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母親可是不要我們了?」
柳安趴在柳歲懷裡,小小的身子因為傷心不住顫抖。
「嗯!她不回來了,可安兒還有我們!長姐永遠不會離開你們!」
柳安嚶嚶啜泣,使勁點了點頭。
柳歲看向一旁緊緊拉著她衣擺的柳恆。
小小的兒郎眼眶通紅,卻倔強地沒流一滴淚。
「長姐,恆兒長大一定會保護你的!不讓別人欺負你!」
柳歲點頭,十分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長姐相信你!我們恆兒將來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護我,也能護柳家!」
景昭辰懶洋洋倚在軒窗邊,「呵,這沒心肝的丫頭,都不曾掉過一滴淚。」
江玉捂著屁股,一聲不吭。
這一大早的,來看人家姑娘掉不掉眼淚,他看爺就是閒的!
景昭辰捻起塊點心放在嘴裡慢慢咀嚼,眼睛卻一直看著站得筆直的柳歲。
柳歲只覺後背燙得厲害,猛地回頭,霧氣重,什麼也沒看見。
景昭辰驚得將整塊的點心直接吞了,噎得連連咳嗽。
江風趕緊把茶盞遞到他手上。
「爺,您怎麼了?」
他擺手,喝了半盞茶,氣才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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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這丫頭比我想的還要警惕,日後盯她的時候小心著些!」
江風點頭,「爺,聽說差事已經派了,柳家要下礦場做工,咱們要管管嗎?」
景昭辰勾唇,摺扇擋住了他大半的臉龐,只露出一雙似能透視人心的眼睛。
「不必!本王是個看戲的,不好插手。」
柳歲牽著兩個小的回家時,衙門的人已經到了。
「官爺,我家大兒傷到了腿,暫時做不得工,你們看能不能容他歇到痊癒?」
衙差態度惡劣,十分不耐煩地擰著眉頭。
「就你家事多,別人都已經準備上工了!他做不得,那你們就做雙份!做不完別想歇!」
柳歲護到祖父身前,悄悄往衙差手中塞了幾塊碎銀。
「大哥拿去喝酒,您瞧我祖父歲數大了,礦場的活肯定是做不了的,到時還會拖累你們,給他安排個輕省些的行嗎?」
衙差掂了掂手中碎銀,「可以是可以,可一家至少得出兩個勞力!」
他看著站在一旁瘦弱的柳平,不屑冷哼。
「就他這樣的,能完成每日的份額嗎?到時莫說拿工錢了,別倒扣就不錯了!」
柳歲笑眯眯的,不急不惱,「大哥,你們看我行嗎?」
衙差互相看看,突然就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你個小丫頭片子,一陣風就能給吹跑囉!扛得動嗎?」
柳歲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大哥,別看我瘦,力氣可大著呢!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行!」
老鎮國公剛想開口,被柳歲輕輕推了一把。
「行吧!那就試試!先說好了,到時累了可不興哭鼻子!」
王全急匆匆跑來,喘了口氣才開口。
「柳老大人,衙門缺個抄錄打雜的,你隨下官走。」
他看柳歲,見她是朝自己露出個淺淺的笑,只得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雖說他被聖上封了六品太史令,可這衙門魚龍混雜,他要想坐穩這位置可不太容易。
能保下老鎮國公一人已屬不易,剩下的他暫時無能無力。
好在,看柳歲這樣子,根本沒打算為難他。
「多謝大人了!」
柳歲朝著王全深深一禮,隨著衙差走了。
「恆兒,安兒切莫亂跑,乖乖在家看書。」
柳恆握起小拳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的長姐,明明柔弱的風一吹就倒,卻硬是咬牙扛起了全部的重擔。
他發誓,定不負長姐信任,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再不讓長姐吃苦受難!
礦場灰濛濛的,衙差扔給她和柳平一人一個大竹筐。
「每人每天三十筐!完不成的中午沒飯吃!扣除當日工錢!」
柳平拉一把柳歲,眼中滿是擔憂。
「歲歲,這不是你一個姑娘能做的事,回去吧!」
「二叔,幹活吧!」
今天出門前,她專門將胸束緊,頭髮綁在頭頂,佝僂著腰與平常公子並無二異。
裝礦石時柳歲留心看了看,就是普通鐵礦,整整一背簍,份量卻又比尋常的鐵沉重。
景昭辰端著茶盞和一旁監工的李同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王。。。。景公子,既然您認識這姑娘,要不要在下給她安排個輕省的活計?成年男子都未必能吃得了這個苦。」
景昭辰懶懶窩在椅子裡,薄唇微勾,「不必!本王和她不熟!」
李同思忖,這位爺奉旨來查案,不知為何住在寧安不走了,攝政王性情乖張,沒人能猜透他的心思,嘴裡說著不熟,可從這姑娘進到礦場,他這眼睛就一直在人家身上打轉。
「不知您在寧安要住多久?聽聞府上也無伺候的丫鬟,我瞧這姑娘是個機靈的,不如讓她——」
景昭辰一雙鳳眼凌厲地睇了李同一眼。
讓這丫頭伺候他?
不出半日,就能把他氣得直接入土為安了!
「李大人如此有眼色,留在寧安真真是可惜了,要不要本王給陛下上個摺子,聽說邊關戰事吃緊,正缺李大人這樣的人才!」
李同又驚又懼。
撲通給景昭辰跪下,「景公子若惱,是小的說錯話了!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
景昭辰但笑不語,也不讓人起。
真累啊!
柳歲在心中長長嘆了一聲!
她深吸幾口氣,放緩腳步,調整呼吸。
男人堆里,她實在太顯眼,嬌小又瘦弱,可卻能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倒是柳平,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平時花盆都沒搬過的人,哪能扛得動鐵礦。
才第三筐,腿一軟,整個人趴倒在地上。
監工揮著鞭子朝他狠狠抽過來,「媽的,老子最瞧不上你們這樣的人,這是享受慣了,才幾筐就受不住了?」
柳歲握著鞭子,監工試了幾次也沒能奪回來。
「鬆手!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打!」
她盯著監工的衙差,「他的量算在我身上!讓他歇會!」
「就憑你?干不完可不許回家!」
柳歲勾唇,「行,一言為定!」
衙差嘲諷地看一眼柳平,拿著鞭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