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春,號稱蘇城最有名,玩得最花的會所。
陸煜臣沿著昏暗的走廊懶洋洋地往內走,到一間包廂前停住。
門口隨時候命的服務員看到他,想幫他開門,陸煜臣抬手制止,自己則抬起腳,在兩個服務員驚詫的目光下,對著門一腳踹過去。
砰!
門大開的同時,屋頂倒下來一盆混著冰塊的酒,嘩啦啦撒了一大片,跟血似的。
濃郁的酒香頃刻瀰漫。
陸煜臣挽起笑:「都多大人了,還玩小學生遊戲呢?」
裡面一群男男女女站了起來,其中一個穿亮片休閒服的男人舉起了類似槍械的東西對準他:「那麼這個呢?」
陸煜臣淡淡瞥一眼,張開雙臂閉上雙眼微微仰頭:「來吧。」
砰砰砰,幾聲爆裂聲響起,身上毫無疼痛,張開眼,是漫天飛舞的禮花和充斥耳膜的尖叫聲。
那穿亮片休閒服的男人抱住他:「二少,歡迎回來。」
陸煜臣跟他抱了下,其餘人也都挨個過來跟他擁抱。
這些都是他小時候一起的玩伴,也常在國外相聚。
「又不是剛見面,用得著這麼大陣仗嗎?」陸煜臣挑了個座坐下,隨手捏了一塊哈密瓜嚼嚼,把腮幫子撐得鼓起。
「這不是慶祝陸少十二年後終於光明正大踏上蘇城的地兒嗎?」
陸煜臣散漫的笑笑:「我都沒記這麼清楚……這是本地產的哈密瓜嗎?」
對面一個大平頭男人嘴角抽了抽:「二少,你雖然十二年沒回來,可蘇城還是蘇城,產不了哈密瓜。」
「不過是空運來的,早上到的時候,藤蔓都是花枝招展的。」
幾個人笑得東倒西歪,玩笑過後,那平頭說:「回來也不預先打個招呼,要不是看到你去了周家老宅,我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一邊是死氣沉沉的靈堂,一邊是歌舞喧囂。
陸煜臣雙臂張開搭在沙發背上,看著天花板垂落下來的水晶燈散出迷幻的光芒。
「嗯,回來就是回來了,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要你們來接風洗塵。」
兩個身材火辣,穿著清涼的女人一左一右在他旁邊坐下。陸煜臣照單全收,摟在懷裡吃著她們的投喂,看著請來的女團歌舞表演,好不快哉。
「怎麼樣,不比洋妞差吧?」
陸煜臣笑笑,腦中浮現一個身影。
畫著漂亮精緻的妝,穿著紅色吊帶裙,腳下一雙毛茸拖鞋,踮起腳跟給他戴帽子,命令他不准脫下。
上面是成熟,下面是清純。
又浮現另一道身影。
不施脂粉,披麻戴孝,淒楚可憐。
可只要逗一逗,她便嚇得睜圓了眼睛,是乖巧易受驚的小媳婦,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寧願地上滾一圈,也不要他攙扶,恪守婦禮。
呵,這樣的女人才有意思。
陸煜臣提了提精神,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旁邊人說話,問起周曄。
周曄比他大幾歲,小時候常跟在他身後叫他曄哥,就這麼突然死了,讓人唏噓。
平頭把周曄跟白月光私奔的事兒說了一遍。提到周曄,不免說起簡明慧,這正是陸煜臣想知道的地方。
「……他跟那白悅妍在夏威夷生活五年,簡明慧就當了五年的活寡婦。周家盯得她盯得嚴,她一個外城人,跟我們也玩不到一起去。」
「聽說,她是簡家的私生女。當初周家跟港城簡家要聯姻,看中的是簡家的另一個女的,簡家把簡明慧誇得天花亂墜,周家便同意換人了。」
「可婚禮當晚,周曄就跑了。那人跑了,怎麼跟簡家交代?周家正慌著呢,卻看那簡明慧不哭不鬧的,一點聲響都沒有,也沒跑回娘家。」
「周家便再去查這簡明慧,這一查,掀了她的底兒。她就是個私生女!在沒嫁人之前,養在安市,簡家根本不讓她去港城,顯然是嫌她丟人。」
「周家知道了,覺得簡家在做廢物利用的生意,可婚已經結了,周曄又走了,雙方的利益結盟還在,誰也說不上吃了大虧,就這麼捏著鼻子過下來了。」
平頭剝著開心果,把話說完了。
亮片男又開口:「呵,現在周曄死了,平衡打破了,簡、周兩家的生意還能不能繼續下去,就不一定咯。」
陸煜臣斜他一眼:「吳少什麼時候也關心生意了,要繼承家業了?」
吳劭咧咧嘴,陸煜臣問:「那肖神是怎麼回事?」
提到肖神,吳劭敞開腿打開臂的坐姿收了收,臉色也正經了幾分,他說:「簡家覺得簡明慧一個人在蘇城,怕她被人欺負。簡家五爺跟肖神是至交好友,就托他照看著。」
平頭男嘖了一聲,不屑地說:「什麼照看,就簡明慧那身世地位……你是沒看見周曄死的那天,周夫人一巴掌打得她臉都腫了。」
「說白了,就是簡明慧的分量不夠重,簡家又不想給她什麼,就讓肖神給簡明慧撐一撐腰,別被人欺負太狠,把簡家的面子丟光。」
「周家跟簡家的這樁生意,水深,牽扯的利益又大。周家氣虛,也需要肖家在這裡面做個秤砣壓一壓稱……」
陸煜臣眸光微動,怪不得肖神說那句話呢。
他突然笑起來。
平頭男看向他:「你笑什麼?」
陸煜臣捏著一顆碩大的車厘子把玩,要笑不笑地說:「讓別的男人照看簡明慧,這不是放了只耗子在糧倉,周家就不擔心什麼嗎?」
平頭男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應該擔心什麼?就肖家,肖神那樣的人,能看得上一個私生女?」
菸酒不沾,清心寡欲,不玩夜店不玩車,不打遊戲不泡妞,連小甜水都不喝一杯,活得不像個人。
而那簡明慧但凡有些手段,也不至於讓丈夫連夜逃跑。
五年了,追也不追,也沒讓周曄心軟一下,跟她上一次床。
木訥成這樣,她做活寡婦,該!
多少漂亮女人在肖神眼前晃,他看都不看一眼。有一次,有個女的脫光了,人都躺床上了,肖神用被子把人一卷,把人丟到大堂去了。
他能對一個活寡婦有什麼想法?
陸煜臣咬了一口車厘子,滿口甜香,唇齒間盈滿汁水。
他瞧著剩下的半顆果子,在火辣熱舞中自言自語:「可本質上,是男人和女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