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坐上了押解犯人的那種小麵包車。
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達一個位於山區的勞改農場。
因為是冬季,田地里一片蕭瑟。
秦妤坐著的車從一處用鐵絲網圍住的農田駛過,她看見那些幹活的人個個目光呆滯,面色焦黃,棉襖一看就比較薄。
別人可能還會同情一下,秦妤是一點不會同情。
至少,方妙來這種地方,絕對是應該的。
按照張局長給的那個地址,秦妤被工作人員帶到了女勞改人員宿舍那邊。
秦妤花了點錢,才讓人在不是探親日子裡,把方妙給帶出來。
坐在用鐵條隔開的會見室外頭,怪冷的,但秦妤看著方妙一臉疑惑又一臉期待地走出來,心裡還是感覺到安心。
因為,這女人壓根不是夢裡的兇悍樣子。
勞改農場可不是走親戚,現在的方妙,這個人又黑又黃又瘦。
乾癟得不成樣子。
畢竟勞改農場是真的需要大體力勞動的。
很適合這種心眼腦子都壞掉的人啊。
秦妤想著這些,看方妙走過來的樣子,不禁勾了勾嘴角。
方妙卻看著秦妤好一陣,才認出她來,那張臉就氣得扭曲。
但等她撲到鐵窗上的時候,倒是馬上換了口吻:
「方妤!死……死丫頭!我說誰會這麼好心來看我,原來是你,還得是你,方妤,你給我帶什麼吃的了嗎?有沒有?」
秦妤身體讓開一些,省得她那烏黑的指甲碰到自己:「有。帶了個屁,你吃嗎?」
方妙哐哐敲鐵窗:「方妤你去死,你去死!」
秦妤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我要死了,可就更沒人來看你了。我吃的東西是沒有,糧票還是有一些的,你要是對我態度好點,說不定我會給你幾斤。」
方妙馬上換了口氣:「給我,方妤,給我吧,我在這裡真的吃不飽,你給我些糧票吧,別人家都有家屬來看看,我家……嗚嗚,他們是徹底把我忘記了,嗚嗚嗚嗚嗚……」
方妙竟然真的哭了起來。
秦妤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別哭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因為你哭而可憐你吧?」
「那你來幹什麼?」
方妙還挺不理解的,她和秦妤,永遠不會和好才是正常的。
秦妤:「問你個事,有償回答。這裡是五斤全國糧票,你回答得我滿意,就給你。」
方妙的眼睛貪婪的盯住糧票,咽了下口氣,就像那糧票可以吃似的:「我才不說。要是說完了你不給我呢?當我傻啊。」
秦妤直接把糧票撕成兩半,一半遞給方妙:「我沒有你那麼惡毒,所以,只要你說真話,還有一半就是你的,你知道的,只要是完整的,就算撕壞了也沒事,而我留著一半也沒用啊,對不對。」
方妙一把將糧票從鐵欄杆那邊抓過去,緊緊攥在手裡:「那你問吧。」
「宋皋來找過你嗎?」
「怎麼可能!我就是他用來操著玩的,他來找我幹什麼!」
秦妤:「……「好傢夥,勞動改造得不錯啊,充分認識了自我。
秦妤又問:「當初你從蓉城跑到首都去的時候,拿走了我父親所有的信件,那些信件現在在哪兒?」
方妙皺眉:「這我怎麼知道呢?我被警察抓了,啥東西都沒能拿啊,連錢都沒有,哪裡還管什麼信!」
這應該是實情。
跟秦妤預想的差不多。
秦妤:「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信都在宋皋手裡?」
「哎,我說方妤,你能不能問點我知道的東西?我都被抓來勞改了,我怎麼會知道信不信的呢?怎麼了?警察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宋皋,還是宋皋來找你麻煩了?哈哈哈,方妤,我可告訴你,宋皋那個魔鬼,可喜歡你呢,他要是盯上了你,是一定會把你弄到手的,到時候,他一定把你弄死,哈哈哈哈!不如你求求我,我教你一個活下來的辦法?哈哈哈哈!」
方妙抓住鐵窗的窗欞,大笑著,開心的不得了。
秦妤眯了眯眼,轉身就走。
既然方妙啥也不知道,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
可方妙急了:「哎,哎,方妤你回來,我的糧票,方妤,糧票,哎,我錯了,方妤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了,方妤啊啊啊啊,殺千刀的,浪費糧票啊啊啊啊,這可怎麼辦啊!」
方妙緊緊攥著糧票,在鐵窗里嚎啕大哭。
那聲音聽起來是真的傷心極了。
因為這是她離吃一頓飽飯最近的一次,結果,那個該死的秦妤,寧可損失幾斤糧票也不肯給她,啊啊啊,太傷心了。
秦妤壓根沒回頭。
誰在乎方妙吃沒吃飽飯。
那種女人,餓死拉倒,她寧可浪費這五斤糧票也不會給的。
不過,她親眼看見了方妙,就基本上能確定,應該是宋皋出現過在那個山洞。
那個亡命徒,為什麼會來這裡?
真的匪夷所思。
只盼著不會把沈振國那個孩子卷進去就好。
秦妤跟著押送嫌犯的車原路返回了蓉城的公安局。
已經是下午的一點多了。
秦妤必須趕往火車站。
臨走時,秦妤死馬當活馬醫的跟張霄峰局長講了一下宋皋的事,以及懷疑宋皋可能會帶走沈振國這樣的猜想。
張霄峰頗為難:「啊……這種的,我們很難立案啊,人家父母都不當一回事,我們每天忙的很,不可能去沒事找事。說實話,就算是立了案,要找個人,也是大海撈針。」
秦妤能說什麼呢?
就算是後世,有很豐富的刑偵手段,走失的人也不是馬上能找到的,別說沈振國可能是自己要離開這裡,宋皋又是個反偵察能力強的,一旦離開當地,確實是很難找到。
她只好留下一句「理解」,離開了蓉城。
匆匆忙忙的回到首都,已經兩天過去了。
秦昭光看得秦妤回來,倒是很愉快,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嗎,蘇錚轉業回老家了。」
「嗯?」秦妤剛把行李放下,瞪大眼:「……這麼快?」
「是。他昨天特意跑來我們這兒,一副可憐相,還留了老家地址,說不敢要求你認祖歸宗,只是讓你知道,老家是在哪兒的。」
秦妤當即「嗤」了一聲:「我和他都沒有任何關係了,留地址幹什麼,丟了就行。」