錢,沒再逼她。
明慧的廚藝就此止步。
她垂著眼皮,把碗裡幾根麵條撥來撥去。
她吃得慢,麵條發脹,好像怎麼都吃不完。
陸御臣說:「我會做飯。」
說著,他伸手把她的面碗拿過來,倒了。
碗放在水槽里,他挽起衣袖,像模像樣地洗鍋,倒水放燃氣灶上面煮,洗菜的同時熱另一口鍋。
絲毫沒讓明慧動一下手的意思。
不一會兒,他就做出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西紅柿軟爛,雞蛋軟嫩,番茄汁酸甜開胃,適合現在的明慧。
他還加了兩片三文魚,和幾根碧綠鮮嫩的蘆筍。
「我是不是第一個給你做飯的男人?」此刻的陸御臣,像想要得到誇獎的小奶狗。
明慧不想虧待自己。
她只吃麵,不回答。
陸御臣看她一口接一口吃得認真,翹了翹唇角。
沒有人能逃過他的廚藝。
「簡明慧,我以後每天給你做飯,好不好?」
明慧抬頭看他。
「每天?」她笑,一咧唇,臉又疼起來,收斂了笑容便一臉輕淡,她說,「這是在周家老宅,你有這個本事嗎?」
陸御臣雙臂撐著身後的流理台,肆意飛揚的笑讓人覺得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忽然,他的目光頓了頓,盯著明慧的唇,然後直起身子走到她跟前,拇指輕輕划過她的唇角。
溫熱的觸覺一划而過,曖昧又禁忌,明慧的心尖卻顫抖了下。
她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她像一隻偷腥了的貓,怕被人聞到味道,往後退一步,皺眉呵斥:「別動手動腳的!」
陸御臣卻豎著拇指讓她看。
只見圓圓的粉色指腹中間,帶了一撇油色,還有一片細小蔥花。
明慧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
陸御臣的笑無辜又耐人尋味,讓她惱火。
氣得她端著碗出去了。
陸御臣瞧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覺得一次次拆台假御姐的強勢,特別有意思。
低頭捻一下拇指,那一片油花在指腹間揉開,兩根手指都沾上了粘膩。
清水是洗不掉的。
男人的瞳仁暗沉,思索著什麼。
「你是誰?你怎麼在我家的廚房?」廚房門口,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站著,好奇又防備地盯著裡面的男人。
陸御臣一眼就認出來這姑娘是周家二叔的小女兒,周彩霓。
他轉身打開水龍頭清洗,打了肥皂,搓揉出泡沫,漫不經心地說:「洗手,沒看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